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游龍一般,翱翔於天地之間,羽浩卻沒來由的感到一陣疲憊,這種寄託於表面的自在,像俊俏的美女臉上的一道疤痕般令人不自在,雖然此刻他看起來是無拘無束,總是令人感覺那像缸裡的魚兒一樣,雖然還能自由,可畢竟還在別人的束縛之內。
羽浩停了下來,對後面依舊閒致的鶴明子道:“前輩,作何打算?”
鶴明子笑着看他,道:“你呢作何打算?”那嘴角漫上的輕快的笑容,神情中帶點失落的羽浩,輕笑道:“不如去我洞府坐坐?”
羽浩大笑道:“怎麼聽來也像常人的請客,莫不是我請你一頓,你也要回請我?哈哈!”雪白長髮隨着那一笑,輕輕的飄揚,偶然間卻讓他看見了隨着飄揚而灑落的一絲白髮,他只是輕輕的掠過身子,握在手中,像是握緊了一段年華,曾經他撫過她的青絲,掉落下來的髮絲,他也是這麼握着的。
羽浩靜靜的站着,卻突然搖了搖頭,像是在驅逐什麼,停下了動作,一絲苦笑之後,道:“那小子我便恭敬不如從命,前輩請!”
鶴明子方纔還在擔心,他是不是又陷入心結之中,見他此狀,不由笑道:“好,我帶路?”說完詢問般的看着他。
羽浩點了點頭,笑道:“自然,前輩,請!”
鶴明子突然憋着一苦臉,卻大笑道:“請!”
自古有言,蜀道難,難於登天。
鶴明子的洞府,卻是在這蜀中山道中一個不知名的小廟中,怎麼看鶴明子也不像是一個邋遢之人,怎麼會在這個世間的小廟中呆上數百載光陰呢。
羽浩看着那歪斜幾乎快掉落的匾額,笑道:“前輩,你還真有閒情,閒來無事,當個廟祝?”
鶴明子不僅不窘迫,反而開心的大笑道:“正是,誰料到修真者千載光陰,其中有多少無聊之事啊,不如以俗事解無聊,你說是否?”
羽浩淡笑道:“卻也是實話,前輩預備了什麼好事招呼小子啊?”滿是笑意的看着他。
鶴明子佯怒道:“你小子,那些個酒喝的還不夠,可是我老人家在這山野間採集了上百種藥草才釀製而成了,你喝的不心疼,我看着可心疼呢!”
羽浩不以爲然道:“真的!”笑呵呵的看着那憋紅點頭的臉,仍舊問道:“真的!”鶴明子繼續點頭,羽浩便接着追問道:“真的!兩人反反覆覆的問一個問題,鶴明子終於奈何不住了,幾乎是跳起來,道:“好了,我怕了你了,小魔星!”
羽浩輕笑一聲,道:“我這樣,也能算小魔星,看來前輩的眼光究竟是不是太差,在下還得深入考量,不知前輩以爲?”
鶴明子漲紅着那豬肝臉,幾乎是圍着羽浩,指頭點了點,不忿道:“你啊你,說個人還說的這麼有理,不是小魔星,又是什麼?”
羽浩依舊笑臉盈盈,道:“前輩,據我所知,小魔星通常是不講道理之人,你前輩既然說在下有理了,又怎麼和小魔星扯上關係呢,看來前輩的推理能力也有待考量!”
鶴明子再也憋不住了,咆哮道:“你就是個小魔星,一個講道理的小魔星!”
羽浩輕輕的搖了搖頭,仍舊笑道:“前輩真是亂攪一鍋粥啊,明明是小魔星,卻硬要加個講道理,看來前輩早年肯定沒做過掌櫃之類!”
鶴明子被弄的一愣,睜着眼睛問道:“掌櫃的?小子何以定義,老夫修道前確實未做過此事。”
羽浩慎重的點了點頭,道:“那便確實了,以前輩這般糊塗賬攪在一起,只怕……”鶴明子忍不住想知道答案,追問道:“只怕什麼?”
