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
神狸各部的人馬已經集結完畢,浩浩蕩蕩的大軍矗立在草原,旌旗蔽空。立於萬軍之前的正是多狸,多狸調轉馬頭,身後氣勢宏偉的胡族士兵都紛紛注視着自己,強烈的榮譽感和責任感瞬間充滿全身。多狸注意到不遠處的父親哈梵正注視着自己,多狸感受到了來自父親給予的巨大信心。多狸深吸了一口氣,隨後向着身後的萬千士兵莊嚴的喊道:“出發!”
在天京城中,也有齊遨宇的一席之地。位於繁華街去上,竟有一處異常清靜的別苑,別苑的四周都被綠油油的植被覆蓋着,若是粗心之人,不過度留意,即使途經此處也很難發現背後的一番天地。
走進之後,才發現別苑裡面更是別具一格,裡面的佈局十分簡單,綠色成爲了這裡的主導顏色。連廊上面也爬滿了綠色的植被,倘若是在夏季,更會有一串又一串飽滿的紫葡萄晶瑩剔透的垂着,想一想,就覺得一股涼意沁入心脾。可惜如今時令不對,也見不到這般景緻了。
齊遨宇此時正在葡萄藤下休息,右手持一把古香古色的扇子。這個時節扇子自然不能拿來扇風,齊遨宇也只是在欣賞扇子上的書法,外加聽手下的回報。
“小的剛剛去參見燕皇,誰成想壓根就沒有見到陛下人。”
“啪”伴隨一聲乾淨利落的聲音,齊遨宇手法嫺熟的將扇子收了起來,利落的插在自己的腰間,扇子上面佩戴的紅瑪瑙配飾叮噹作響。
“爲何?”
“小的也不知道,我只是聽太子殿下的吩咐呈遞國書,誰知道燕皇陛下壓根就不打算見我。”
嘩啦一聲,院外的植被髮出一聲細微異響,這立馬引起了齊遨宇的警覺,但是他卻連頭都沒有轉動一下,只是眼睛微微向牆外晃動的枝葉瞥了一眼。嘴裡不慌不忙的:“既然燕皇不想見我,那我就讓他看看我齊遨宇在南曜諸國的位置。燕國雖爲盟主,可我們也並非下僚。他發佈總動員令,讓各國共同出兵抗擊神狸,卻對我等如此輕慢,難道不怕我遊說各個諸侯國脫離燕國嗎?”他故意把後半句提高嗓門說出來,實則有意的讓牆外之人聽見他這句話。
他的手下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覆,只能苦惱的撓了撓頭,正當他準備再次開口安慰太子時,齊遨宇擡頭制止再次開口,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烈日當頭,然而大家卻像是被點了穴一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只有齊遨宇東一句西一句扯着毫無關聯的話。手下立馬反應過來,機智的和齊遨宇互相打着掩護。不一會兒,就聽見牆外的樹葉中間再次發出嘩啦啦的響動。心中早已有數的齊遨宇,嘴角這時才露出了一絲淺淺的微笑。
就在大家都鬆了一口氣的時候,齊遨宇的私人暗衛從遊廊盡頭緩緩走來,他不似尋常的暗衛從頭到腳都是黑色裝扮,他則選擇了與這裡很相符的顏色——墨綠色。與衆不同的是,上面用暗黑色的線繡上專屬於齊國的蒼鷹。說來也奇怪,明明是繡在身上的動物,那雙眼卻傳神的嚇人,讓人掃過一眼就後背發冷。
“太子殿下,臣已經和諸國確認過了,他們都會按照先前和咱們的約定,派遣來天京城的並非核心隊伍,兵馬雖多卻只是樣子,沒有多少戰力。其中不少甚至是新募兵。”
在自己的心腹面前,齊遨宇的野心暴露無遺,不同於剛纔,這次他嘴角洋溢出了一絲大大的壞笑:“好啊,燕國威風了幾百年,從沒把我們南曜小國放在眼裡。如今燕國式微,需要咱們出力了,卻還是這麼頤指氣使的。嘿嘿,劉威揚,我倒要看看你怎麼下臺!”
兩個時辰後,乾清宮中。
劉威揚閉目養神,王佑和王景一同向劉威揚請安。
“快起來吧。”劉威揚睜開眼後,彷彿之前的疲憊瞬間灰飛雲散,聲音洪亮的:“賜座。”
“對於齊國太子一事,我們兩個各持己見,所以今日朕想聽聽你對這件事情的看法。”
雖然王景坐在這把椅子上,卻像是坐在鐵釘子上面一樣坐立難安。“臣認爲,齊國太子一事,我們應該保持強硬的態度對待,不能給南曜諸國以可乘之機。”
“嗯,你這個想法倒是和朕是一模一樣的,南曜諸國以燕爲尊。天長日久心中必生怨懟,如今藉着神狸倡亂,說不定就起了別樣心思然而大敵當前,向他們讓步就是自亂陣腳。不過一味剛強,也未必就是好辦法。”
王佑道:“臣認爲,如今只能示強,不可示弱,否則南曜諸侯必以爲我燕國軟弱。只怕不等神狸出手,他們先就要發兵。是以只能咬着牙走下去,只要我們前線得勝,他們就不敢輕舉妄動。”
劉威揚不住點頭,隨後又問起吳家港之事。王景看着面前交談甚歡的兩人,心中則想起黃盡忠,盧龍鎮……這個陰影在他心頭,越來越大。他不知道劉威揚知道多少,也猜不出他想要怎樣。但不管怎麼說,這件事不解決就如芒刺在背,自己犧牲了這麼多,終於有希望把天下納入自家囊中,絕不允許有絲毫閃失。
夜漸漸暗了下來,宮女手捧燈燭將夜燈點亮。王佑順着太和殿門口的石階,一步一步走遠。劉威揚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就在此時,王景較往日顯得格外謹慎,攥着微微出汗的手心,娓娓道來:“陛下,奴婢……”
話剛說了一半,劉威揚略有不耐煩的轉過頭來,“行了,朕今日覺得身體有些疲憊,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王景只覺得佝僂的背分外的緊繃,言語間竟然都有些微微發抖。顏面這種不管飽的東西,早在他餓的飢腸轆轆的時候就丟棄了,他在意的,是劉威揚對自己的態度之中,到底隱含着什麼情緒,什麼期許……
“奴婢遵旨。”王景一字一句清晰有力的說出來,然而並沒有人看見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臉上作何表情。
待王景去後,“把燈都滅了吧。”劉威揚下令將引路的明燈全部熄滅,宮女們只好聽從吩咐吹滅燭燈。
黑夜中,劉威揚深深吐了一口氣,他又擡頭看看皎潔的明月,讓自己僅僅依靠這淡然的月色向前行走。
養心殿中,名貴的香料瀰漫在空氣中,一名黑衣侍從正在向劉威揚稟報着消息:“陛下。”
今日格外疲憊的劉威揚再多一句話都不願意說,而是直截了當的開口詢問結果:“盧龍鎮的事情調查的怎麼樣了?”
“陛…下…黃侍衛下落不明……”眼前的侍從戰戰兢兢的把這番話說出來,他已經做好陛下大發雷霆的準備了,但是劉威揚開口的態度卻讓他始料未及。
劉威揚緩緩開口:“這種事情尤爲急不得,好了,你先退下去吧。若事情有何進展,你再來見朕。”
劉威揚口中小聲嘀咕着:“盈兒,朕現在應該怎麼辦?如果此刻你就在朕的身邊該有多好啊!”就在這一刻,劉威揚實在想念荼盈炙熱的擁抱,而如今,他能抱緊的唯有這天京城的空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