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調皮得出格,在窗口拉屎
我出生在那個常爲一日三頓發愁的歲月,對父母來說,我的出現無異是一顆災星,是增加的負擔。但命運的召喚是無法反抗的,該來的總歸要來,我還是在一個薄暮的時候向這個世界啼哭了。說薄暮也只是猜測的,因爲我的父母已經記不清我降世的時間,他們的頭腦記憶細胞爲一日三頓所佔用,太多的苦難,使他們不能顧及我生命中的細節,他們已無暇去記住我的出生時間了,是估摸着說了個可能性比較大的日子作了我的生日。
我家在農村,是個半山區,田少山多水多。但我家卻不是農民,是居民戶口,也就是吃國家供應糧的,大人每月發30斤糧票,小孩子是25斤,憑着糧票可以買到米。父親不是本地人,他來自遙遠的北方,是公社供銷社的一名職工。在這裡他認識了我媽媽並結了婚,於是就有了我們。他從一個來自北方的單身漢變成了六口之家的戶主。而媽媽則成了家庭婦女,沒工作,在家做家務照看我們。
我排行老三,老大是姐姐,老二是哥哥,下面還有一個弟弟。顯然,我在這個世界上來得不是時候,我後來常常聽媽媽說起:小冤家呀,你如果當時死掉,也一點不可惜,不心疼,你當時實在沒有人的樣子了。到處生着瘡,有的還爛了,感覺是半死不活的人了。每當老媽嘆氣時,總稱呼我小冤家,說她前世不知做了什麼壞事,生下我這麼個搗蛋鬼,我是來向她要債的。我出生後,爸爸的工資不夠全家費用,本來在家照管我們的媽媽,爲了使全家人不捱餓,到鎮上的一家布廠工作,把我和比我大二歲的二哥還有姐姐交託給外婆,外婆家日子也艱難,沒有奶水吃,只好用外婆口中省下來的泡飯玉米糊代替,有時泡飯玉米糊也吃不上,整天坐在木頭椅子裡無人照看,蚊叮蟲咬,我和哥餓得皮包骨頭,身上生滿了瘡,蒼蠅嗡嗡地飛着吮吸
着,膿水直流,沒有多久,我和哥生了大病,瘦得只剩下一付骨頭了。媽媽一次來看我們,見我們二人坐在椅子上哭,姐姐拿着一碗水泡飯用一隻調更直往我們嘴裡灌,身上到處是尿屎,媽媽看了後,說不出一句話,把我們緊緊的抱着,淚水嘩嘩地流下來。但沒有辦法,爲了活命,狠狠心只好拋下我們去繼續工作。
可是不久,一個遠房親戚用蘿框挑着我們兄弟倆到了媽媽工作的廠裡,說小孩子不行了,再這樣下去就是等死了。那時我只有一口氣了,眼睛緊閉,肚子發青,一頭的血瘡,當時醫生也請不起,只好聽天由命。居然,在媽媽的照看下,我挺過來了,活下來了。儘管人很瘦弱,這次,媽媽下了決心,離開了工廠,回到家中照顧我們。就這樣,我們依靠着青菜蘿蔔和稀飯艱難地生長着,我的病也漸漸地好轉,只是我的身上頭上留下了這苦難歲月折磨的印記,留下了不少瘡疤痕,那是生瘡後沒有得到醫治後潰爛造成的。我三歲那年,弟弟來到了這個世界,顯然,他比我們幸運多了,因爲此時情況已有好轉,爸爸的工資也提高到了一點,媽媽又在家專職照看我們。母親把以前我們身上缺少的照料,傾注在弟弟身上,進行彌補。弟弟確實很幸福,他能喝到奶水了。
我開始赤腳在這個世界上奔跑了。
我們所住的村子叫中村,正規叫法是中村大隊,有三個自然村組成,因爲是公社的所在地,有公社衛生院、公社糧站、公社供銷社、公社廣播站、公社信用聯社、公社郵電所、公社農技站、打鐵鋪等單位機構,因此,中村是全公社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
我們家住的房子是一幢二層樓木結構房子,一共三戶人家,我家在東邊,中間一戶人家,西邊又一戶人家。一樓是生火做飯的竈間,吃飯的客廳,樓上放傢俱,搭牀住人。一部十三級的木樓梯把一樓與二樓相連,樓梯
下是個雞籠。房子的前面是一塊空地,我們稱爲道地,東邊是一排露天毛坑,並堆着柴草,西邊是一塊很大的土地,長着很大的柿子樹,板粟樹,地上生產隊輪流種棉花,油菜,小麥等農作物和糧食。北邊是一塊小菜地,用石頭壘成圍牆,圍牆邊上就是村道。
距家幾十米是溪灘,很寬闊,有一百多米,但平時溪水不大,只有中間有水在流,到雨季發洪水時,這溪裡的水才滿起來,洶涌澎湃。溪邊是一片竹林,隨風搖動,上面棲息着許多的鳥雀,嘰喳地叫個不停。我們常在這竹林中乘涼,挖筍,爬竹子。也沒有幼兒園可上,大人也沒有精力管教,我們和村裡的小朋友一樣,象野孩子一樣玩着,只有肚子餓了天黑了才記得要回家,個個出落得象猴子般調皮搗蛋,惹人討厭。
有一天,也不知那年自己幾歲,現在估計約是五六歲左右,是在下午的時光,我在自己家的樓上玩。玩什麼現在已記不得了,忽然內急了,要拉大便。要跑到樓下的毛坑裡來不及了,而拉在樓板上則肯定是不行的,臭氣熏天的會被老爸老媽打屁股,也不容多想,我爬上了樓上北邊的窗口,屁股朝外,扒下褲子就闢裡拍拉地就拉起了大便。這窗口的下面,正對着竈臺的出水口,濺起浪花一朵朵,這一傢伙,驚動了路人,看到了我蹲在窗口拉大便,便大聲呼喊起來,引來一羣人圍觀,哈哈大笑。有人說我調皮,有人罵我不入調。可我也顧不得了,覺得沒有什麼大不了。
後來老爸下班回來了,村民就象講笑話一樣說給老爸聽,老爸感覺面子上掛不住,缺少家教,眼睛一瞪,順手就是一個巴掌,火辣辣的。我忘記了當時有沒有繼續捱打,但蹲在窗子上高空拉大便,衆人指指點點看熱鬧的情景卻怎麼也忘不了。一直到二十多歲我離開家鄉時,還有村民拿這事取笑我。
一個人急了,什麼事也做得出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