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這個異世風水頗好,絕色美男層出不窮,碩果累累讓人眼花繚亂。
英俊明朗的帥哥觥玄和甜美可愛的正太輕藍俱是上上之選,斯文雅緻的熟男太湖君也別具風格,更別說那妖邪魔昧豔冠羣妖的花花太歲雲中君大人了。
就連這次君主峰會上第一次亮相的兄弟兩個也實非尋常顏色。一個豔色沖天一個寒似冰雪,也是亦正亦邪個人特色別有洞天的當世絕色。更加難能可貴的是,此兄弟二人均在第一時間表現出了對遙白美人的巨大興致,直截了當毫無掩飾。
如此飛來豔福,遙白公子卻秉襲着一貫態度,完全沒往心上放。撇嘴走掉興趣缺缺,來亦不喜舍亦無謂的態度。姿態之高,讓人無所適從分外牙癢。
不是遙白同志有意欲擒故縱,而是人生態度使之然。
於遙白來說,愛情這東西只存在於遠古傳說中的海市蜃樓,比海妖的歌聲更飄渺無跡可尋,比曇花一現更短暫易逝,比謊言還不真實。
上一世的姚白,但是父母短暫愛情的最好見證。當然,如果那也能算是愛情的話。其實更準確的說,那只是他母親一個人的愛情,比煙花更短暫,以一相情願爲基石,一刻歡愉與一世忍受。
這種情感他並不明白,作繭自縛毫無疑問是再愚蠢不及的事。直到他遇上那個女子,他才明白,愛情的本質是一種瘋狂。瘋狂的索取或釋放,瘋狂的獲得或失去。
太過炙烈燦爛又太不穩定安全的感情並不適合姚白。事實告訴他,所有美好不過是自以爲,更恐怖的是美好這個詞本身就是個相對值。
在殘酷面漫長的旅途之中,愛情這東西太奢侈又太飄渺,無比接近於甜蜜甘甜五光十色的自我催眠。然而再長的夢也總會醒,同牀異夢醒,然後小舟輕衾各自寒,這己是不錯的結局了。
我愛的人剛好也愛着我,或許可能,但是,又怎麼保證漫漫長路同夢不醒?或許這想法本身就太過奢侈。
上一世姚白的愛情是一樁悲劇,最終以死來句讀,這世的遙白乾脆免了麻煩。上牀?OK。談情?走開。
多情之人往往最是無情,遙白美人不在此途之上走心思。對待旁人垂青,態度便冷淡到倨傲的程度,無所謂的側着臉,心不在焉的模樣,讓人倍覺無奈。
豈不知,沒有要求便是最高要求,隨遇而安才最難伺候,這讓人恍恍無處着力的性子渾然天成,害苦了一衆有心之人。
觥玄這人自小在藥汁針石中百般煎熬,整日面對着面沉似水不苟言笑的容夫人,完全沒有童年。好不容易化形成年,又落到太湖君那鐵血狂人手上,百鍊成鋼被順利的打造成了一名武癡。
整個成長過程節奏緊湊定位明確,教育方面頗有偏頗,偏偏天性純良,結果成長到現在身居儲君高位,人□□故方面仍是一知半解,懵懵懂懂。
於他來說,愛情是一門超越時空的艱難課題,沒有任何理論基礎,百劫可歷萬苦不辭。
可是這殘忍世界並沒有給他更多的時間與機會,容夫人把深寒之域與千山之域聯姻的決定向觥玄作了個簡短的傳達,口氣生硬而平淡,沒有半分質疑的餘地。事實上,她也未曾料到觥玄會有任何疑義。
娶個女人爲正妻?這在觥玄看來是不可思議的事件,他直着眼盯住自己的母親,擲地有聲的吐了個字“不!”
容夫人研究一下兒子的表情,也沒什麼特別發現,只當是在使小性子,耐下心來詳述幾句略作解釋“隉陵君靖帝長女照影身分高貴容貌秀麗,品行溫良知書達理。與你年紀相若,過幾日我便替你引見,你莫要辜負這天賜良緣。“
天賜良緣是什麼概念?我與那素不相識不知何方神聖的女人,會有什麼良緣?觥玄站在廳中央,脊背勁瘦而筆直,有如一杆標槍。
自己的母親臉上平淡到面無表情,雙手籠在寬袖之中姿態端莊而雍容,氣度風蘊無懈可擊。
如此表情如此姿態的容夫人,他再熟悉不過了。
多年前,她命人把一碗又一碗苦澀至極又無半分功效的藥汁硬生生灌到自己嘴裡,就是這個表情和姿態;她命人將自己以玄鐵重鎖捆住,拴在玄石大殿最深處,任自己掙扎到四足欲斷卻視而不見,也是這個表情和姿態;她把小小的遙白支去殿外,吩咐自己,如有異動就立刻把他殺掉,切不可心軟。亦是這個表情和姿態。
沉靜的溫和的,仿若閒話家常。
有過以上豐富經歷,觥玄心如明鏡。每當容夫人帶着如此表情擺出如此姿態,那就說明一切她己有決議,不會再因爲任何事動搖或更改,意堅似鐵心狠如刀。
可是,天賜良緣?怎麼可能…觥玄緩緩昂起臉,目光漸冷瞳色宛如琥珀,容夫人一張冰封般的臉,在他黑白兩色的視線裡越發寒意迫人起來。
他動動脣,清晰的吐了那個字“不。”若是天賜良緣,那麼上蒼便早在數年之前,於輕雪深寒的玄石大殿之外,賜予我了。絕不會是那個莫名其妙的女人。
…孽子!容夫人眼前五光十色光影繚亂,咬牙定神才發現自己以掌拍案急立而起。頭上玉搖琉珞劇烈晃動,珠光寶氣映亮眼簾,怒氣攻心直逼胸腹,氣血翻涌前卻是前所未有的虛浮,令她不得不垂手撐桌。
那個於莽蒼寒雲飄墜細雪中衣襟若飛的白衣少年,確是絕色,亦有長才,只是如今萬萬留不得了。
“哼,他?他如今是今非昔比了。早己被隉陵君二公子伊尹瞧上了,不日便會許了他去,又如何輪的到你?你今日還是早早死了這份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