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野犛牛
沿途的植被沒有剛纔好,沙石明顯增多,遠看是一片綠色似毯的草地,近處細看,青草顯得稀疏低矮,路邊多是一叢叢的,山頭上光禿禿的,寸草不生。我本以爲無人區,那應該草地是越來越好,越來越密的,裡面藏着無數的動物,沒想到是這個情況。
我說這山也真乾淨,什麼都不長。丹增笑着說,那山上面有盤羊黃羊的,它們就站在山腰的石頭上,因爲顏色相近,你看不到而已,要距離較近才能看清,它屁股上有一塊標緻性的白斑,你如果想找找看看,我們可以開過去。我說算了,我最想看的是野犛牛。次仁師傅說,這裡野犛牛很多,肯定能遇上的。
我聽許多人介紹過,野犛牛是藏北草原最巨大的野生動物,體魄強健碩大,個頭和體重差不多是家犛牛的兩倍,大的可達一千公斤,有二隻牛魔王那樣巨大的角,肚子下掛着厚厚的長毛,象一塊黑色的流蘇,拖落在地上,走起路來左右擺動,很是威風凜凜,充滿霸氣和草原王者風範。我很想見識見識。
在一個山腳下的草地上,我們發現了目標,遠遠地看見了二隻犛牛,黑色的,身材也很高大,一隻在走動,一隻在低頭吃草。次仁師傅駕車離開了公路,朝那方向開去,靠近這二隻野犛牛。丹增說,這不象是野犛牛,可能是流動牧民放的家犛牛。車子離犛牛越來越近,在百米開外處停下來。次仁師傅點點頭說,這應該是野犛牛,車子不能再近了,要被它頂翻的。我忙問,這家犛牛與野犛牛怎麼區分呢?次仁師傅說,那一看就有感覺的,野犛牛有天生的一股氣勢,就象人羣中的流氓土匪一樣,有一股匪氣。還有就是看個子大小,犄角大小。還有一個重要的特徵,就是家犛牛一般在腦袋上,脖子上,或者尾巴上,大腿上都掛着紅布條什麼的用來識別,而野犛牛身上什麼也沒有的,是無主的。
我想下車去看,丹增和次仁師傅不讓,說那野犛牛,是很厲害的,很兇的,如果發怒了,會用犄角挑牧民的帳蓬,還會傷人,傷家犛牛。他們縣裡的幹部下鄉走草地,遇到野犛牛都主動爲它讓路的。那傢伙目空一切,是不會給人讓路的。曾經發生過那麼一件事,有個人駕駛一輛解放牌汽車,車很重馬力很大
的,在路上遇到了一隻兇頑的野犛牛。那頭野犛牛見到汽車這個龐然大物,以爲是什麼對手,就氣勢洶洶撲上去,用牛角把車子頂得搖搖晃晃,差點頂翻。這野犛牛的皮也很厚,刀砍不進,一二槍也打不死,不擊中要害它死不了。無人區附近的牧民把偶爾獲得的野犛牛皮切割下來,洗淨晾乾,切成塊,當菜板使用,堅硬厚實如同木板,在上面砍骨剁肉一輩子也用不壞。
人不能下去,有危險性,我們只能坐在車子裡觀看,拍拍照片,聽次仁講野犛牛的傳聞。說某某年,一個村裡的小孩子被野犛牛踩死了,前幾年,一個牧民打獵時被野犛牛頂穿了肚子死了,有一戶牧民的帳蓬被野犛牛頂着拖走了,這樣的事很多。這野犛牛還有靈性的,會記仇敵,會報復,會攻擊獵殺傷害同類的人。在無人區流傳着一個故事,說前些年有一名獵手不顧保護野生動物的條文,偷偷獵殺,開槍打傷了一頭野犛牛。受傷的野犛牛十分瘋狂,暴跳發怒,流着血返身向他猛衝過來,那獵手來不及開第二槍,只得逃跑,那野犛牛速度快,眼看就要追上了,獵人慌忙地把獵槍往野犛牛扔去,野犛牛用大蹄子踏了幾下,踩了個稀巴爛後,又繼續追殺,獵人又丟下自己的帽子,野犛牛又踩爛他的帽子,就這樣,他一邊逃命一邊把衣服一件件脫下來扔向野犛牛,以延緩時間,他丟一件,野犛牛踩一件。最後他身上只剩下一條短褲衩,鑽進一個大石頭的夾縫裡,才倖免一難,從此再不敢偷獵野犛牛了。
