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羽落強烈地感應到了一股異樣的氣息,她的直覺告訴自己,天殺就在上面。果然,奔上四樓時,迎接她的是勞桑心的殘陽劍。早知天殺亦是劍道高手,她不敢輕敵,迅速拔出手中的長劍,兩劍相擊,鳴聲震耳。
下一刻,商羽落猛然撤回劍勢,見手中原本烏黑的劍身驟然間變得光亮,她一臉驚訝地看着勞桑心手中的劍,亦是閃着異光,不禁脫口道:“殘陽劍?你是殘陽劍主?”
勞桑心戴着一張面具,一件黑色寬袍取代了原本的黑色勁裝,她也是看着手中的殘陽劍,一臉的驚訝。
兩劍相擊的那一刻,所散發出的劍氣皆被對方莫名其妙的化解,就像是兩個彼此仇視的敵人,因爲一個擁抱而冰釋前嫌。而且,彷彿從對方身上吸取了一些靈氣,讓原本光亮的劍身變得更加的亮澤。
這是怎麼回事?雖然是殘陽劍主,但對於殘陽劍的習性,勞桑心並不瞭解,只聽領主說過,殘陽劍只有在碰到瀝血劍的時候,纔會不受劍主控制,兩劍吸附在一起,遇水而分。如果真如領主所說那般,那麼商羽落手中的就不是瀝血劍了,難道是她的詭異武功在作祟?
勞桑心越想心中越是不解,殘陽瀝血本是雙生之劍,若無慧眼,根本無法分別兩者的區別,爲何商羽落只觀一眼就認定她手中的是殘陽,而非瀝血?
商羽落見勞桑心沒有否認,便知自己所猜無誤了,她輕嘆道:“想不到傳承百年,歷來只認正義之人爲主的殘陽劍,竟然會選擇殺手做主人。”
勞桑心冷哼一聲,“殺手又怎樣?不配擁有好劍嗎?商掌門被稱爲魔頭,身份比我們好不到哪裡去,卻還不是一樣手持利劍。”
商羽落淡笑道:“不可比,你的劍,是天下名劍,而我的劍,只是世間凡品。”她看着勞桑心,臉上的表情有些好奇,“我真的有些佩服夜未央了,居然能把你網羅到帳下,你本不凡,何必屈尊人下?”她有心勸勞桑心迴歸正道,如果能夠不動武就勸其回頭的話,再好不過了。
勞桑心輕笑一聲,道:“商掌門是想讓我離開糊塗堂嗎?我可以告訴你,癡心妄想。能夠爲領主效命,是我們的榮幸,我們效忠於他,絕不背叛,至死方休!”
商羽落聽了她的話,心中愕然,“你效忠的是夜未央?”怎麼這些糊塗堂的殺手口口聲聲提的都是夜未央,似乎忘了江才情纔是他們的堂主。
勞桑心道:“領主效忠堂主,而我們效忠領主,有何不可?”
對他們來說,堂主只是一個擺設,真正掌握他們生殺大權的是領主。但他們知道,縱然是擺設,這個堂主也是必不可少的,每當執行任務受傷時,堂主會替他們療傷。堂主和領主一文一武共同執掌糊塗堂,是天下間最完美的組合,若共謀天下,必定輕易取得。所以,無論效忠於誰都一樣。
商羽落知道勸說已是無益了,世間多的是這種愚忠之人。她暗歎一聲,笑道:“既然如此,我也只能讓殘陽易主,相信失去殘陽劍的你,也不會對這個江湖構成任何威脅,留在夜未央身邊也不會有任何益處了。”
商羽落心中再清楚不過了,無論是殘陽劍主還是瀝血劍主,只要有劍在手,便會成爲劍道高手,一旦他們手中無劍,便與普通的劍客無異了。劍主與劍是一體的,兩者結合,天下便少有人敵,一旦分開,兩者皆成凡品。這也是爲什麼殘陽瀝血被稱爲天下名劍,卻從沒有人爭奪的原因,離開了劍主的劍,與廢鐵無異,而無劍的劍主也是平凡之極。
“那好,商掌門,我們速戰速決!”勞桑心認爲時間已經拖的夠久了,想必領主已經準備好了,而她也必須在莫邪大會第二關開始之前登上舞獅臺,否則,便會被取消資格。
商羽落知道他急着登臺,斷然道:“你不會有機會的。”
兩劍再次相擊,劍氣依然被莫名化解,兩劍皆閃着異光。商羽落知道緣故,而勞桑心卻是一頭霧水,然而她卻不能停手,商羽落的劍招已再次逼來。她心想既然商羽落的劍是凡品,必定受不了重擊,於是心下一橫,舉劍砍向已迎向她胸前的長劍。
出乎意料,商羽落的劍似乎有彈性一般,她的劍被彈起,整個人隨劍一起向後退開了幾步。剛剛立穩,商羽落的劍氣便撲面而來,她扭頭一閃,劍氣從側臉劃過,直擊她身後的樑柱。
“喀嚓”一聲,樑柱斷裂,一些塵土從頭頂落下,好在莫邪塔建築輝煌,樑柱甚多,否則樑柱一倒,根基不穩,此塔必定癱陷。
勞桑心冒了一身冷汗,幸虧自己躲閃的快,這劍氣若是擊在自己身上,豈不是要粉身碎骨?
