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西溏出征,她向騰王提了一個要求,關於魏青蓮之死,所有犯人收監不判,所有查明的真相收起不宣,不但如此,還要盡心盡力把那些人養的白白嫩嫩護他們周全,待她出徵歸來,要親自送那些人下地獄。
騰王看着這個從魏青蓮之死開始就沒落過一滴眼淚的的小女兒,鄭重的點了點:“父王答應你!”
天禹凰女出征西關,王皇后的外甥兵部侍郎丁虎和他一干心腹親自護送天禹凰女,帶着三萬人馬開拔。
臨行前,魏西溏如約付了夜驚鴻三百兩。
他好奇道:“那那日送到宮裡的是什麼急報?怎一份急報送完,那什麼凰女就要出征了?”
魏西溏站起來道:“你還是不知道的好,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夜驚鴻銀兩到手,覺得這銀兩實在好賺,看看眼前這個不知哪家冤大頭小公子,心裡倒是樂的不行,有現成的美人上門,就送了份急報,還正大光明的往宮裡跑了幾趟,三百兩就到手,多好賺的錢。
魏西溏看他一眼,道:“夜少俠反正留在金州也無事,有沒有興趣隨凰女出征,一路看個風景什麼的,不知少俠有沒有興趣?”
夜驚鴻眼睛一亮,“那凰女長的漂亮嗎?”
魏西溏睨他一眼,似笑非笑:“這個實在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不好詳說,若是少俠有興趣,一起去看看不就是了?此番享受之法,來去三百兩,何樂而不爲?”
夜驚鴻是視線落在她身上,突然撐着下巴,笑道:“比你如何?”
魏西溏道:“夜少俠眼中本公子相貌如何?”
“中等姿色,”夜驚鴻笑,“小姑娘家家,穿的像個男子,唐公子真是商賈之人?”
她直接道:“夜少俠的好奇太重,若是真好奇,明日凰女出征,夜少俠隨行以後,自然一切皆知。”
夜驚鴻想了想,才問到正題:“不知此番又要偷什麼?”
魏西溏笑笑,道:“偷話。護送凰女出征的那些武將路上說些什麼,打聽些什麼,你聽了告知凰女,一路吃喝吃穿用度乃至你想要的女人,都會替你備齊。”
夜驚鴻呼一下站起來:“成交!”
大軍出征,總算如了皇太后的願。
仙尊說了,天禹突然發生動亂,實在是因凰女心性受到郡主之死困擾,混沌了祥瑞之氣,當務之急是解凰女心氣,不如請凰女出征。一則振奮西關將士士氣,二則一路行軍可分散凰女心氣,三則大軍護送軍餉糧草平安,四則可彰顯天禹皇威。
凰女出征已成定局,皇太后自然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而在她心裡,叫騰王府的紅靈公主離開金州也是一計,騰王沾了凰女之父的名聲,在金州百姓眼裡,他是祥瑞鳥轉世的父親,自然也該有半與衆不同之處,這無形中也增加了騰王的聲譽。凰女離金州,可分散騰王的影響力。
自然,皇太后也不得不在其他方面補償騰王,畢竟騰王府剛剛走了一個嫡長女,還是在宮裡出的事,皇太后多少也心虛,騰王如今已經是位高權重,若是不能叫騰王滿意,這賞賜還不如不賞。究竟賞什麼,着實愁壞了皇太后。
魏西溏盛裝出行,皇太后拉着她的手說了一堆好話,誘哄爲主,安撫爲輔,恩威並施,倒也恰當,魏西溏鄭重以待:“臣女必不負太后所託。”
金州城的大門敞開,浩浩蕩蕩的隊伍駛離金州,朝着西關進軍而去。
夜驚鴻扮在騎兵當中,左右一看全是表情木訥的士兵,他做慣了夜賊,夜晚的勢力以及對周圍環境的聽力極好,他知道前面這輛車裡乘坐的是傳說中的凰女,只不知到底長的什麼樣。
倒是好奇想偷看兩眼,無奈這軍中軍紀頗嚴,那個長了一臉麻子的首領騎着馬來回的巡視,前面跑到後面,本事不知道多大,吆喝的聲音倒是能延綿三百里。
路上的行程單調又枯燥,再加上三萬人馬裡有三千騎兵,剩下的二萬七千人則是步兵,由兵種可看出,天禹的馬匹供應並不充裕,衆所皆知騎馬戰鬥力遠遠強於步兵,敵我交戰之時,這種劣勢會在戰場上損兵折將的人數上體現出來。
夜驚鴻一直想知道那位女扮男裝的唐小公子在什麼地方,可惜掃視一圈都沒看見,倒是行程遠了,無聊的士兵趁着巡視官不注意,偷偷說起閒話來。
這個說:“你說凰女去了西關,真能叫人打敗西溟?”
