比賽在所有人的期待中開始了。當然,雖然各人對於此事的想法和預測並不相同,但是那樣的氣氛卻是毫無疑問的。兩場比賽同時開始,敗者組除了比賽的兩個人,其他人都必須在邊上訓練。這就造成了這麼一種奇怪又在意料之中的情況,一羣少年或揮拍或跳躍,但是眼睛完全在注目中間場地的比賽——也就是平地上這樣的條件,才能在交叉的人羣中看到不二和跡部各自的情況。
雖然這場地換成了全無彈性和回覆力可言的地面,跑動起來的腳感完全不同,但跡部依舊最大程度地發揮了他無以倫比的眼力。在這種情況下,除非對手實力遠高於他,否則這樣的場地優勢基本等於沒有——因爲他能準確地看出地上的不平整之處,然後判斷它們對落地的網球再彈起的影響。
這可不是一項人人都會的技能,至少現在敗者組很多人都還沒有真正適應這樣的條件。而跡部依靠他在這方面的優勢,回球的時候都故意瞄準那種地方打,頻頻讓對方判斷失誤,從而在比賽裡得分。而甚至,對方之前連他能做到這點都不知道,高中生實在太輕敵了。所以毫無疑問,跡部輕輕鬆鬆地就拿下了一個長盤。
再來說不二這邊。他是可以採用更華麗更毫無破綻的打法來把球打回去,就和他之前展示的不二領域一樣。但是他現在也只選擇了和跡部類似的方法,從對方以爲能夠對他們造成的威脅的球場上擊敗他們。他這麼做的原因,不僅是因爲對手的水平不足以逼出他最厲害的絕招,還因爲三船在場,他好歹要掩飾一點自身的實力——他有耐心也有計劃,他想按着自己的腳步一步一步來,而不是中間來點別的什麼東西打亂。換句話說,他希望這次的主控權在他自己手裡,一步一步地達到他所想達到的目標。
只不過這樣也已經夠了。不二甚至連地面也沒花心思仔細研究,就按照自己的習慣把球打到最刁鑽的角度;它們在落地之前看起來無論是什麼樣子——上旋下旋或者是彈起不彈起——落地以後就會變得完全不同,讓人防不勝防。不僅是他自己發球的時候是如此,打回對方的回球的時候也是這樣。
這樣的過程所能有的結果就是,不二就和他說的一樣,乾脆利落地贏了比賽,從開始到結束根本沒有到五分鐘。必須要提的另外一點是,他還是以一種看起來十分輕鬆愜意的神情和動作贏下來的——在面對本應該比他厲害的對手之時,這簡直完全令人無法置信!
不僅是輸了比賽的兩個高中生,剩餘的其他高中生原先成竹在胸的表情也全都裂了,變成了極度的驚詫。他們只不過剛從U-17勝者組來到這裡三天吧?三天的時間,讓他們見識了失敗的懲罰以及無法想象的高強度訓練不說,現在竟然連國中生都打不過了?他們的水平已經差到了這樣的水平嗎?
三船原先是斜斜地坐在他的那個大石頭樁子上,拎着他的酒壺一口口地灌。而隨着比賽的進行,他的脊背越來越直,眼睛越睜越圓,喝酒的動作也越來越慢,直到最後停在了半空中。
難道是他太久沒有涉足國中生的訓練領域,以至於都不知道現在的國中生都如此驚人,已經比高中生厲害了?算上年齡差距,這厲害得可不是一點半點的問題啊!那眼力、那技巧、那適應能力,他敢保證,就算是現在的勝者組,恐怕也沒多少個能達到這樣的程度!不,準確地來說應該是這樣的——如果有了這樣的基礎,再加上該有的訓練,這樣的少年進入勝者組、進入U-17一軍指日可待!
看看這樣的國中生,再看看分到他手裡的敗者組,三船隻想罵人,除了這話無話可說。雖然他本來就不覺得這批的整體水平有多高,但這時候那種感覺就更鮮明瞭:簡直是一羣渣滓!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他們兩人身上,不二也只當沒看見。他先贏了,然後再等跡部贏下來,也沒花幾分鐘時間,然後才轉身向三船問道:“請問,現在可以告訴我們回去的方向是哪一個了嗎?”演戲演到底,他絕不會在這時候露餡。
如果說剛纔三船是真的想給他們指條正確的路的話,現在也是一樣,只不過不是立刻就是了。開玩笑,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事情,怎麼可能輕鬆地就把人放走?這時候最應該做的其實是問出這兩個人的名字和年級,好等以後先去查一遍。只不過,他轉了轉眼睛,沒直接這麼說,而是先轉向高中生那邊,道:“我還以爲你們今天下午的訓練有着落了,現在看起來,那兩個機會你們是拿不到手了。”
四下裡一片靜默。雖然只是兩個人的失敗,但是同爲高中生,他們的臉上依舊感覺到火辣辣的。這就不是一般的理由可以解決的了,這簡直就是徹頭徹尾的恥辱啊!
三船看着他們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話已經開始起效,再接再厲道:“我還以爲,你們只是輸了和高中生的比賽而已。沒想到現在……”
聽到這裡時,不光是對三船早有了解的不二,就連第一次見面的跡部也察覺出了對方的不對。這老頭子明擺着在故意刺激那些高中生嘛!而他之所以這麼做,恐怕是爲了留他們兩個下來陪練,不然爲什麼一直在強調他們之間的差距?他又看了不二一眼,看到對方的眼睛笑得更彎了一些,馬上就猜到了不二在這件事上的態度——樂見其成。好吧,他也必須得承認,就算是對方想要車輪戰他們,也的確是個不錯的挑戰。至於Jr.集訓規定的回去時間……有更好的訓練,遲到一次又怎麼樣?
