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九、難忘的大叔在泰安待了幾天，參觀了一些工廠企業學校等單位，我們坐火車來到了濟南。這是我的故鄉，踏上這塊土地，心中是那樣的興奮。在賓館裡一住下後，我迫不及待地就上街轉悠。這個城市寬大，但並不繁榮，沒什麼高大的建築，綠化也少，滿眼的灰濛濛，這個城市最大的優點是不會迷路，那裡的馬路名就象方向標，經一經二路，緯一緯二路，經緯分明，橫經豎緯，不會搞錯。商店的門口，大多都掛着棉絮做的門簾，厚厚的，油膩膩的，容易碰到腦袋上，不是很習慣。還有城市污染比較厲害。天空是灰濛濛的。有天我爬上市郊的那座山，一眼望去，城市的上空浮着黑黑的一層霧。據說是居民燒煤形成的。
老領導很關心我，放我一天假，去一趟老家的親戚家。於是我提上帶來的精心準備好的江南物產禮物，興沖沖地出發了。走到賓館門口，有一個老頭在那裡，年齡約五六十歲，穿着軍大衣，戴一頂軍棉帽，就是能蓋住耳朵的那種，她是賓館的門衛。我拿出記錄着地址的紙條，向這位大伯打聽怎麼走，我問路遠不遠，他說不是很遠，那時沒有出租車，只能坐公交車，我問怎麼坐車去，坐幾路車，他的山東口音很重，有一些我也聽不懂，我的普通話也不是很溜，不會捲舌頭，他也不識字，所以我倆比劃了一陣子，左拐右拐的聽得我有點暈，看我不是很明白，那大伯就手一揮說：行，我帶你走去。他怎麼一說，我很開心，有人帶路，那心裡踏實多了。我心中十分的感激，還真是家鄉人好，人厚道熱情熱心，如果換在我們江南，有人會給指路，但很少會帶路。
我們倆就這樣走着，一會兒走小路，一會兒走大路，邊走邊聊天。記得他說姓張，有三個兒子，都有工作了，自己在家閒不住，出來當門衛，做點事有精神。我本以爲十幾分鍾最多半個鐘頭可以到的，可是都走了一個小時了，東繞西轉的，還沒到。一路上也問了不少的路人，我問老張頭，還有多遠，他說快了快了，估摸着不遠了。最後到達了我親戚家住的那條街，一邊是單號，一邊是雙號，差距很大，按着門牌號找過去，終於找到了我大伯大媽的家。這是一樓的一套公房，也就是小洋房。門是開着的，但沒見到人。老張頭上前敲敲門，大聲地叫喚了幾句。裡面出來了一個約五六十歲的婦女，我估計是大媽了，就報出了大伯的名字，問是不是住這裡，她點頭說是，果然是大伯大媽的家，這位婦女就是大媽。因爲我來之前沒有告訴過他們，所以他們也不知情。於是我就介紹了身份，是大伯弟弟的兒子，也就是在江南的侄子。
大媽把我們讓進門，坐下後，她說老頭子出去逛了，還沒有回來。問了我一些家裡的情況，我一一作答。這時已近中午，大媽說要做中飯了。這時老張起身告辭，說要回去了。大媽見他與我一起來的，就留他吃飯。老張頭解釋說他是賓館的門衛，是幫我帶路來的，現在任務完成了，不吃飯了，要回去了。我不肯，一把拉住他，不讓老張頭走，我說走了這麼遠的路，一定要吃了飯再走，否則太不好意思了。老張頭堅決要走，笑着說別客氣別客氣的，看得出，老張頭在大媽家裡有點不自然，不習慣，他堅持要走，我也沒辦法，只好讓他回去了，但我的心中很是過
意不去，陪着我找了一個多小時，家鄉的人真是太好了。
過了一會，大伯回來了，我上前叫他一聲大伯，大媽插嘴糾正說，叫大爺，我趕緊改口叫聲大爺。大爺點點頭，問了一些我爸的情況，我工作的情況。他不是一個話多的人，他給我的感覺不象是中國人，更象是歐洲人，蘇聯人的樣子，鼻子高挺，眼窩較深，個子高大，很是威嚴，年輕的時候一定超級帥的。
沒一會兒就吃飯了，就我們三人吃，菜也沒有特別去買，豆腐，香乾，肉絲，等四五個菜，酒也沒有。這與我的預期相差很大。在我事前的想象中，見到大伯大媽會緊緊地擁抱，說不定會熱淚盈眶，菜會很豐盛，十七八碗的一大桌子，酒是大碗大杯地喝，直喝得臉紅脖子粗，可是眼前的一切是這樣的平淡，普通和沒有激情。也許大爺大媽把我當成小孩子看待了，這讓我心中有一絲的不爽。但見到故鄉的親人真的很快樂和激動。
傍晚時，大爺的三個小孩都來了，可能是大爺電話通知了他們，二子一女，都比我大，應該叫他們堂哥堂姐，他們都成了家，住在附近。堂哥堂嫂洗菜做飯，晚餐時也上了酒，但是他們的酒量都很小，沒象傳說中的山東人都很會喝，更沒有梁山泊好漢大碗喝酒的風采，抿了幾口，都搖頭晃腦了，還是我厲害，一個人喝了有半斤白酒。想起來當時的情形，哥喝的不是酒，是激動。
事情過去很多年了，山東故鄉後來我也去了很多次，但總忘不了那賓館的門衛，那位大伯，讓我對故鄉人的熱情熱心助人爲樂而自豪，感動，我的眼前會浮現一個模糊的身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