看來這劍道第一高手並非虛傳,若是不拿出真本事,今日恐怕會命喪於此了。殘陽劍在她手中不過幾天時間,尚未試過天地玄劍的威力,那麼今日就拿商羽落試招。而她,這樣一個高手,也值得自己出此一劍。握緊殘陽劍,默唸終極劍招的口訣,決意發起最後一擊。
商羽落感覺到周圍的氣氛起了微妙的變化,她臉色一變,輕呼道:“天地玄劍!”看向正欲施展劍招的勞桑心,她連忙喝道:“住手!你想拆了莫邪塔嗎?”
勞桑心一震,緩緩收回長劍。心中暗自責備,該死!怎麼忘了這裡是莫邪塔,天地玄劍的威力過強,一旦施展,恐怕整個莫邪塔都會倒塌。
這時,一陣鼓聲自舞獅臺傳來,宣告第一關比賽已經結束,勞桑心心中更是焦急。不行,沒有時間了,不能再跟商羽落耗了。她將殘陽劍插回劍鞘中,冷聲道:“商掌門,這裡不是對決的好地方,不如我們去外面痛快地打一場,如何?”雖是商議,卻不等商羽落迴應,她便率先從窗戶一躍而下。
商羽落想了想,也奔向窗戶,見一個黑色身影正順着三樓的鐵鏈,朝對面的東華客棧城樓飛奔而去,她也躍下窗戶,緊追其後。
兩道身影遠去後,另一個貼在牆壁上的黑色人影一個翻身,躍進了三樓窗戶。冷笑一聲,然後伸手摘下面具,竟然是勞桑心!他脫掉身上的寬大衣袍,露出原本的黑色勁裝,臉上的神情帶着幾分喜悅。果然,一切都在領主的計劃之中。
夜未央知道商羽落一定會阻止勞桑心參加莫邪大會,而這個難纏的高手就算是兩人聯手也未必勝得了她。爲了讓勞桑心能在第二關準時參賽,夜未央便決定由自己拖住商羽落。
按照兩人先前的計劃,勞桑心與商羽落在四樓對決時,夜未央換上了與勞桑心一模一樣的衣服,帶上了同樣的面具,以天殺的身份去引開商羽落。勞桑心跳下窗戶後便貼在牆壁之上,蹲在窗戶上的夜未央接過他手中的殘陽劍迅速躍上了鐵鏈。
兩人早已心生默契,這一切的動作演變的非常快,再加上夜未央絕妙的輕功,待商羽落奔向窗戶時,“天殺”已離莫邪塔有一段距離,她急追“天殺”,自然沒有發現貼在牆壁上的勞桑心。
只要領主拖過一柱香的時間,進入了終寶決賽,那便誰也無法阻止了。看着對面的城樓,勞桑心的心裡還是有些擔憂。因爲怕商羽落懷疑自己的對手不是天殺,領主決議借他的殘陽劍一用,但他不是殘陽劍主,殘陽劍在他手中根本與廢鐵無異,自己身爲劍主都不是商羽落的對手,領主能戰勝她嗎?