果不其然,在三船添油加醋的形容之後,所有高中生都被激起了鬥志。兩個能夠回到U-17的名額現在已經不是最要緊的東西了,他們必須在這樣的情況下保住他們身爲前輩的尊嚴!這也就意味着,要進行車輪戰的從他們預想的兩個勝利的高中生變成了兩個勝利的國中生。雖然這件事說出去不大光彩,但是如果他們坐視這件事發生而不採取任何反撲措施的話肯定更不光彩。因爲這種時候,他們完全沒想到,他們一羣人還有打不過兩個人的可能。
“怎麼樣?這樣的挑戰,你們敢接嗎?”三船見成功挑起了高中生的鬥志,這才轉身向不二和跡部道,語氣裡不乏明顯的挑釁。“賽制照前,誰贏誰繼續。”
“呵,就算是一起上,本大爺也不怕!”跡部的反應簡直不可能有第二種。以他的眼力,他已經注意到在場的高中生也就二三十個,他和不二一人一半,那也就差不多一盤搶七局的運動量。那他爲什麼不答應?
不二的反應只是看了看天空。“我只有一個要求,要打就快點兒。”雖然Jr.集訓那裡遲到也就是加訓練,他也不擔心訓練量,但是他不想以這種理由被加訓練。
見他們兩人的反應,三船的表情變成了很難察覺的欣賞(因爲他的臉大部分都被掩蓋在長長的鬍子下了),而其他高中生只覺得目光裡能噴出火來——勝者組也就算了,爲什麼現在的國中生就不把他們放在眼裡了啊!
不管怎麼樣,比賽還是要進行的。一切照舊,除了更換的對手以外。跡部在剛開始的那局時已經練了手,對於石頭網球場已經開始適應了,接下來的比賽也就打得十分順手。而不二呢,從頭到尾表情都沒有變一下,但是打出的球的質量一直都穩定在一個很高的水平上。他現在發現了他留力的另一個好處,就是德川和也真的在他的對手這組,而且還是最後一個。
說到德川和也,就不得不想到U-17裡的奇怪定律;雖然不是放之四海而皆準,但最近幾年都是這樣——就是一軍裡面,除了極個別的人,都是從敗者組回來的。
最典型的例子莫過於平等院鳳凰,他在完全擊潰德川的前一年,也曾經被鬼十次郎完全地擊潰過;而在不二他們進入U-17時,平等院是U-17一軍No.1,打球的威力強得讓人看了就背後冒冷汗。
這件事是不二後來從乾的資料裡知道的,因爲光看表面,真的無法想象那樣的平等院還去過敗者組。
再回到德川和也身上。他在吃了個大敗仗之後,網球水平突飛猛進不說,也把早前的那種過於自信的心思收了起來;他之前以爲他已經是全日本青少年第一,回國之後才知道這種想法是完全錯誤的,原因就是在對平等院的比賽裡的徹底失敗。
這結果造就了三船入道在所有U-17教練裡的不同地位——雖然看起來最邋遢最不靠譜,但是他教出來的少年都是最好的。不過現在這點還沒人意識到,也並不是重點。重點在於,德川一上來並不像其他人一樣大放厥詞給自己壯膽,而是非常冷靜地看了不二一眼,就開始發球。
他是這批人裡水準最高的,所以一開球就發出了五道以上的殘影簡直就是十分正常。看起來是五個動作各不相同的幻影發出了五個遠近高低各不同的球,但是實際上,如果沒有全接到,那就意味着德川得分——因爲漏掉哪個都是致命的。
對於如何對待對手,他已經有了深刻的教訓,就是絕不能輕視。而且不二已經用最快最狠的結果證明了他的實力,一溜兒幾乎被他打趴下的高中生就是證明。所以,他當然要拿出十分的認真來對待這場比賽。
不二橫掃了他之前的所有對手,覺得自己完全活動開了,也完全喚回了他在這個球場上訓練時積累下來的那種感覺。對於德川現在的實力,他也是有大概估計的。所以這時候一見對方的發球,他馬上就清醒了:對方是認真的!這麼想着的他跳了起來,飛快地揚起了手中的球拍。
除了正在比賽的人,其他人的目光都在注意他這邊。他們簡直就是越打越心驚,這國中生贏了他們一個就算了,他還贏了他們很多個!不僅很多個,還很快!現在終於輪到了他們之中水準最高的德川,當然指望着德川能替他們一雪前恥。
就拿這個發球來說,正常情況下,別說是國中生,就連他們自己要接住都很有困難。按理來說,這證明了德川在認真地打球,第一球ACE得分應該毫無疑問。
但是,那個少年面對着這樣的攻勢,卻一點也不意外。和他的表情相比更有說服力的是他的動作,簡直就是懸浮在了半空,用一種完全看不清的動作將那些球攔在半路——似乎什麼也沒做、只是跳起來似的——然後就一拍揮了回去。如果這樣還不算什麼的話,大概只有擊回的球能證明了——它們在空氣中劃出了新的軌跡,和它之前飛過來的幻影一點也不一樣,甚至還更快更刁鑽……
衆人的眼珠都落了地。這是什麼招數?怎麼能做到的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