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醒過來的時候還以爲自己在做夢。因爲他發現他待在一個看起來規格齊備的播音室裡,面前還放着話筒。在他二十年的人生當中,似乎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地方。他十分迷惑,但很快就有人幫他解決了這個問題。
“跡部同學,非常感謝你這次抽出時間來當我們的嘉賓。反響很好呢,希望我們下次還能有這樣的機會。”播音室裡的另一個少年誠惶誠恐地說,顯然對他口裡的跡部同學十分敬畏。
不二轉頭看了看周圍,沒有第三個人。然後他注意到,那個少年穿着一套灰藍白色條紋的衣服,他自己身上也穿着一套同樣的制服,看起來十分眼熟。再張開手,似乎也變得哪裡不同了……?
“跡部同學?”大概是覺得看到的情景太不能理解,少年又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難道這時候,他不該聽到一聲響指,再加上一句“沉醉在本大爺的美技下”嗎?
門突然被推開了,探進來一張板着的臉,整齊順滑的碎髮反射着接近暗金的光芒。“部長,請不要在午休時間的校內播音裡播放冰帝口號。”他硬邦邦地說完,就又關門離開了。
若不是這頭髮是中分,而且臉上也沒戴眼鏡的話,不二還以爲他看到了國一時的手冢。但如果說他對播音委員的臉沒有印象,剛纔那張臉卻喚醒了他的記憶。似乎,中學時某個對手學校網球部的隊員就長這個樣子?
沒錯,就是日吉若,看樣子還是比國二時還小的日吉若……再想到穿的校服,他現在讀國一?
至於他們口裡的部長和跡部同學……不會真的是那個跡部景吾吧?渾身上下都打滿了華麗標籤的那個?
不二在心裡默默地擦了把汗,這個玩笑有點大了。他最好找一面鏡子來看看,當然這裡不大適合。
“嗯,我們下次再見。”不二回答,習慣性地露出一個微笑。這是他的老習慣,不過他馬上意識到了這麼做有很大的問題——那少年看着他的表情就像是親眼看到了一架UFO降落到了冰帝的播音室一樣。
好像跡部的確不會這麼說來着……難道要讓他自稱本大爺?不二臉上的笑容有點抽搐。他果斷地站了起來,準備出門離開。但在這過程中,他看到了玻璃窗戶上自己的倒影。金色頭髮,常年上揚的銳利眉梢,右眼角下一粒痣……不用再往下看就知道,他的確換了個殼子。
不二毫不猶豫地推開了門。少說少錯,看起來他現在應該做的事情是去找到真正的跡部大少爺。開什麼玩笑,他大學都讀了一半了,又把他扔回來讀國中?雖然他喜歡有趣的事情,但這件事未免有趣過了頭吧?
與此同時,青學攝影室。
跡部在暗房裡瞪着面前的照片直髮愣。夾子上的照片還在往下滴着沖洗液,上面的人他也認識(沒戴眼鏡的手冢嘛,這點難道能逃過本大爺的眼睛嗎?),但是誰來和他解釋一下,他剛剛明明是坐在冰帝的播音室裡,怎麼突然就跑到了這個不華麗的鬼地方?
跡部又眨了眨眼,確信自己沒眼花之後,轉身大步走了出去。開門的時候他還沒發現不對,被外面明亮的天光一照,他才發現自己身上穿了一套接近墨色的衣服,忍不住就扒拉了兩下。
開什麼玩笑!青學校服真是一點美感也沒有好嗎?
但是他爲什麼會穿了這個……跡部腦袋裡冒出一個不好的預感,他覺得他大概需要一面鏡子。他大步向前,不過在他找到盥洗室之前,就有人先找到了他。
“不二,不二!你沖洗好照片了嗎?我們一起回去吧!”菊丸英二從走廊拐角處出現,一把就勾住了跡部的肩膀。“今天沖洗出來的照片一定要給我看!我還沒見過部長摘掉眼鏡的樣子呢!”他興高采烈地說,完全沒有注意到手下身體的僵硬。
沒錯,跡部深深地震驚了。不僅爲了他突然變成了不二週助這件事,還爲了菊丸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以他和外貌一樣華麗的記性,當然知道除了手冢之外,青學網球部還有一大幫同年的候補隊員。但是他從來不知道的是——
……菊丸這傢伙居然比他高?
