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是真金總要閃光,這話不假。遙白卻沒一點成就自我的興奮感覺,反而分外憂愁,這次出了虎穴又入龍潭,只怕凶多吉少。自己與太湖君這假道學果然犯衝。
天真善良不知世事險惡,觥玄倒是興奮的語無倫次,幸福的差點暈倒。只道是以後能與遙白一同學藝,必定心情大好事半功倍。
輕藍小公子乖乖站在遙白身側,個子比剛離開寒域時稍高了一些,臉頰上退去了幼兒特有的豐潤甜美添了些青澀少年銳利的棱角,只是藍眼如海絲毫未變。
見遙白麪色不愉,小公子靠前一步,握了遙白掌心輕輕揉捏,一些模糊的難以明辨的心情於指尖纏繞躍動,暖意漸生,脣角也不自覺得微微彎起。
以遙白的視角垂頭望去,還能在輕藍粉嫩的頰邊發現兩條鞭痕,顏色青紫數日不退,甚是明顯觸目驚心。遙白看着,目光輕顫微微黯了幾分。罷了,如此也好,自己去歸雲海雲旌宮修習,陪着輕藍還能抑住他幾分脾氣,少受點皮肉之苦。
大家都做好了心理建設,這個時候從不按理出牌的雲中君又跳起來大唱反調,扯了太湖君衣領凶神惡煞,極美的一雙鳳目斜斜挑起,波光輝煌很有些震懾力“什麼?你不是選中了輕藍麼?遙白現在是我的!你搞搞清楚!”
太湖君苦笑一聲,置若罔聞。雲中君大人一張俊顏毫不避嫌的緊湊上去,呼吸相聞氣吐如蘭,卻扭着張臉咬牙切齒“我告訴你,吃醋也要有個限度!你不要以爲把我心愛的徒從我身邊挖走,就能如願以償的霸佔我!”
這宮闈秘史實在是太聳人聽聞。遙白木着張臉,只覺有師若此夫復何求?風度顏面一類的庸俗問題己經完全不在某人的考慮範疇之內了。
偏偏話說到這份上,太湖君依然是一臉苦笑,半分辯駁之意都沒有。那態度甚至跳出了忍耐這個詞的範圍,向着寵溺隱忍一類的詭異方向狂奔而去。
這說明了什麼?一反常態必然有妖。唔,遙白咬着脣痛苦的琢磨,難道真的有姦情?
雲中君同志的憤怒仍未燃盡“沉默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你難道對我的肉體沒有一絲遐想?嗯?!你說…”
討論到這一步,忍辱負重堅忍不拔的遙白同志終於倒塌了。
最後雙方主君達成協議,遙白每隔三天去太湖君的歸雲海雲旌宮受訓一日,並且雲中君同志要全程陪同,據說主要目的是爲了防止太湖君出於忌妒等原因對某人的親親徒兒痛下黑手。
遙白鬱悶。死了,自己這妖怪師傅怎麼這麼有空?
遙白是很不喜歡歸雲海雲旌宮這個地方的。雖然它比起寒域來要氣候宜人的多,而且寬敞明亮的多。
主殿極其巍峨,過高的宮牆把藍天切割的很狹窄。坐井觀天實際上並不能讓人產生什麼心理優勢,反而成了某種壓抑的源頭。
宮城四周碧水茫茫,整座大殿宛如身處孤島,隨水飄流茫然不知所蹤。這種感覺其實跟瀟灑脫俗扯不上關係,反而無比接過於孤獨寂寥。
殿壁臺階環廊立柱俱是青石制地,水光暖暖飄遊其上,彷彿一段又一段的陰影,來去無痕不可琢磨,讓這座宮城猶如身處極深的水底,以歲月和溫柔水流作爲裝飾,美倫美煥是勿用置疑的,只是太過清冷反而讓人覺得不真實,如同夢境裡的倒影,破碎之後妖魔盡出或者,世界末日。
常居於此地的太湖君大人的脾氣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水光蒙朧投到他臉上帶來一股青暗之意。面色便顯青白幾無人色。偏偏雲中君搖着袍袖視若無睹,依然在授業方式上與其討價還價,指手畫腳出言不遜。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太湖君此人幼年經歷多舛久歷磨難常伴危情,所以才得了一身驚世絕學。如此,他根據自己的個人經驗,選擇了實戰派授徒方式,確也無可厚非,並且己在自己兩個弟子身上獲得了良好成績。現在輪到遙白,必然也如法炮製。
可是千年老妖雲中君激烈反對,斜着眼尖酸刻薄,如同找碴一般的態度“屁,你別想把我寶貝徒兒扔到妖獸堆裡去!他可不是你徒弟那種打不碎的鐵皮人,練出肌肉來怎麼辦?受傷了怎麼辦?破相了怎麼辦?失身了怎麼辦?”