“不是說去振奮士氣?好歹是祥瑞鳥轉世的神仙,應該有用。”
“你說要是真有用,怎麼郡主的命倒是沒護住,她運氣那麼不好,撿個簪子,也能掉到水裡淹死。管用嗎?”問話的這個一臉不解。
答話的那個左右看看,湊到他身邊小聲說了句:“屁嘞,這你可不知道了,凰女護的是運勢,若是命中註定,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你說先前那皇帝不是還吃了長生不老藥的?怎麼他還死了呢?這就定數知道不?有些命,神仙轉世也護不住……”
夜驚鴻嗤笑一聲,搖搖頭,什麼命中,分明是被人害死的,一羣蠢貨。
路上說閒話的還挺多,人一多,再加上步兵,那走起來自然就慢了。當然,這樣一支龐然大軍,什麼人看到都也乖乖讓道的,明知那十幾輛馬車拉着的都是銀子和糧食,也沒人敢去搶,這就是人多勢衆的好處。
跟哪些士兵比,魏西溏的長短用度自然好了很多,她乘着馬車,手裡拿了書在翻。翻累了就躺下休息會,倒是會想想不知這將近兩年的時間,付錚和季統變成什麼樣了,她都長的這麼高,也不知那兩人長高沒。
腦子倒是不經意想到了高小胖,她不由擰了擰眉頭,臉色的表情冷了幾分。
高湛好容易跟小殿下說上話,還沒來得及真正和好,結果殿下竟然停了國子監的課,出征去了。
叫紅靈公主出征,這是高小胖完全沒想到的意外,殿下是女孩子,怎麼能像男人一樣出征呢?打仗不應該是男人的事嗎?其實高小胖本來想叫殿下也帶上他的,可惜高夫人和高演說什麼也不同意,高小胖也怕死,只能在心裡想想,到底沒開口說,就只能眼睜睜的目送殿下離開,最後道別一下都沒擠上去。
高湛垂頭喪氣的回去,心裡又難過又委屈,他都還沒跟殿下和好蹭飯呢。
高家最近一陣活的小心翼翼,因爲魏青蓮的死,讓他們心虛不已。不論是高夫人還是高演,都是夾着尾巴做人。
這事高家不能說不心虛,高夫人本來對魏青蓮那房就不關心也不待見,高演是不管後院的事,公婆都不管魏青蓮,從道義上來說,他們心裡有愧,再一個,他們害怕,騰王查了這麼久,卻一直沒有對外宣稱任何人是兇手任何人和這件事有關,既讓人提着心怕他突然發作,又能慢慢讓人放下心,有種這事就要這樣不了了之的錯覺。
高演最近所有對上騰王的事,多儘量的避開,實在避不開也沒辦法。
高家如今就覺得娶了魏青蓮是倒黴,以前覺得娶了得了多少好處,如今就是多少的壞處,這魏青蓮出了事,這筆賬高家怎麼也擺脫不了干係,那是他們家的媳婦,騰王怎麼可能善罷甘休,只是騰王如今沉默下來,愈發叫高演不安,會咬人的狗不叫,騰王這是要等有了確鑿證據以後,才反撲的?
