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漸漸落下,施清有些犯困,他靠在門上不住點頭。
一個略微熟悉的聲音傳來:“親,我來了。”
這個聲音雖只聽過一次,卻令施清刻骨銘心。
施清睜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掐住了那隻龍胖子的脖子,他咬牙切齒道:“我要回家!”
“還有那個不準OOC是什麼鬼?”
龍胖子兩個爪子扒在施清手上,試圖讓自己呼吸順暢一些,它軟着嗓子開口道:“親,別生氣嗎,來都來啦,你肯定回不去了。”
“我不管,你給我想辦法,我還要回去上班。我的月初報表還沒做。”
施清恨不得拔了這隻胖龍的鱗片,正當他凶神惡煞之時準備剝龍皮抽龍筋之時,肚子裡面發出一聲慘叫。
這時候施清方纔想起,自己來這個世界這麼久,除了羅晚煙送來的一碗藥湯,別的都沒有進過肚中。
龍胖子聽了這一聲,忙不迭從身後變出一根雞腿,討好一般遞給施清:“親,你餓了,看看這個。”
“我看你媽!”
龍胖子聽了這話,臉頰緋紅。
它從施清手裡掙扎出來,兩隻爪子解開小背囊,從裡面找出一張紙遞給施清。
紙上是一隻小龍胖子和一隻大龍胖子。
龍胖子扭扭捏捏道:“那個就是我媽,想看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我就隨身攜帶了……”
施清愣了,他拿着那隻紙扔也不是拿也不是。
“我媽是不是很美?”
施清點點頭。
龍胖子臉上緋紅更甚,扭扭捏捏:“親,你先靜靜,聽我給你慢慢說。”
施清一肚子氣撒不出去,只好重新坐在地上,想要看看這個小東西究竟如何編排。
龍胖子一屁股坐在施清腿上,差點將他大腿骨坐折。
它想了想討好道:“親,沒有談過戀愛吧。”
施清點點頭,不知道沒談戀愛與自己來這個鬼地方究竟有什麼關係。
“那就對了!”龍胖子轉轉眼拍拍手:“你難道就不想見見那個美貌逼人溫柔善良願意爲你去死的蘇寒韻嗎?”
“你難道就不想在這裡打臉反派走上人生巔峰嗎?”
“你難道不想改變施清跟惡毒男配白頭到老的結局嗎?”
結局是施清最意難平的一件事,他從未見過如此噁心人的結局,若是真的能夠改變,他倒是想要試一試。
施清轉過頭去看着龍胖子腦袋上兩個犄角,那兩個犄角在黃昏中撲閃撲閃發亮。
“親!既然走不了就不如好好享受!”
“你可是手握大綱可以在這裡翻天覆地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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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中紅心!
“所以親,來把咱們的合同簽了吧。”
等施清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在那兩張合同上規規矩矩簽上了名字。
龍胖子急忙忙將合同捲起來藏進背囊裡面,它伸出一隻右爪,爪上有一黑色金文名片:依安穿書指導(實習生)—阿端。
阿端主動跳到施清牀上,從背囊裡掏出一牀褥子一牀被子開始收拾。
施清湊到他身邊陰慘慘道:“那個OOC能不解除?”
阿端放下自己小枕頭道:“不可以哦親,爲了防止別人把你當成神經病,二十章之前都不可以OOC喲。”
也是……
嬌弱晨花帶凝露一般的施清在某一天醒來之後變成了一個懟天懟地的壯漢,難免會讓別人把他當做是磕壞了腦子關起來。
施清站在牀邊眼神糾結,半晌之後他勾了勾手指:“你過來一下。”
阿端放下手中枕頭捱了過去:“怎麼了嘛?親。”
施清一把抓住阿端尾巴將它倒提起來,大步走到門口扔了出去。
阿端在飛出去的那一瞬間背後生出兩根金光肉翅,肉翅撲騰了兩下,奈何龍大翅小,整隻龍歪歪斜斜一陣亂竄。
施清所住的這個地方離西黃弟子舍較遠,門前是一棵梧桐樹,再往前走十幾米便是一個小懸崖。他眼睜睜看着阿端調整姿勢不成,飛到懸崖上空時直直墜了下去。
他跑到懸崖邊上,崖下是一片迎風而動的山楂樹。這小玩意不會被摔死吧?
應該不會,這東西畢竟是龍,龍是上古神獸,再笨也不至於會摔死,它一會自己就回來了。
施清如此安慰自己,經過這麼一陣驚嚇,他肚子都嚇飽了。無聊之下只能坐在椅子上發呆,想着以後應該怎麼辦,又應該如何面對孟如歸。
想着想着施清便開始犯困,直到外面鐘聲響起方纔將他驚醒。這一覺醒來,天上竟然已是星子遍佈,整個西黃之山燈火漸滅。
十聲鐘響之後,萬籟俱寂,連蟲鳴之音都漸漸消失。
這麼晚了,那隻小玩意竟然還沒有回來。
施清終究是放心不下,他披了外衣,顧不得外面天黑,跌跌撞撞往龍胖子跌落的地方找去。
他從後山一路找到前山,小心翼翼避開在石階上巡邏的人形機甲。最終在一段石階旁的灌木叢中找到了屁股向上的阿端。
阿端屁股撅在外面,睡得正香。
施清將它灌木叢內拔出,放在胳膊上輕輕搖晃小聲道:“醒醒,你是不是哪裡磕壞了,快些起來讓我看看。”
龍胖子睜開綠油油的眼睛:“親,你來找我了,我沒事,就是掉了個牙。”
“啊,你看。”
完了,聲音太大。
施清回頭看見附近提着燈籠巡視的木傀儡頓了一頓,腳下一轉,齊刷刷往這邊走來。
這種木傀儡是聽音分辨方位的,施清旋即緊緊捂住龍胖子口鼻,一人一龍躲在角落裡面大氣不敢出一聲。
傀儡走到施清附近轉了幾圈,期間還狠狠踩了龍胖子尾巴一腳,龍胖子疼的眼都紅了,被施清死死捂着嘴愣是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傀儡逐漸散開,提着燈籠四處遊逛。
施清揉了揉腿,剛準備起身抱着龍胖子回去,不曾想一柄細長的東西頂上了他的後心。
那東西有些涼,透過衣衫激的施清一個激靈。
施清戰戰兢兢回頭,看到的是一個人。
一個男人。
那人一身白衣上有着斑斑血跡,及腰長髮散亂披在身後,額間還有一塊不小的青紫印記。
饒是狼狽至此,他那雙眼睛盯向施清時還是含着三分怒氣七分凌厲。
那個男人右手持劍,劍身靈力流轉,在黑夜之中分外打眼。
那人確定施清樣貌之後,一雙眉毛恨不得糾纏在一處,他開口道:“夜已深,你爲何還在此處遊逛?”