羽浩沉吟片刻,道:“只怕,糊塗賬太多,做什麼那便等着關門大吉!”說完一本正經的看着他。
鶴明子幾乎是指着他的鼻尖,咬牙切齒道:“好你個小子,變着法子來整我?”說完,如同焉氣的皮球般坐在一旁,歪着腦袋也不再看羽浩。
羽浩笑了笑,也不多說,見鶴明子氣嘟嘟的坐在那裡,自己也是悶在一旁,不再言語。
鶴明子忽然跳了起來,丟過一個酒葫蘆,笑道:“小子,倒是你來娛樂我了,唉,可也不知修真苦日長啊,年復一年的,也不知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啊,像我們這等閒雲野鶴諸多都以酒壺解悶!想是那寂塵也是好酒之輩!”
似乎能感覺那份蒼涼,羽浩點了點頭,笑道:“前輩之意,酒卻是好無依賴,若是苦悶渡日,不如做個酒中之鬼,也好過渺渺虛無啊!”話中有着不合年紀的蒼涼,如果不是諸多無奈,他也不能有這等情緒。
鶴明子笑了笑,像是很開心一般,道:“小子,知道修真的無奈了吧,苦有歲月,又豈是凡人所能知道的,來,陪老夫喝酒!”說完自己便提壺就飲。
羽浩飲了一口,笑道:“這裡景緻不錯,不知此地是何處?”
鶴明子笑了笑,道:“這裡是蜀中,人人都說這裡景緻絕美,何況這裡的天蹤劍派,更是多少修真者夢寐之地,只是依老夫看,也就平平無奇!”說完,不知爲何竟嘆了口氣。
羽浩繼續喝着,臉色依舊,卻問道:“前輩爲何作此感想?”還是笑了笑,問道:“那尊主是誰?”
鶴明子搖了搖頭,似是苦笑道:“以我的修爲,甚至連尊主的面容都看不清,該說我也不知啊!”竟是苦悶的大口飲酒,像他這種修爲已經達到極致,只剩一步便可飛昇,面對更加強悍的修士,又怎能不苦悶。
羽浩像是沒聽見,只是喝着壺中之物,看着那秀麗的山中景緻,似是呢喃一般,道:“喝酒之時,只喝酒,不談其它!”眼眸卻始終不離前方,更不像是說給鶴明子聽的。
鶴明子笑了笑,罵道:“小子,教訓的不錯,哈哈,你也敢來教訓我了!”
羽浩連頭也不轉過去,笑了笑,道:“小子有何不可教訓的,何況,我只當你是朋友,此刻便無前輩晚輩之分,你以爲如何?”
鶴明子欣慰一笑,像是很開心一般,舉着酒葫蘆,大聲吼道:“哈哈,朋友,哈哈……”像是許久未曾暢快一笑,笑聲直震的地表發顫,若不是羽浩催動真元抵抗,估計耳膜都已經震破。
羽浩雖然勉力抵抗,也不見有任何不奈,只待笑聲停了之後,提着酒壺慢慢的喝着,絲毫沒有因爲剛纔而發怒,反而笑了笑,道:“你是要我叫你前輩呢,還是我們平輩相稱?”
鶴明子一點也不在意羽浩的狂妄,像是喜極而笑般,道:“平輩就平輩,反正老夫也不貪這輩分,若不是你我都有牽絆,倒也能自在遨遊於天地之間。”
羽浩皺了皺眉頭,舉了舉葫蘆,笑道:“喝酒吧!不痛快的就不提了,要提,也得擱後點!”
鶴明子更不見怪,笑道:“耗子所言極是,那麼你直呼我馮揚即可!”
兩人提起葫蘆碰了一下,仰頭長長的喝了一口,卻一句話也沒再多說,同時放下葫蘆,兩人相視開懷長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