高澤則意外的安分,堅持去祭拜了魏青蓮,在騰王面前一陣好哭,說在種種對不起魏青蓮的話,騰王只是面無表情的聽着,最後伸手拍了拍高澤的肩膀,從頭到尾始終沒開口跟他說過一句話。
高澤很是不安,卻也無可奈何,只是最近一陣宮裡他能少去就少去,即便去了,也絕對不會去找董雙魚,少了魏青蓮的遮掩,卻也少了許多機會。
高湛如今沒人玩了,也不是沒人玩,實在是他誰都不願意玩,自己一個人來去,想起大嫂來就難受,雖然他找人的時候心裡是做了最壞的打算,可真的髮型大嫂沒了的時候,他還是那樣傷心。
殿下肯定很生氣,氣大哥對大嫂不珍惜,氣娘對大嫂不關心,否則大嫂不會慘死宮中,他也氣他自己,爲什麼長的這麼慢,爲什麼在家裡沒有說話的權利,如果他早早就能擔起家裡的擔子,絕對不叫事情發展到今天的地步。
高湛不知道是自己多疑還是怎麼的,他覺得大哥一點都不傷心。
大嫂沒了,高湛覺得他比大哥都傷心,大哥的眼裡沒有傷心的意思,甚至連難過都沒有,這讓高湛的心裡有點害怕,如果大哥從來都不喜歡大嫂,那麼他娶大嫂就是爲了前程,畢竟娶了大嫂沒多久,王爺就替大哥謀了差事。如今大哥在宮裡的位置逐漸起來,又有父親幫襯,那麼大嫂的作用也就沒了。
大哥不喜歡大嫂,在他不需要大嫂的時候,大嫂沒了,似乎對他更有利,畢竟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大哥肯定覺得不幸福。
只是,高湛爲自己沒有人玩時一個人的琢磨感到後怕。如果大哥真的不喜歡大嫂,那麼大哥是不是也有想要大嫂死的想法?因爲只有大嫂死了,大哥纔有機會娶別的他喜歡的女人。
這樣一想,高湛突然發現,大哥是有殺大嫂的動機的。再者,他一直覺得大嫂出事那晚,大哥被找去喝同僚喝酒這事太過湊巧,怎麼就偏偏那一晚大哥喝酒喝醉,回來到半夜也沒發現大嫂不在家裡呢?若是他回房發現大嫂不在,是不是當時就能出去找?或許大嫂那時候還沒出事呢?
高湛不敢再想,如果連他這樣笨的腦子都能想到大哥的嫌疑,那麼殿下呢?那麼王爺呢?他們是不是早就想到,然後在一點一點的收集證據?
坐在國子監,高湛只覺得心跳加快,他猛的舉手跟夫子說:“夫子,告假!我肚子疼!”
老夫子擡起眼皮子看了眼他,說:“真的還是裝的?”
“真的!”高湛捂着肚子,彎着腰往外跑,“多謝夫子!”
轉眼跑了出去,他逃課了好些天,反正本來他也是逃課成癮的,不過後來殿下墜馬後經常來上學,高湛也就跟着一隻上,殿下剛離金州沒幾天,他的老毛病也犯了,開始逃課。
不過,高湛逃課沒像以前那樣去玩,而是盯着高澤,高澤上值的時候他跟着,下值的時候他跟着,就想證實下其實那些是他瞎想,大嫂的死跟大哥沒關係,畢竟大哥沒法跑到宮裡害大嫂的。
想到這裡高湛突然愣了下,大哥可以跑到宮裡害大嫂嗎?肯定不行啊!大嫂發現的位置是後宮,後宮的位置大哥這樣的男子肯定不能去的,那麼害死大嫂肯定不是大哥,要不然就是想宮裡那些宮女傳的那樣,大嫂是爲了撿皇太后賞賜給她的髮簪去撈,失足掉到河裡溺水而亡。
可是這點想不通啊,大嫂那樣的人,身邊肯定丫頭奴婢一堆,就算簪子掉了,她又怎麼可能自己去撈呢?再着,大嫂是大家閨秀,去撈東西這樣的動作她都做不出來更別說挽袖子了。
高湛努力的想,他希望在殿下回金州之前,能查清大嫂之死跟大哥是沒關係的。如果確認給你大哥沒關係,不管殿下回來怎麼說,高家要對大嫂的死負一定的責任,但罪不至死呀。
