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挖草藥賣錢
俗話說靠山吃山,我們這裡是半山區,最多的還是山,這連綿不斷大大小小的山,還真是個寶地,山上有砍不完的柴火,有不少可以吃的野果,有許多可以賣錢的草藥,還有神秘的野獸。記憶中的山,是小時候的樂園。每當春天到來,這漫山遍野開着的映山紅,火紅紅的一片,不僅好看,而且可以吃。一朵朵地摘下來,吸一口花的根部,那是甜甜的,去掉花中間的細細的花蕊,用一根細樹枝條串起來,串成一串後,就象羊肉串似的咬着吃,很爽口,甜津津的,吃得嘴脣和牙齒都是紅的。但這映山紅不能多吃,吃多了會流鼻血。
山上還有粟子,主要分毛粟、子粟和板粟。毛粟樹很小,山頂山坡山腳什麼地方都長,隨手可摘,肉小而鮮,一個毛粟內有三個果實。子粟就是現在市場上賣的野粟子,樹很高,一個毛粟內只有一顆果實,一般長在山頂或者半山腰,要人爬上樹去才能摘下來。板粟個大,樹也大,一般長在山坡山腳下,一個毛粟內也有三顆果實。這粟子外面都是刺,我們採來後就用鞋底來回搓,果實就會被擠出來,也可以堆在牆角放幾天,粟子會自動爆裂開來,揀一下就行了。這粟子生吃的味道很好,又鮮又脆又有水分,很爽口,但大人們說了,生的粟子吃多了,肚子裡容易長蟲,不知是真是假。最甜的是烘乾粟子,把粟子裝在籃子裡掛在屋裡通風處,慢慢地自然晾乾,可以生吃,可以蒸熟了吃,也可以裹糉子吃。
有一種叫黑米飯的小果實,綠豆般大小,山上到處都是,等成熟以後,顏色會是紅的紫的,樹很矮小,只有一膝蓋高,那樹枝上結滿着果實後,壓得枝條也彎了,可以一大把一大把地採來吃,味兒是酸甜交加。我們上山砍柴時
,常一把一把地抓來吃,餓的時候總能壓一壓飢火,這東西吃再多也吃不壞肚子。
好吃的還有野草莓,這東西長在山溝中,山溪邊,火紅火紅的,個頭不大,但很甜,口感象彌猴桃,有點沙沙的。另外刺棗,野山楂果,甜籽、苦籽等都可以吃。
山上還有許多可以採挖來賣錢的草藥,如黃子,金銀花,刺菩頭,但我們採挖得最多的是橡子和刺菩頭。橡子,村民叫柴子婆婆,小小的,圓圓的,有一個蓋子,象是小臉上戴了一頂帽子,它的外表硬殼,棕紅色,內仁如花生仁。有的說可以做燒酒,叫橡子燒,很烈性的。有的說可以加工製作成豆腐,味道鮮美,香中帶甜。有的說是做藥做化工原料的。我在百度上查了資料後才知道,橡子是號稱比水稻、小麥資格還要老的糧食,人們早在公元前600多年就開始食用橡子,一直是許多山區人民的主要食物。唐代皮日休有一首《橡媼嘆》,詩中寫道:“秋深橡子熟,散落榛蕪岡,傴傴黃髮媼,拾之踐晨霜。移時始盈掬,盡日方滿筐,幾曝復幾蒸,用作三冬糧……”從詩中可以看出,唐代末期橡子還是民間的一種糧食。每年一到秋季,公社的收購站開始收購,好象是三分錢一斤。村裡的小孩子,老太太就上山去採摘了,年輕人因爲要參加生產隊勞動,掙工分,沒時間去採。我們兄弟幾個下午三點多一放學,就把書包裡的書倒出,背上空書包就上山採摘。星期天的時候一大早就出發,背上空書包和一隻麪粉布袋,翻越一座座的山頭去採。一般一個人一天多的可以採摘五十多斤,少的二十多斤,附近的山頭採摘完了,就往遠處的山頭採。最後越採越少,越摘越遠,一天採摘不到十斤了。
後來,爲了佔得先機,搶在別人前面多采些,
許多人還沒等到收購時間到就去採摘,爲了防止採來的橡子壞了,便想出了水浸的辦法,把採來的橡子放在大水缸裡,泡在水裡,保持新鮮度。橡子在水裡浸泡得時間長了,撈出水來,就會發黑,於是便又想出辦法,把新採摘來的與浸泡過的混合在一起,矇混過關賣給收購站。收購站的人也聰明,針對村民的手段,也有辦法對付,就是根據成色不同分成三級,按質論價。
我時常回憶起採摘柴子婆婆的經歷,在山中鑽來擠去,放了學就到山上去採,劃破皮膚跌破膝蓋這是常有的事,有時爲了採到長在陡坡石壁上的橡子,鋌而走險,冒着掉下來受傷的風險。爲採得多而開心,爲摘得少而不樂,畢竟,這是我家收入的一個重要補充,我們的零花錢也主要來自這裡。一個秋季,我們要採上千斤橡子,掙四五十元錢。
挖刺菩頭也是我們常乾的。這刺菩頭就是一根帶刺蔓藤的根塊,是一味草藥,長在山坡土厚實處,那根塊很象是生薑,一塊連着一塊,一根藤下可以挖出七八個根塊。那刺藤越粗,表明下面的根真越大越多。這是力氣活,十分累人,那刺又尖又多,也容易傷到手腳。我們發現一根刺藤後,先砍斷,然後將刺藤拖到稍遠處,清理掉周圍妨礙開挖的樹枝,纔開挖。一般我是和哥輪流挖掘,氣喘不停,幾分鐘就要換人,將挖出來的刺菩頭放進茶籃裡。有時一枝刺藤下挖得很多,會開心得忘了勞累,越挖越有勁。
挖回家的刺菩頭,要用柴刀劈切成一片片,然後曬乾。那劈開的刺菩頭,呈現出醬紅色,很象是火腿的顏色,很好看。曬一二天後,就挑到供銷社收購站去,忘了是幾分錢一斤,應該不會超過五分錢。
我們腳下的土地,是我們最大的恩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