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連環在飛龍引與莊伏樓告別後,就返回了自己居住的地方,專心研製解藥。爲了延續孟傳情的性命,她抱着醫術日以繼夜地研究,幾乎廢寢忘食。
當初,留給孟傳情的藥丸,本是其父水柏蒼遺留下來的,因爲思念父親,她就一直隨身帶着。當了解到孟傳情體內的情況後,她就知道,這藥就是父親專門爲其準備的,於是她都送給了孟傳情。
與孟傳情的相遇,可謂是一種機緣,她一直都很珍惜這段緣分。可惜,水柏蒼留下來的藥引,她已盡數用完,再也無法找到這種不知名的藥引,來爲孟傳情研製解藥延續性命了。想到這裡,她不禁有些遺憾,臉上的表情漸漸沉了下去。研究了這麼久,還是無法確定藥引是什麼,要如何來製作相同的藥呢?
水連環剛合上醫書,就聽見外面有驚鳥飛起的聲音,她一驚,心想:竟然闖到這裡來了,此處極爲僻靜,向來無人光顧,不知是何方高人?
奔向窗戶,瞧見一人站在花叢外面,不停地揮着手中的劍砍着豔麗的花兒,水連環當時臉色一變,幾枚銀針出手,撒向對方。對面那人猛然揮劍,只聽得叮叮兩聲,銀針迎上劍身,黯然落地。那人也緩緩轉過身來,看向水連環。
水連環瞧見了那人的容顏,一愣,“莫天都?”飛身躍過花叢,來到莫天都身前,“你來這裡幹什麼?”
莫天都面無表情,道:“請你,同我去救人。”
“救人?”水連環笑了,道:“想來也是,你們糊塗堂的人,找我也不可能有其他的事。不過,我很好奇,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莫天都道:“憑感覺,順路找來的。”
“竟然憑感覺?”水連環喃喃道:“這難道就是所謂的機緣嗎?”想了想,問道:“這次又是誰受傷了?”
“堂主。”莫天都道。
水連環驚訝,“江才情?他竟然會受傷?”這人一向強的不得了,怎麼會受傷?
莫天都表情依舊,道:“我們現在就走。”
“等等!”水連環看着莫天都的表情,似是想起了什麼,轉身進屋去了。片刻後,又從裡面走了出來,臉上洋溢着神秘的笑容。她揹着雙手,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看着莫天都,道:“我可沒說要去救。”
莫天都沒有說話,手卻緩緩捏上了劍柄。水連環瞧見了他的動作,輕笑道:“你想用強帶我走也是不可能的,我這裡遍地是毒,保不準你踏出一步就會命喪黃泉。”
“你想怎麼樣?”莫天都僵着臉問。
水連環輕笑,“就等你這句話呢?除非,你肯幫我試藥。”她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一枚黑色的藥丸,珍珠般大小,“此藥是我最新煉製的,一直不知道藥效如何,正好你可以幫我試試。”見莫天都一直盯着藥丸,也不說話,她又道:“只要吃下這顆藥,我即刻動身,隨你去救人,如何?”
“這是什麼藥?”莫天都眼睛閃了一下,問道。
水連環道:“這個我還不能告訴你,不過,你放心,此藥雖不知藥效,但絕不會害你性命。”
莫天都道:“我憑什麼相信你?”
水連環道:“你只要相信,醫者,不會害人,只會救人就行了。”
她眼中的真誠,讓莫天都一陣失神,想了想,猛然抓過水連環手中的藥,塞進嘴裡,嚼吧嚼吧吞下了肚。片刻後,感覺身體並無異樣,便對水連環道:“現在,可以走了吧。”
“當然可以。”水連環笑得真切。此藥是她根據鄢商慈吐出的傀儡蟲研製出來的解藥,藥效明不明顯,就看莫天都日後的變化了。
來到糊塗堂,瞧了江才情的狀況後,水連環一臉輕鬆,對衆人道:“好在這毒發作的慢,他又用內力壓制着,不過,撐不了幾個時辰,必須儘快找到解藥。他是在什麼地方受傷的?”
勞桑心道:“崖底。”
水連環愣了愣,道:“萬物相生相剋,有毒物的地方,必然生着解毒的藥引,我必須去崖底採些藥引回來,才能爲他研製解藥。”她皺了皺眉頭,“不過,這懸崖深不見底,我可是沒本事下去的。”她也曾在糊塗堂居住過幾日,站在崖邊都感覺有些炫目,更別說是下去了。
衆人互看了一眼,夏星辰自告奮勇,道:“我帶你下去。”
水連環盯着她的胳膊看了一會,道:“再用力的話,你的胳膊可就廢了,到時候我豈不是多了一個病人,也不怎麼划算。”
夏星辰咬咬牙,道:“我不在乎,只要能救他,讓我做什麼都可以。”看向江才情的方向,眼神堅定。
衆人商議許久,最終只得同意讓夏星辰下去。她和水連環走到崖邊,剛想伸展機關,一條鐵鏈猛地從遠處甩了過來,纏在樹上。天道遠遠地走了過來,拽着似是被點了穴道的夜未央,看着衆人道:“你們也要下去嗎?”