施清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便低頭看着抱着自己大腿的阿端。
阿端衝他眨眨眼做口型道:“親,沒事的,除了你沒人能夠看到我的。”
那人只當是施清不願回答復又問道:“你幾日前一直臥病在牀……”
施清警惕地轉身回頭後退兩步,四周的木傀儡已經循着聲音漸漸往此處聚攏。
施清閉了閉眼。
那人警惕道:“你想做什麼?”
施清趁那人不注意一個前衝,腦袋猛地頂上那人胸口。那人沒了靈力護體,被這麼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當胸一撞,當場眼前發黑昏了過去。
阿端走到那人身邊呆呆道:“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
施清蹲下身子將那人撿起背到背上,低聲對阿端道:“我揹着他,你拿着他的劍,咱們回住的地方去。別發呆了,再遲些那些東西就要過來了。”
“哦。”阿端撿起劍跟上。
施清這人什麼都好,就是有些容易迷路。
他身上馱着一個比他還高的男人,在西黃之山走了足足一個半時辰才重新回到自己房內。
天色微微泛起魚肚白。
他將那人扔在牀上,用袖子擦了擦自己額頭上那一片細汗。再往牀上瞅去時,卻發現牀上那人微微皺起眉頭,似乎是身上有些不適。
被當胸頂了一下當然會身體不適。
施清解開那人外衣,看着那人除了胸口一大片淤青,身上還有大大小小的劃痕。
這實在是有些慘不忍睹。他將那人外衣脫了,輕輕按着那片淤青,想要幫那人將淤血揉散。
那人生好看,高鼻紅脣,閉着眼睛時實在是個面目溫柔之人。只可惜看人時眼神太過兇惡,清醒之時就顯得讓人難以接近。
施清揉得手腕痠麻,想要幫那人穿好衣服,奈何這西黃弟子服太過繁雜,裡一層外一層的,施清只好將這個想法放下。
施清將那人往牀鋪裡面推了推,用被子裹得嚴嚴實實。他又怕那人晚上起來報復,便問阿端要來一根麻繩將那人捆好,做完這些後自己便小心翼翼靠着那人睡覺。
只可惜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他總覺得背後涼颼颼的,似乎有陰風颳過。
“施清!你瘋了嗎?”
誰啊?好吵,今天還要上班嗎?
施清在牀上打了個滾,他伸手摸到了一個人髮絲。髮絲細軟而長,絕對不是他的。
自己牀上竟然還有別人?
他猛然驚醒,睜眼看到的便是是一個十八九歲的青年,再一側頭看到的便是昨晚那人。
是了,自己昨晚綁了一個人回來。
那人已經醒了,一雙眼睛盯着施清恨不得在他身上掏出兩個洞來。
那個青年一把將施清提起扔到地上,自己上前給那人鬆綁:“師尊,弟子與晚煙等了你一宿不見你歸來,不曾想師尊竟然被困在這裡。”
他扯了幾下,發現施清打結打得死緊,便回頭道:“還愣着幹什麼,還不找東西來給師尊解開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
孟如歸!
施清看着牀上被綁得如同捆豬一般的人,那人也涼涼的瞧着他,面上看不出其他神情。
完了完了,這下招惹上麻煩了。
“還愣着幹什麼?”高嶂看施清愣着,平日裡再好脾氣這下子也忍耐不住了,聲音不免大了一些。
施清左右環顧,剛好看到昨夜撿來的劍放在桌子上,他便將劍遞給高嶂。
高嶂接過劍將麻繩劃開,孟如歸未立刻起身,開口道:“背過身去。”
施清與高嶂背過身去,只聽見後面窸窸窣窣整衣之聲。
高嶂知道此時孟如歸已經是怒急,開口替施清辯解道:“師尊,師弟自從前幾日御劍摔下後神志便不怎麼清楚,此事是我之過,師尊若是要罰便罰我吧。”
不過是十八九歲的年紀,卻已經想着處處維護自己的師弟。
施清撓撓頭,這好像跟書裡有些不一樣啊。這高嶂不應該陰陽怪氣在孟如歸身邊說自己不是嗎?
孟如歸收拾好起身道:“你用完午飯之後來找我一趟,若是遲了還是要罰的。”
高嶂擋在施清面前:“是,弟子下午便帶他過去。”
“他是三歲小兒嗎?連自己來找我這件事情都做不到了?”孟如歸出門:“高嶂你且過來吧,我昨日在山下見到……”
聲音越來越遠,高嶂丟下一個你死定了的表情後,追着孟如歸出去。
施清往後踉蹌了一下。
不是吧,這麼快就要對我下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