他很矛盾,他不知道他是應該繼續保守殿下關於太子的秘密,還是告訴他爹保全高家,因爲他很怕殿下哪天回來以後,說高家害死了大嫂,要殺人。
大軍行進在路上,走到驛站附近停下,士兵原地駐紮營地休息,凰女以及凰女的一干隨從也下車準備宿營。
丁虎徑直過來,對魏西溏行禮:“殿下,帳篷已搭好,請殿下入住休息。”
魏西溏點頭:“有勞丁將軍,將軍辛苦。”
兵部侍郎親自護送凰女前往西關,臨行前太后又給丁虎封了郡王,明面上給足了凰女面子,實在也是太后擔心若是沒有個一品大員領軍,三萬大軍落入旁人之手。
付振海在皇太后心裡,那一直都是皇黨,如今榮承帝駕崩那時,付振海還在西關,等他知道以後新帝已經登基,如今付振海忠君之心尚無定論,太后其實並不放心,所以纔派了丁虎帶着心腹護送凰女出征。
在皇太后心裡,凰女不過是剛滿十二歲的小姑娘,嬌嬌弱弱的,小時候當世子養,比旁人家的孩子頑皮些,不過有丁虎看着想也頑皮不到哪裡去,只要她平安到了西關,叫那些將士看到了皇家的心意,便成了。
丁虎出征的另一個職責就是保證凰女安全,說別的就是假的,凰女護住天禹纔是真的,也正是知道這個,騰王纔會鬆口,否則剛死了個長女,若是這個女兒再有三長兩短,想來他也是不願意的。
丁虎其實眼裡並看不上眼前的小姑娘,不過她有封號在身,再則皇太后重視,他也不敢怠慢,只是跟部下說話時多少帶了輕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公主,能做什麼?路上還要人保護?實在是皇太后太過小心受了宮裡那小白臉的迷惑。
夜驚鴻的任務就是這個,他靠跟人家一樣的距離,能聽得到旁人聽不到的,聽完了就去帳篷,中間那個主帳裡住着凰女,凰女身邊的侍女一個比一個美,夜驚鴻看的早就心癢癢,如今有了話說,自然就敢往主帳去,門口的守衛攔着不讓他進,夜驚鴻便道:“小人有事跟殿下稟報,請回稟殿下,小人姓夜。”
魏西溏在帳裡就聽到是夜驚鴻的聲音,心道這人膽子着實大,竟然直接就闖主帳,“讓他進來。”
聽到裡面人說話的聲音,夜驚鴻就愣了一下,難不成那唐小公子就是伺候凰女的?待他入帳以後才知道,才發現帳裡只有三人,帳中的榻上盤腿坐了一個紅衣少女,唯有那臉纔是他認得的,“你……”
魏西溏點頭:“正是。夜少俠有話要說?”
夜驚鴻愣了一下,然後規規矩矩走過去,跪下磕頭:“叩見公主,公主萬安。”
魏西溏笑:“你這入鄉隨俗的規矩學的倒是不錯。”
“叫公主見笑了,小人幼時也學過一些,只是時機久了,沒了用處才荒廢了。”夜驚鴻老實道:“若是早知公主身份,夜某絕不敢冒犯公主。望公主大人大量,不計小人之過。”
魏西溏道:“夜少俠不必多禮,本公主並非放在心上。只說些有用的便是。本公主當初應諾你的酬金,自然一分都不會少你,夜少俠大可放心。”
夜驚鴻並不明白她要聽些閒話爲什麼,不過她願意聽,他自然就要講,本來她付的銀子就是爲的這些。
與此同時,一騎快馬直奔西關,一個身材瘦小的人騎在馬上,入關之前口口聲聲要找付小將軍,說有要緊的信件給他。
付錚從練兵場出來,一身鎧甲霸氣凌然。曾經看起來還略顯青澀的少年,眉宇間多了英氣和從容,長開的臉型配上精緻的五官,直叫人不由多看兩眼,身量也比剛來時抽高不少,他伸手親兵遞過來的信,看了送信人一眼,伸手展開信封,猛然擡頭:“叫信使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