次仁師傅用手比劃着說,這野犛牛的犄角厲害,大蹄子厲害,都是攻擊的利器,它的舌頭也很厲害,舔誰一下,連皮帶肉要被揭掉一層,因爲這野犛牛的舌頭上面密密麻麻地長着一層牙齒,象一把長齒大銼刀,可以輕鬆地舔吃草原上很硬的植物。牧民們把它的舌頭割下來,洗淨曬乾,就當梳子使用,很受女同胞的歡迎,因爲是肉齒,不會傷頭皮,也不會變形斷齒。而且很耐用,從小用到大,也不會壞。這種舌頭梳子,次仁師傅在牧民家裡看到過,很大,很厚實。
次仁說,牧民們都恨這野犛牛,因爲這野犛牛會拐走家犛牛,白天它混進家牛羣中,與家犛牛廝混一陣後,就把家犛牛帶走了,那家犛牛也喜歡與野犛牛在一起,自由自在
的。過一二年後,那家犛牛也就退化成了野犛牛,無人區裡的野犛牛羣裡有不少被帶走的家犛牛,給牧民造成很大的損失。但政策規定,這野犛牛受保護,不能獵殺的。
最初的興奮和激動慢慢平靜,我也拍了不少照片,這樣乾坐着看感覺不過癮。我問次仁師傅,停在這百米之外,是不是怕走近了驚動野犛牛,它會跑走?次仁師傅搖搖手說,不是不是,這野犛牛膽子大得很,什麼也不怕,不會跑,是我們車小,近了危險,它一發怒,會把我們的車頂翻。我說,我們的車速肯定比那牛快,它追上來時我們跑開也來得及的。丹增也順着我讓次仁師傅開近點,說,他們難得來一趟遇到這東西,慢慢開近點看看。
次仁師傅駕車慢慢地向野犛牛開去,那兩隻野犛牛旁若無人,絲毫沒有理會,而是身子挨着身子,角倚着角地在玩,動作緩慢,顯得老態龍鍾,木訥遲鈍的樣子,身上也很髒亂,那身下襬動的黑毛有一部分還粘在了一起,不知是因爲沒有參照物,還是周圍環境太過空曠,那野犛牛顯得不是很大,與想象中的有一定的距離。就象普通的二隻犛牛,但身上的毛比普通的犛牛要長要密。
離野犛牛還有十幾米遠的時候,次仁師傅把車側身停下來了,但發動機沒關。我們從車窗中探出頭,指指點點。突然閃電一般,一隻野犛牛跳躍着向我們衝過來,我們都嚇呆了,次仁師傅雖然眼明手快地開動車子,但已經遲了,車子後面重重地響了一下,不知是被野犛牛的蹄子踢了還是犄角挑了一下,車子一陣搖動,差點側翻。丹增掏出了手槍,扭頭車窗外,向車後方向的天空開了三槍,邊對次仁師傅說,快快。車子劇烈顛簸着向前衝去,那野犛牛可能被槍聲鎮住了,停住了腳步,沒有追趕上來。很快我們與野犛牛拉開了距離。大家這才從驚恐中回過神來,下車一看車子後面,備胎附近已癟進了一塊,象被石頭砸了一樣,還有一條很深的劃痕,幸虧沒有撞在後窗玻璃上,否則肯定玻璃碎了。這事發生得太突然,我們根本沒有心理準備。真是好險,如果不是次仁機靈,那真有翻車的危險。真有點驚心動魄。這野犛牛的步子太快了,十多米的距離一躍就到,讓人料想不到。
野犛牛,厲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