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所有的小說和電視劇裡面都是這樣的,往往刀未落下時就有人出來大喊一聲:刀下留人。
只不過這次是劍下留鬼。
季謹言見孟如歸手下略微一頓,急匆匆跑到鳳姑身邊想要將她撈起,卻一不小心被孟如歸設下的陣法燙傷了手。
鳳姑垂着腦袋嘴中嗚嗚咽咽,用兩隻手捂着臉不肯擡頭。
季謹言又撲到孟如歸面前道:“仙君,這事中有隱情。”
孟如歸自然知道是有隱情,這纔沒有將鳳姑收進封靈袋帶回西黃之山。
季王氏看到季謹言來了,臉色慘白。
她看着那兩個人湊在一處,又看着季謹言爲鳳姑求情,心中恨意更甚,手中緊緊抓着那把小匕首。
陣法加身,鳳姑身上疼得厲害。
孟如歸索性揮手將陣法收回,季謹言撲上去將鳳姑抱在懷裡。
季王氏悄悄往屋腳縮了縮,躲到了一個不被旁人注意到的地方。
施清見她離開自己鬆了口氣。
這一趟出來,沒被鬼嚇死,差點被委託人勒死。
那邊季謹言還在上演苦情戲:“鳳姑,我等了你二十多天,府上的人都說見過你。我便一天天等在園子裡,你爲什麼不肯來見我。”
鳳姑捂着臉:“我醜,我現在成了鬼了,人鬼殊途我們還是不要再見的好。”
季謹言還往上湊:“就算你醜我也不嫌棄你,你是爲我而死的。”
說完還用手去扒拉。
施清最開始對鬼的恐懼過去了,看到這一幕就很想上去勸說季謹言。
你媳婦現在都說自己丑了,你還上去扒拉着看。這多虧是在書裡,這要是放在書外,你早就被打死了。
孟如歸道:“鳳姑娘,我看你怨氣雖然有些重,但是經過度化之後尚且能夠轉世輪迴。你不如放下心中的怨念跟我走吧。”
“走?我不能走。”
鳳姑搖搖頭:“我都做到這一步了,我不能走。我死都死了啊……”
“我事情都沒有做完,怎麼能走呢……”
“你若是執意如此,只怕以後迷了心智,找不到輪迴路投不了胎。”
外面隱隱約約來了幾個人影遠遠望着這邊,似乎是來看熱鬧的,又似乎不是。
他們就那樣站着,在地上拉出一道道長長的人影,顯得尤爲陰森可怖。
季謹言抓着鳳姑的手:“仙君,鳳姑她都是爲了我,那婦人整日日毒害與我。就連她腹中的孩子都不是我的……”
季王氏眼瞅着季謹言要將家中事情捅出去爲鳳姑求情,一時間惱羞成怒,她攥着那把匕首惡狠狠往鳳姑身上扎去。
這匕首紮在常人身上也就是疼些,紮在鬼身上便會使鬼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孟如歸下意識往前跨了一步擋在鳳姑身前,那把匕首便直直插入孟如歸左胳膊之中。
剎那間血香四溢。
這一刀本應該是插在施清身上的,但是這裡的施清並未上前,所以由着孟如歸生生受了這一刀。
季王氏彷彿是殺紅了眼,她從孟如歸身上拔出那把匕首。又要往鳳姑身上刺,嘴裡還叨唸着:“狗男女,要死你們一起死……”
外面幾個人聽了這話齊刷刷拔足狂奔往季王氏身邊。
等他們走近時,施清方纔發現這些都是平日裡在季府做雜活的下人。
只是現下這些人不知道受了什麼人的驅使,一個個瞳孔灰白,指甲暴漲三寸,眼看着沒有了神智。
厲鬼驅人,這等邪術。
孟如歸咬牙忍痛往外扔出一連串鎮壓符籙,符籙騰空燃起形成陣法,將那些下人包裹在陣法之中。
鳳姑淒厲一聲喊叫,那些下人再度破開陣法,將躲在角落裡面的季王氏拖出來,生生拆碎了。
血肉混雜着白骨堆在地上,污血四處流淌。
這一段不過一眨眼的功夫。
施清愣了愣:“……”
孟如歸整個人趔趄了一下,他急忙跑上去扶住孟如歸,在孟如歸身上摸到了一片濡溼。
“你,誰叫你的這種手法,說!究竟是誰教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孟如歸的錯覺,他平日裡是一個十分能夠忍痛的人,但是這次卻不一樣,這次痛得他有些忍不住。
胳膊傷口處是一種近乎潰爛的疼痛,眼前還略微有些發虛。
他使勁甩了甩頭,從懷中掏出封靈袋想要將鳳姑封印帶回西黃之山仔細詢問。
鳳姑不緊不慢起身給孟如歸行了一禮,又給季謹言一禮。
行禮後她方纔輕聲道:“我們自家人的恩怨終究還是將仙君牽扯進來了。鳳姑當日想懇求仙君不要插手此事,不曾想適得其反。”
“如今鳳姑心願已了,這季府中再也沒有能夠傷害我丈夫的人了,如此我也該走了。”
聽了這話,季謹言察覺不對,他伸手去抓鳳姑衣襬,卻看見鳳姑魂魄在剎那間粉碎。
手上只留下一支金鳳簪,那鳳簪是他送鳳姑的新婚禮物。
季王氏屍骨憑空消失,鳳姑在最後一刻,都在爲季謹言着想,不想爲他惹上半分麻煩。
孟如歸身上傷口處越發疼痛,身上還有隱隱的燥熱感。他把護腕拆開,將袖子捲起,那被刺中的地方不過短短時間,已經是開始紅腫潰爛。
施清盯着那道傷口,失聲道:“師尊!”