輕呼一口氣,爲了不辜負領主的苦心,她只有奪得終寶,這是給他最好的回報。看向下面的舞獅臺,她露出了笑顏:時間剛好。
韓令風似乎是太過於專注莫邪大會,沒有注意到從他頭頂飛過去的兩人,他依然在那裡解說道:“請第一關勝利的人做好準備。”
“我還沒有比!”那墨衣少年看着韓令風一字一句道。顯然別人對他過分的忽略讓他有些生氣,他需要一個解釋。
盟主看向十大富商中的邱歡,這一局是他安排的,他需自己出面說清楚。邱歡站了起來,道:“是這樣的,因爲你的對手遲到,所以你可以直接進入下一關,這是你的運氣。如果第二關他還沒有來,而你又抽到了他的籤,那麼你就可以直接進入第三關,爭奪終寶。”
可惜墨衣少年對這份好運毫不在乎,“我可以等。”
邱歡身邊的高樓冷聲道:“你可以等,莫邪大會卻不能等,你是想棄權還是繼續,自己看着辦吧!”
墨衣少年僵着臉,沒有說話。“哥哥!哥哥!”藍衣少女又在他身後揮手呼道:“一定要贏哦!”
墨衣少年看着她,似是下定決心一般,咬脣道:“好吧!我繼續。”
孟傳情見此情況,不禁有些傻眼。哪有人這麼好運的?別人鬥來鬥去弄個灰頭土臉都沒有進入第二關,而他不費吹灰之力就過了關?他不禁擡頭看向莫邪塔,勞天到現在還沒有出現,會不會已經遭遇不測了?商姐姐和夜未央纏在一起,會不會跟她有關?
正猜測着,十大富商中的龍湖,也就是龍公子起身道:“這一關共有八人,按抽籤的方式分爲四組,每組勝利的那個人便可進入第三關,爭奪終寶。”他又看向韓令風,“盟主大人,該公佈人選了。”
韓令風朗聲道:“這一關的八個人分別是蒙奇、康泰、莊伏樓、楊誓、越風謠、賀雲蓉、舒玉、勞桑心。請八人按照我點名的順序上前一步,準備抽籤。”
被點名的人紛紛踏前幾步,和墨衣少年舒玉齊排而立。這時,一道身影突然從莫邪塔三樓躍下舞獅臺,猶如一隻大雁猛撲而至,輕盈地落在舒玉身旁。正是勞桑心,他空手而來,臉上神情傲然,掃了衆人一眼。
邱歡捏了一把冷汗,暗歎:來的真是時候!不僅是他,所有人都覺得這人來的真是時候,卻誰也沒有說出口。
在爲勞桑心的到來而欣喜的邱歡,沒有發現龍公子在他身旁所做的小動作,他緩聲道:“請後面四人分別過來抽籤,選擇對手。”
越風謠、賀雲蓉、舒玉、勞桑心紛紛走到十大富商面前,分別從葉落、明哲、常青面前的盒中抽了一簽,勞桑心卻是在邱歡的盒中抽籤。
打開小紙條看了一看,勞桑心臉色瞬變,冷眼看着邱歡,似是質問。邱歡不解地看着他,勞桑心將紙條攤在掌心,舉與他看,赫然是“楊誓”二字。
“這……怎麼回事?”
邱歡瞧見了勞桑心手中的紙條,脊背一陣發涼。答應了未央公子定會按照他的意願將事情辦妥,怎麼會出這樣的意外?
勞桑心冷哼一聲,轉身返回,站在了孟傳情身旁,按規矩每個人都要站在所選對手的身旁。
孟傳情一臉笑意看着勞桑心,道:“該說是咱們有緣還是天意弄人,我們還是免不了一戰。”
勞桑心斜睨了他一眼,冷冷道:“我說過的,我不會手下留情!”他的心中思緒萬千,按照領主的計劃,自己本該抽到莊伏樓的那隻籤,那麼他就勝券在握。但他竟抽到了領主最不願與其爲敵的楊誓,這恐怕是領主也沒有料到吧!
難道這就是領主所說“無法防止”的意外,這個意外會不會阻礙自己?他扭頭看向東華客棧的城樓,那裡,領主和商羽落還糾纏在一起。他的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卻不知來自於哪裡。
邱歡臉色蒼白,緩緩坐了下來,看向身旁的龍湖,他正盯着孟傳情一臉的邪笑。他猛然間明白過來,輕問道:“阿龍,是你偷換了紙條?”龍公子點了點頭,算是默認。
“爲什麼?”邱歡臉色更加難看。
龍公子一臉悲憤道:“那小子纔來客棧時,曾羞辱於我,此仇怎可不報?我猜想,這些人中只有勞天才是他的對手,可以借他好好挫挫這小子的銳氣,最好打得他滿地找牙,才解我心頭之恨!”
邱歡苦笑道:“最好勞天能贏,否則我會被你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