勞桑心臉色微變,道:“你把他怎麼呢?”她的心裡,夜未央始終是第一位,所以,哪怕再忙,她也不忘關注那人的一舉一動。
天道鬆開夜未央,道:“幸虧他還沒傻,我早晨問他,要如何才能找到奇毒的解藥。他說萬物相生相剋,有毒的地方必有解毒之法,所以我下山去弄了鐵鏈,準備帶他去崖底辨識解藥。他竟然不肯,我只能封了他的穴道。”他看向水連環,冷哼一聲,道:“不過,既然神醫在此,我就無需帶他了。”說完,猛然出手解了夜未央的穴道,又以驚人的速度衝向水連環,攬住她的腰,手挽鐵鏈,縱身躍下了懸崖。
勞桑心幾人一驚,奔向崖邊,卻早已看不見兩人的身影,只有鐵鏈以極快的速度向下滑落。冉必之輕嘆一聲,道:“這個天道,功夫恐怕還在你我之上。”
一個時辰後,天道和水連環順着鐵鏈爬了上來。勞桑心有些急切,問:“怎麼這麼久?找到解藥了嗎?”
水連環笑道:“有我出馬,自然沒有問題,話說這下面寶貝還真多,到處都是奇珍異草。若不是這傢伙非要拉我上來,我肯定還能找到更多的藥草。”
勞桑心臉色一變,道:“人命關天,還請你先以救人爲主。若是想尋藥,日後再找也不遲。”
水連環輕哼一聲,“得了,現在就去救人。”回頭看了一眼身上掛滿藥草的天道,道:“你給我收好了,千萬不能丟下一株。”
天道以一個無奈的眼神迴應,顯然在崖底他受盡了水連環的“欺凌”。這丫頭聰明機警,偏偏又有一身過硬的醫術本領,讓人不敢不服從於她。
水連環將尋回來的藥引,摻和一些解毒藥草製成瞭解藥,給江才情服下。之後,又開了幾服藥,交給勞桑心,道:“他的毒已經剋制下來了,不會有生命危險,修養一兩個月就好了。這些藥,每天煎一副給他喝,保證能恢復如初。”
勞桑心點點頭,忽又想起了什麼,將臥在樹下喝酒的夜未央抓了進來,“順便看看他,似乎撞到了腦袋,失憶了,能不能治好?”
糊塗堂衆人紛紛看向水連環,眼中皆透着期盼。對於他們來說,夜未央就是整個糊塗堂的支柱,如果他就此什麼都不記得了,那將來要怎麼辦?
水連環看着夜未央,若有所思。這傢伙是真失憶還是裝的?如果真失憶了,反正他看起來也不是什麼善類,就此失憶的話,說不定也是好事一樁。但,糊塗堂衆人的眼神,讓她又有一絲不忍,他們眼中的期盼,是那樣的真誠,讓她無法違背醫者的良心去無視病人,更無法狠下心去讓他們失望。想了想,她對衆人道:“我先看看。”從包中掏出兩枚銀針。
夜未央瞧見那閃着亮光的銀針,心頭莫名一震,趁衆人不備,悄悄後退,所幸夏星辰發現的快,一把抓住他。“快,摁住他!”
瞭解夜未央心性的勞桑心和冉必之也衝上前,一左一右將夜未央按在椅子上。水連環捏着銀針慢慢靠近,臉上的笑容甜美,但夜未央卻隱隱覺得那是一絲詭笑。銀針猛然插在他頭頂,頓時失去了知覺……
夜未央再次醒過來,是在兩個時辰之後。見牀邊圍滿了人,皺眉道:“我還沒死麼?”
衆人不言,皆屏息看着他。
夜未央一愣,“你們幹什麼?”拍了拍頭,又問:“小白有沒有事?”他依稀記得在落下山崖後,白色的人影緊追自己,之後,腦海就一片空白了。
“呼~”衆人聽見他口中喊出這個名字,皆鬆了一口氣,紛紛散開。
勞桑心上前,將江才情中毒的事情經過都同他說了,最後道:“神醫說,你是短暫的刺激性失憶,中間有些事都忘了,但慢慢會想起來的。”
夜未央聽後,眼神忽然變得暗淡,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片刻後,擡頭道:“你們都出去吧。”
他心裡有些亂,需要將一切都想清楚,因爲這一次,他是真正的感到了害怕。每一次遇到危險,他都能夠笑着相對,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但這一次,卻是真正的面臨生死邊緣。
夜未央拖着沉重的腳步來到江才情的房間,坐在他對面,道:“小白,你從來沒有受過這麼重的傷,以後別爲我拼命了,我這條賤命,沒了就沒了,不值得你如此。”
他聽勞桑心說,江才情的後背被刺了很深的一個洞,想要痊癒的話,可能會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光想想,他就覺得心驚,更不敢去看了。
江才情盤腿坐在牀上,道:“我答應你的,我一定會做到,你答應我的,也必須做到。”當初,兩人說好,夜未央助江才情徹底剷除天魔教,江才情則護夜未央一世寧安。
夜未央看着他,沉默了半晌,片刻後,沉聲道:“你先養傷吧,傷好了我們再做打算。”
出門時,剛好與天道相遇。天道見了夜未央,臉色有些不善,冷聲道:“你最好不要再讓少主遇到這樣的危險,他從未受過這麼重的傷,若不是因爲你……”
夜未央笑着打斷他:“那你去跟神無赦商量商量,讓她給我恢復武功,如此,我就不用小白爲我犯險了。”
天道無語地看着他,“這是不可能的事,連夫人都做不到,閣主就更不行了。”
“那你怨我有什麼用?有本事去指責神無赦。”夜未央冷哼一聲,施施然地走了。天道望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