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逃亡

黑暗之中那一列蜿蜒而來的火光如同地獄之中飄忽過來的鬼火。

木梓衿心頭一驚,猛然醒過來,四處看了看之後,立刻攀上一棵樹,躲在了高高的樹冠裡。

宜水鎮只是一個小鎮,鎮上的捕快人數不多。此時木梓衿趴在高高的樹枝上,這棵野外生長的松樹樹幹筆直,枝葉卻不算茂密。

寒冬中,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木梓衿卻緊緊地將身體趴在一根粗大的樹枝上,隨着樹枝的晃動,輕輕地顫抖着身體。

“你說這是怎麼回事?”一行捕快十幾個人,慢慢地走到了不遠處的樹下,“這木梓衿,雖然不跟着她娘幹仵作了,但是她的爲人我們還是清楚的。她怎麼就會殺了他的爹呢?”

“想不通。”幾個捕快停下來歇息,“宜水鎮,好幾年沒出過這麼大的案子,我都沒這麼累過,竟然還出鎮搜人。”

“若是不想像現在這樣勞累,就像那個姓趙的一樣,攀上知府大人,讓人家帶着去京城混飯吃。”有人不由得感嘆一聲,“哎,京城呢,天子腳下,那可是繁榮無比,前途不可限量呢。”

“知府大人是他遠房叔叔。”有人輕笑,“你呀,就沒那命。”

“算了算了,不說這些。”那捕快揮揮手,裹緊身上還有些單薄的衣服,“你說,要是找到了木梓衿,可怎麼辦啊?怎麼說,也算是有交情的啊。”

“我覺得這事兒真是太巧了。”有人若有所思地說道。

木梓衿一直靜靜地趴在上頭,一動不敢動,靜靜地聽着不遠處樹下的捕快說話,想試圖聽出些線索。聽到有人這樣說了一句,立刻擡起頭來,睜大了雙眼,透過眼前密密匝匝的松針向那火光搖曳之處看去,屏住呼吸靜靜地使勁兒聽着。

“如何太巧了?”有人問到。

“我當捕快也有些年頭了,一般情況下,死了人,兇手都會將屍體藏起來或者毀滅掉。像今天,親眼看見那木老頭嚥氣的,還是第一次。”

“說得有理啊。”

木梓衿心頭大震,凌亂的思緒之間,似乎總算出現了一個可以清理的線頭!

“你不知道啊,”又有捕快驚駭唏噓地說道:“那場面可嚇人。我還從來沒見過,人被毒死之後,全身飛快變黑,皮膚幾近於潰爛的,那木老頭,以前見他的時候,覺得他還算是好看的,可他變成屍體,簡直面目全非,慘不忍睹啊。”

面目全非?慘不忍睹?

木梓衿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脣,纔沒讓哽咽於心頭的劇痛哭出來。自己的父親,臨終之前沒能見一面,甚至已經變得面目全非了。

中毒?

她深吸一口氣,將這條如刀一般紮在心頭的線索牢牢記在心裡。

什麼毒,能夠讓人全身快速發黑潰爛,甚至面目前非?

而那個毒,又來自自己親手給父親熬的藥。這一切,到底……

那十幾個捕快歇過之後,繼續往鎮外搜索,木梓衿爬下樹,慢慢地走向長亭。此時冷風寂寂,樹林風聲濤濤淒厲,走了幾步忽然覺得臉上幾點冰涼。微微擡頭,原來是下雨了。

雨水夾着雪,穿林打葉,滿林子雨聲凌亂空寂,可也成了此時陪伴木梓衿的聲響,讓她恍然覺得自己還是活的,至少還有知覺。

傷春悲秋不能使自己重新振作起來,只能拖垮自己。她此時絕對不能出意外,至少身體不能。否則便走不出這小小的宜水鎮。加快了腳步走進長亭,暫且在裡面躲避風雪。

孑然一身,一無所有。她甚至覺得自己也許是在夢中。坐在長亭中冰冷的石凳上,她將自己蜷縮起來。雙手環抱在胸時,摸到放在懷中的東西。她愣了愣,才發覺那是一包附方牡丹,和一本手札。

附方牡丹是給爹買的。她將拿包牡丹緊緊地抱在懷中,彷彿抱着最後的依靠和慰藉,淚水潸然而下。如今自己身上,僅存的與父親有關的東西,便只剩這包附方牡丹了。

哽咽無數之後,她壓抑聲音幾乎窒息。胡亂擡手擦了眼淚,她又將自己的手札翻開。

遇到案子記錄下來,是由孃親教的。孃親是仵作,她曾經告訴過木梓衿,她的父親,也就是木梓衿的外公,其實也斷過案子,也會驗屍。她這個隨時隨地用手札記錄案情的習慣,便是由父親傳授。而如今,她傳授給了木梓衿。

摸到手札之中還有一支細細的毛筆,她努力擠掉淚水,好讓自己在黑暗之中看得清楚一些。手札上的字跡朦朧模糊,可依舊看得清,最近記錄的,是京城“無頭鬼案”的案子。這讓她意識到,如今自己經歷的一切都是真的,並不是夢。父親身亡,自己被捕在逃。天涯海角,從此逃亡飄零。

各州府都在通緝自己。朝廷的辦案速度何時已經有了這樣的效率?