但是這個問題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誰能搭着跡部大爺的肩膀親熱地做哥倆好狀?
答案是,沒有,至少現在還沒有。
於是跡部很不客氣地把那隻手打下去,在接觸到對方驚愕的眼神後,才意識到不對。雖然這麼做對他自己來說再正常也不過了,但如果是不二的話,反應應該是……糟糕,他還沒對不二熟到這種地步!
如果這種事暴露出去的話,說不定大家都認爲他精神錯亂。跡部瞬間頭痛了,不知道該怎麼挽救。但是菊丸看着他不大好的臉色,自動腦補了理由:“哎呀,不二,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臉色那麼難看?”
跡部在心裡鬆了口氣,看起來不二平時人緣不錯。他勉強耐着性子解釋沒大事,讓菊丸一路說着把他拉到了教室,連座位都是臨近的。他一坐下來就開始翻書包,想找到一個手機,結果還真被他找到了。
“不二,你今天真的不舒服吧?從剛纔開始就一直是我在說啊!”大神經的菊丸終於發現了不對,開始仔細打量起他的好友來。不看不要緊,這一看,他才慢半拍地回過神,跡部臉上的表情完全是板着的。“……發生什麼事情了嗎?”不笑的不二好可怕!他剛纔沒做什麼吧?
跡部拿着手機,飛快地按自己的號碼,完全沒有搭理他。按照他整個兒進了不二身體來看,不二說不定也整個兒進了他的身體——什麼靈異事件嗎?
電話很快就通了。爲免被人聽見,跡部拿着手機就走了出去,以免被其他人聽見。“你是不二……?”他咬着牙問。
對面的聲音一瞬間就變成了瞭然。“……跡部君?你現在在青學嗎?”
聽着對面自己的聲音在回答,這種感覺別提多古怪了。也許是因爲換了個人的緣故,雖然是他的聲音沒有錯,但是聽起來柔和了很多。不過跡部現在可沒心情糾結這個,他更關心別的:“到底怎麼回事?爲什麼本大爺突然就跑到這裡來了?”
“……我也不知道,一睜眼就看到播音委員啊。還好你的教室容易找,不然問路的話肯定就露餡了。不過如果是跡部君的話,應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吧?”
聽起來冰帝那裡一切正常,跡部總算鬆了口氣。“那是當然!”他毫不猶豫地接口道。但馬上他就發愁了,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要怎麼解決?
“或者我們再看一下?”不二建議道,“下午只有兩節課,如果等到那時還沒換回來,我就過去找你?”
跡部本想說乾脆現在就過來,又一想,原本的他下午要上課,課後還有學生會會議,還有例行部活,不由得頭痛無比。他有哪一次自己翹掉這些事情過嗎?
彷彿知道他的沉默意味着什麼,不二很快接了下去。“或者你來找我也行。手冢在一組,替我部活請個假就好。”
被猜透心思的跡部瞬間覺得不大自在。“你……”他和不二也就點頭之交,這種事情又是意外,總不能非得讓不二請假吧?
話筒那邊傳來一聲輕笑。“沒事,我想手冢大概已經習慣了。那就這麼說定了,到時候我讓……嗯,你家司機去接你。”那停頓似乎是在翻日程表。
跡部一時想不出更好的解決方法,只得答應了。他收起手機,一邊往教室裡走一邊想,希望他下一秒就重新出現在冰帝,但是這件事看起來概率不大。然後他纔想到不二說的“手冢已經習慣了”,不由得落下一頭黑線。手冢習慣了?不二到底是怎麼讓手冢那麼嚴肅的人習慣他的經常性請假的啊?
不二收起手機,時間正好準備上課。其實跡部打電話過來的時候,他也正準備打過去。因爲他之前很不敢置信地照了下跡部包裡的鏡子(邊緣貼着閃亮的金箔,完全符合跡部的個人特質),最終無奈地接受了換了個殼子的模樣。而且包裡有三部手機,他還花了點時間挑出該用在普通通話的那個手機,所以動作晚了。
臺上的數學老師正在講授幾何。國中課程對他來說不免太容易,所以很自然地走了神。聽跡部那語氣,也是完全摸不着頭腦。如果換不回來,那可就糟了。人生全部重演一遍也很痛苦啊……
陷入深思中的不二不知道,他下意識掛着的笑容讓數學老師盯着他看了好幾次,最終才能確定他沒眼花——跡部少爺最近心情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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