“你將那把匕首拿給我,讓我看看裡面究竟藏了什麼東西?”孟如歸將常寂杵在地上,維持身形不讓自己倒下去。
施清將那匕首拿給孟如歸,孟如歸接過放到鼻下輕輕一嗅,血腥氣夾雜着一股香甜細膩的氣息。
是焚香花。
這把匕首遞給季王氏時是正常的,等再拿回來時上面竟然有了焚香花粉末。
這東西陰毒至甚,若是長期吸食便會從內裡腐爛人的五臟六腑,若是從傷口撒入便會化人骨肉。
孟如歸眼下一暗,這東西還有催.情作用。
若是常人沾染上,必然會在痛苦和情.欲中掙扎而死。
估計當時季王氏刺完鳳姑,她便轉身再刺向季謹言,究竟是爲何,能讓一日日的夫妻結下這麼深仇大恨?
季謹言跪坐在地,神情複雜不知道在想什麼。
那些拆碎了季王氏的下人也漸漸清醒,互相詢問着其他人自己爲何會半夜出來遊逛。
身上燥熱感越發明顯,孟如歸顧不得收拾殘局,他捂着胳膊上的傷往城中走去。
施清見他不對勁,緊緊跟在他身後喊道:“師尊,你要去哪裡?”
孟如歸回頭,他眼角眉梢微微有些發紅,見施清緊緊跟在身後,他開口訓斥道:“別跟着我,滾回去。”
他現在這幅樣子,施清哪裡敢不跟着,聽了這話,他只好遠遠跟着孟如歸。
下半夜的灕江城還在沉睡,孟如歸尋找了半天方纔找到一家還沒有關門的客棧,他跌跌撞撞進去,扔下銀錢取了牌子就往二樓走去。
施清緊緊跟上。
掌櫃看見施清畏畏縮縮跟在孟如歸身後,攔住他道:“你做什麼?這麼晚跟在人家身後?再這樣我報官了啊。”
施清扯着自己衣服給掌櫃看:“他是我師尊,剛剛驅鬼時我師尊受了傷,我要進去照看他,你快些放我進去。”
掌櫃見兩人身上衣服確實一樣,這纔將施清放了進去。
這麼一耽擱,等施清趕到二樓時,孟如歸已經用靈力將房門封死。他在外面費了好大的力氣也沒有將房門打開,只好將耳朵貼在房門上聽裡面的聲音。
“師尊,師尊,你怎麼了?”施清輕輕叩門。
裡面隱隱傳出孟如歸的呻.吟之聲,這聲音不光是痛苦的,其中還隱隱夾雜了一些不可明說的意味。
施清在外面聽着,有些發怔。
按理說這次受傷的應該是施清纔對,但是孟如歸替他受了那一刀,就變成了這樣。
這是不是說,若是施清中毒的話也會變成這樣,而且施清修爲不如孟如歸高,自然……
自然需要人來幫他紓.解……
這麼一說,孟如歸強迫施清好像也有了解釋,說不準他只是爲了幫自己的徒弟活下去。
施清正在胡思亂想之際,那個聲音再度響起。
“依安穿書恭喜您,完成灕江城副本並解密孟如歸強迫施清隱情,接下來請領取書中彩蛋。”
“彩蛋?什麼彩蛋?”
施清眼前一花,手裡竟然出來了一根被點燃的直香。
夜色朦朧之中,香火明滅,施清嗅着香火氣息,心中產生一股異樣的情感。
施清道:“你給我這個東西幹什麼?”
“基於對方靈力太強,您無法開門,所以請您用這隻香燒一個洞出來觀看彩蛋。”
施清:“……”
這就是彩蛋。
他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你覺得我像是那麼猥瑣的人嗎?”
“你難道沒有偷看過?”
施清:“……”
我確實偷看過。
原書之中,施清與孟如歸便是在此處有了隔閡,從此師徒兩人漸行漸遠。直到蘇寒韻死後兩者之間矛盾徹底激化。
其實若是仔細想想,便能看出端倪。
這孟如歸若是想要強迫施清,爲何一定要選在施清受傷之時,而且爲何一定要當下面哪一個。
明明無論從靈力還是體力來說,二十六歲的孟如歸都要比十六歲的施清強上太多太多。
施清聽着房間中孟如歸翻騰之聲,撐在牆上的手漸漸攥緊。
施清受傷時可以不顧顏面委身於自己徒弟身下,自己受傷時卻選擇硬抗。
孟如歸他,又是個怎樣的人呢?
依安穿書還在聒噪:“快點快點,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美貌師尊現場脫衣免費觀看。”
“你給我閉嘴!”施清煩躁不堪,將那長香扔到地上順便用腳碾了碾。
“嘖,真是不解風情,這麼好的機會就被你浪費了。依安穿書祝您旅途愉快,再見。”
長夜漫漫,施清就坐在那裡等着,等着那扇門打開。
清晨,樓下掌櫃將施清喊醒:“小仙君,你都在門外等了一晚上了,怎麼還不進去看看你師父。”
施清聞言起身推門,門開了。
牀鋪上被褥異常凌亂,孟如歸背對着他側躺在牀上,看不出究竟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