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門比試設在後山空場上, 施清比完第一場便下場坐在旁邊整理自己護腕,聽到旁邊有女修竊竊私語,便往那個方向看了兩眼。
那幾個女修正巧往他這邊看, 以扇遮臉, 衝着他微微一笑。
施清別過臉去, 在看臺上找了一圈孟如歸, 孟如歸的位置上是空着的, 旁邊顧玄蔘癱倒在桌面上,恨不得當場化成一灘爛泥。
這次比試還算是順利,他也並沒有給西黃丟臉, 只是出手時留了幾分靈力,唯恐傷到外門來的人, 惹得兩家不歡喜。
“師兄還真是討女孩子喜歡, 那幾個女修自從師兄上場之後, 眼睛都沒捨得離開師兄一下,只怕是一會散場就要來打聽師兄姓名了。”
明明是誇獎的話語, 帶着陰陽怪氣的語調,讓人感覺到格外不舒服。施清見是李眸在往他身邊湊。他拿起相生,冷冷看了李眸一眼後就想着要離開。
李眸張開雙臂攔在施清面前道:“下一場比試是我與師兄對決,還希望師兄到時候能夠多讓讓我。”
李眸在進入西黃之山幾個月時,就將自己拜師目標定在在孟如歸身上。高嶂和羅晚煙自幼跟隨孟如歸, 到現在已經有了近十年修行, 他自然是比不過, 於是他便將目標定在施清身上。
只要能將施清當衆打趴下, 讓施清丟臉, 說不準孟如歸會多看他一眼。
而且他曾經打聽過,這施清剛入門時笨的很, 入門三年沒有修出靈核,雖然剛剛上場時表現不俗,但也應該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胡亂打罷了,碰上自己一定會敗給自己。
想到這裡,李眸嘴角忍不住勾起,心情也有些不錯。
右手護腕施清綁不好,便趁着沒有輪到自己的空檔將羅晚煙從看臺上扒拉下給自己整理,他詢問道:“師姐,你有沒有看到師尊?”
羅晚煙大大咧咧道:“沒有,就剛開始時師尊還在臺上坐着,這會早不知道上哪裡去了。我看你剛剛收了力,是怕傷着對面嗎?”
施清點點頭。
羅晚煙拍拍他肩膀:“不錯不錯,等我回去學給師尊聽,師尊一定會好好誇你。”
想到孟如歸誇自己的樣子,施清心情大好,恨不得將尾巴都豎起來,他點點頭,略帶孩子氣道:“那師姐一定要跟師尊說,還要多加點形容詞跟師尊說。”
“那是當然。”羅晚煙將他衣服整了整理:“快去吧,我聽到那邊在喊你名字了。”
看着自己對面站的是李眸,施清鬆鬆挽了個劍花,漫不經心上下打量了李眸一眼,他道:“開始吧,劍先脫手者爲輸,這你明白吧。”
李眸仍舊是眉眼彎彎:“這我當然明白,師兄,承讓了。”
施清見李眸年紀小,怕他修爲淺,一便存了幾分讓他的心思,怎料李眸一開始就想要重傷他,第一劍就用了十分靈力往他左胸處刺去。
左胸是靈核處。
高嶂排完新一輪對決名單,他站在羅晚煙身邊眯起眼睛看着場中那兩個人。
羅晚煙道:“你別說,施清打起來還挺好看,跟當年的我差不多了……不對,他是不是生氣了?”
是生氣了,高嶂感受到他體內靈力波動,越來越洶涌。
那李眸出劍一直往施清靈核處比量,高嶂皺眉對羅晚煙道:“李眸這人心術不正,我看師尊將他退回倒是正確的。”
場上一片安靜,只聽見兩劍相撞的聲音,李眸虎口劇痛,右手手腕也開始發酸,他往後退了兩步單膝跪倒,看着施清。
他本想着十招之內將施清制服,但是身上靈力幾乎要被耗盡,他擡眼看着施清,看着施清向他走來,對着他伸出手。
只要劍不離手,他就還沒有輸,就還可以繼續比試。他緊緊抓着手中劍,只等着施清將手伸過來時,他便將施清手腕劃傷,只要傷口足夠深,劃斷手筋應該不成問題。
這樣,施清就敗了。
施清伸到一半的手收了回去,他居高臨下看着李眸,李眸迅速站起撲向施清,手中劍衝着施清右手去,施清提劍格擋,靈力將李眸手中劍撞開。
長劍落地,激起一地塵埃,李眸只覺得虎口一陣劇痛。
施清道:“去東邊找藥修,你虎口裂開了,直接報病傷,可以休息幾個月。”
“還有,我贏了。”
看着施清離去,李眸惡狠狠瞪着他,抱着自己手去包紮。
高嶂從看臺上走下,他到施清身邊一把將施清抓住:“你剛剛對他起了殺意,是不是?”