很明顯自己師傅是多慮了。遙白覺得自己應該站出來明確的表個態,建立民主合諧的社會大環境還是很必要的。其實問題再簡單不過了,大家總把站在自己角度上做出的最佳選擇強加給別人,固執、不容辯駁、口氣絕對。其實都只是一個側面而己。
這個觀點大概很新穎,遙白立刻收到了來自太湖君的驚鴻一瞥。銳利驚疑毫不掩飾,可能也無從掩飾。撫撫袖口,遙某人厚着臉皮目不斜視。
雲中君同志倒也乖乖住了口,沉默一刻轉身走掉。最後還抽空挑眉瞧了太湖君一眼,略有嘲諷之意,脣角扯起笑的很是挑逗。
果真妖魔。
太湖君沒有想到,遙白會主動接受自己那被稱爲魔鬼特訓的訓練方式。他沒有想到那個雪容墨瞳纖美精緻彷彿來自雲端的少年除了靈牙利齒慣會籠絡人心之外,還頗有幾分膽色。
可是,有些事情僅憑一時之勇是遠遠不夠的,這個少年想要成材,只怕更爲艱辛。
但是,令人使料不及的是,變幻莫測角度刁鑽的現實又一次殘酷的顛覆了太湖君。
太湖君的授業方法可能是生物界中最簡單直接的,把徒兒拎了與妖獸關在一處,來個全方位親密接觸。於實戰中積累經驗挖掘潛能,考驗的是綜合素質。滅了妖獸即爲過關,OK,進入下一個環節。如果一時不甚被妖獸滅了,那…OK,換下一個人。
這大概很殘酷,但也很適合觥玄和輕藍。
觥玄大哥有極美的肌肉線條,爆發力和耐久性都達到了雙A品質,性格爲多血質簡單粗暴容易興奮,暴力特徵明顯。此種訓練對他來說完全是種享受,活動筋骨消食順氣。
與觥玄不同,輕藍走的不是那種大開大闔極盡陽剛的威猛路線,他追求技術含量和攻擊效率,對一擊斃命情有獨鍾。雖然人小力薄卻極爲輕盈動若山風,性子狠辣善於創造機會抓住機會,本身潛力無限進步一日千里。
如此好的授業方法,偏偏到遙白身上就行不通了。實乃咄咄怪事。
將此人與南湘獸關在一處,他與人家相處甚安,把和平共處五項原則演繹的淋漓盡致。
將此人與常涯獸關在一起,他蜷到人家懷抱之中呼呼大睡,百無聊賴之中竟然扯着人家長鬃編了數只小辮。如此一來,兇臉異獸倒顯的甚爲活潑。
將此人與雙蛇女妖關在一處,他與人家相甚歡,如同摯友。古道熱腸教人家印度瑜珈,兩個人首蛇身的美女折臂環腰,如癡如醉。
最後,當太湖君木着張臉將他與一羣冬暝獸關在一處的時候,可親可敬的遙白公子終於吃到了點苦頭。
性烈如火羣居好鬥的冬暝獸一見到遙某人立時眼放綠光炯炯有神,隨即狂奔而來蜂涌而至,熱情似火難以招架,頃刻之間就把柔弱的遙美人壓於身下,衣襟不見。
這太恐怖了。平生第一次遭到某種生物的無情踐踏,遙白心潮翻涌幾乎淚難自控。
異界訓獸師果真不是人乾的活……
遙白同志如此天縱奇才百年難遇聞所未聞,那麼,他還用訓練麼?這個誰也說不準,或許,太湖君大人己經起了解剖他的念頭也不一定。
這種死活可不大光榮。低調做人太關鍵了。遙白低眉順眼斂了袍袖順着牆跟飄。咱不成材沒關係,反正那點簡單至極的術法我老人家也看不上眼。但是,爲了練這破玩意把小命搭上,那就沒甚必要了。
可是,有些事是不請自來的,擋都擋不住逃都逃不掉。遙白公子的事故體質非比尋常,八卦秘史自他頭頂上空飛旋而下,猶如銀河直落九天,讓他到哪裡去迴避?
隔壁雲中君的聲音淡淡漫漫的響,微帶了點沙啞“說你別打我親親徒兒的語音吧,哼哼,現在倒好…別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你是什麼人?握着觥玄和輕藍,又跟紅鸞琳鬼遂遂的來往,你累不累?”
屋裡無人應聲,霧靄般的沉默幾乎漫牆而過。
半晌,雲中君又開口“你那是什麼態度?遙白說的真對,把自己角度上做的最佳選擇強加給別人,固執絕對,還沒完沒了!你這人,煩死了…”
這時屋裡卻有人應聲了,聲音不高嗓音溫和“我只想真心爲你。”
“哈哈,”屋裡咚的一聲,聽起來像是雲中君大人踢了什麼東西一腳“又是真心?別玩了行不行?嗯?…好吧好吧,讓我看看你是如何真心的…”
些話說完屋裡再無人言,片刻之後卻響起些衣料摩挲的細碎聲響,又有模糊細語內容難以分辨,音調曖昧有如瀲灩水色。
嗯?遙白皮厚無比膽大包天,此時又忘了低調原則,趴在窗上向裡看去。屋內青石沉暗,以明珠爲燈,光芒微渺色若白霧。自己那色膽包天的師傅大人正捧了太湖君臉龐細細親吻。
脣瓣相觸,太湖君烏髮散落雙目緊閉,臉色微微泛紅,竟是□□己起。拉了雲中君的手往自己衣襟裡伸去,脣間呢喃若語,長頸輕揚姿態妍媚,哪還有半分平日的儒雅俊秀或是冷酷鐵腕?
遙白同志目不轉睛,心潮澎湃,心裡默唸:推倒,推倒,快推倒!…嗯,還真的推倒了…
自家妖怪師傅果真不是凡品,這種貨色都能把的上手。而且又有誰能想到,這性格反覆多變裡三層外三層的假道學太湖君大人,他竟然是一隻誘受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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