施清道:“沒有。”
“你騙得過別人,你騙不了我,你先回去緩緩心神,等比試結束後到我房間裡面來。”
第三場比試是在下午,太陽更加毒辣了些,施清站在太陽底下眼前有點發懵,他搖了搖頭,重新綁了髮帶等着對面來人。
徐行書姍姍來遲,她看到對面是施清,嘴裡抱怨道:“沒人了就讓我頂上來,咱倆好歹是同一批出來的,彼此都熟悉的很,這怎麼打,你說說這怎麼打?”
“打就是了,誰知道是怎麼排的。”施清順着她道:“你不手下留情,我也不手下留情,這不就平了?”
徐行書點頭道:“也是,那就這樣開始吧。”
靈力好像有些控制不住。
施清試着收了下靈力,收不回來。
他對徐行書道:“我今天好像有些不對,你離我遠些。”
徐行書道:“算了,反正我本來也不想比,嘰嘰歪歪硬是把我填了上來,輸給別人倒不如輸給你,你拍我一下,我往後一倒你就贏了。”
“啊?”
“快啊!再晚點蘇寒韻都跑沒影了。”
一掌下去,徐行書猶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飛出,她趴在地面上吐出一口鮮血
她撐起半邊身子衝着施清道:“你還真打啊你……”
說完這話,她當即昏死過去。
施清身上脫了力,相生墜下,他半跪在地上,膝蓋磕的生疼。
他想起來去看看徐行書究竟怎麼了,一陣痛從左胸口處漫開,傳遍整個身體,他仰躺在場地中,瞪大了眼睛看着天空,再慢慢合上。
比試暫停,顧玄蔘帶着一衆藥修下場,他跑到徐行書身邊查看,熟地黃跟廣白跪倒在施清身邊。
顧玄蔘按了按徐行書胸口處,對着附近西黃弟子喊道:“去藥宗擡一張軟牀來,她身上肋骨斷了幾根,快些,別磨蹭了,再磨蹭就死人了。”
看完徐行書這邊,顧玄蔘又對着熟地黃喊道:“施清是怎麼回事?”
“施清他……他……這……”熟地黃遮遮掩掩:“這,我……好像……”
顧玄蔘放下徐行書,大步流星走到施清身邊,一下子拍到熟地黃腦袋上:“支支吾吾什麼,讓你說他怎麼了,怎麼了,怎麼……”
顧玄蔘也愣了,後面江南城帶了一羣人過來,他下意識將施清抱起,用廣袖遮住施清的臉。
師徒兩個對視,顧玄蔘做口型讓熟地黃先去徐行書那邊,將這邊交給自己。
羅晚煙上前,顧玄蔘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她退後,不要上前摻和。
江南城道:“這是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兩個人都成了這個樣子?”
顧玄蔘坐在地上道:“沒什麼,就是,哈哈哈,小孩子打鬧着玩嘛,就受了些傷。沒事,我帶回藥宗好好看看就行了。”
“師兄可要確定是小打小鬧出來的傷,我看剛剛那情形,實在不像是小打小鬧出來的。”趙清明站在江南城身後道:“要不再讓別人看看吧,不要因爲師兄醫術不精,耽誤了別人。”
顧玄蔘護住施清,他怒道:“放你孃的……你這是胡說八道,這場中就我一個藥修,剩下的也都是我的弟子,你還能找誰來,我說傷着了那就是傷着了。”
“誰說這場中就你一個?”趙清明躬身行禮對着瓊雲仙島島主道:“我看我這個師侄剛剛表現着實不像是傷着了,不知道島主願不願意將貴派中藥修請出來幫我們看看。”
瓊雲仙島島主道:“自然是可以,阿玲,你去客房,將呂藥師喊來爲這位小仙君看看,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個被喚作阿玲的小侍女領命往客房處去。
顧玄蔘瞪了趙清明一眼,若不是現在施清還在他腿上,只怕是他就要提起劍來與趙清明幹一場,打他個頭破血流,讓他明白什麼叫長幼有序。
孟如歸聞訊趕來,從層層人海中擠了進去,他頭髮微微有些散亂,遮擋在額前。
“怎麼了這是?”孟如歸蹲下身子掀開顧玄蔘廣袖,他摸了摸施清額頭,低聲詢問道:“他這是怎麼了?明明上午還好好的。”
顧玄蔘拉着他的手將他拉近,在他耳邊耳語道:“鬼氣,你不是帶他去過崑崙之巔了嗎?怎麼還這麼重,這下完了。”
“趙清明從中作梗,硬要那個呂藥師來看,他這次是一定要從你身上找出點事情來揪着,你這個小徒弟,怕是保不住了。”
保不住了?
怎麼就保不住了?
孟如歸看着施清,第一次不知道應該怎麼辦。這裡現在圍着至少有二十多個門派近六百人,他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將施清換出去。
“大家且讓讓吧,呂藥師來了,先讓呂藥師進去看看。”
人羣中間讓出一條道路,孟如歸看着那個鶴髮雞皮的老藥師,知道他定然不會幫自己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