她突然想到這點,全身猛地一僵!

最長不過半天的時間,海捕圖影就已經到了各個州府?

她緊緊地握着手中的筆,翻開手札,走到長亭外,將乾涸的毛筆沾了些雪水,再回到石凳上坐好,慢慢地記錄起來。

悲痛和疑慮交加,風雪總算停住時,天邊已經泛着青黛色。細碎微弱的光亮從樹林上頭篩漏下來,遠處也傳來馬匹及行人走動說話的身影。她立刻起身,將手札卷好又房間懷中,極目遠望,看見一行人一輛馬車慢慢地向着林子靠近。

她立刻離開長亭,遠遠地躲了起來。那行人當中,果然有趙捕頭!

此時他正四處張望着,神色緊張謹慎,並沒有任何發現之後,又有些擔憂失落。

這知府的人才剛剛出鎮,不可能在這兒停留。木梓衿心中有些慌亂,太過傷痛之下,竟沒有想到這一點。等那行人走遠之後,她才小心翼翼地尾隨而去。只能在路上找機會和趙捕頭碰面,讓他帶自己去京城。

……

京城,楚王府。

懿德堂依舊溫暖如春,氤氳的暖氣之中,墨香縈繞幽浮。

紅袖站在案几旁磨好墨之後,便安靜的退下。並無寧無憂的吩咐,便不能擅自留在懿德堂。

寧無憂靜靜地看着手中的聖旨,不見任何神色。曾經權勢滔天的楚王,如今回京,皇上便下了讓他攜領六部、尤其是掌管天下刑獄的聖旨。這無疑,是將他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這猶如,一艘小小的扁舟,被拋進了驚濤駭浪之中。

寧濤站在一旁,同樣盯着那聖旨,輕輕搖頭之後,說道:“總之這是好事。”他笑了笑,“皇兄在世時,不也是由你攜領三省嗎?跟以前沒什麼兩樣。”

寧無憂卷好聖旨,搖搖頭,說道:“皇上還是有些心急了,不過,無妨。”

“這是吏部今日交過來的文書。”寧濤從袖口之中拿出一本文書,“這是這段時間要進京上任的官員。大部分都是從四品下。”

“嗯。”寧無憂點點頭,“進京之後,就暫時讓吏部的人先安排吧。”

“吏部的人我還是放心的,應該不會有問題。”寧濤淡淡的看了看文書上的幾個人命,突然指了指一個人名,“我記得,這個知州,是當初在刑部做侍郎的,如今又回來做刑部了?”

寧無憂神色不變,沒什麼反應,不置可否。

……

木梓衿縮在木箱子裡,努力讓身體蜷縮起來,木箱子中空間太小,她的身體隨着木箱一起晃動。這滋味,甚至比不上躺進張大的棺材之中。

那日她看見這知州一行人走過之後,便暗中跟隨,好容易等趙捕頭髮現了她,才讓她躲進了他的箱子中。

這箱子是他故意帶的,目的便是好讓她有藏身的地方。從宜水鎮到京城,不過兩日,她可以在裡面平安無事地躲兩日。

趙捕頭原名趙知良,就是宜水鎮衙門中的捕頭。此次護送經過宜水的知州進京,恰好可以幫她逃離宜水鎮。

她在箱子裡昏昏沉沉地蜷縮了不知道多長時間,不知白天黑夜,腦海中盤算的,竟然是如何才能見到寧無憂。或許,通往京城的這條路之中,她所能倚仗相信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從趙知良口中得知這知府進京之後將會在刑部上任,不管是刑部還是禮部,都要在京城之中逗留,到吏部登記覈實之後,才能真正的上任。這期間,她到底怎麼樣才能見到寧無憂?

走走停停,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她終於聽到箱子外的聲音變得嘈雜熱鬧,喧囂沸騰。這久違的聲音讓她瞬間振奮抖擻——京城到了!

箱子終於被揭開時,她終於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看見了刺眼的陽光。明明刺眼,卻捨不得閉上眼睛。

趙知良立刻將她從箱子中扶起來,她僵硬的身體痠痛又麻木,站在地上似乎都沒有力氣。

“木兄,你還好嗎?”他不安地看着她。那箱子是他老孃爲他準備的,裝衣服等東西還可以,但是藏個人就很爲難。他一路上生怕木梓衿會餓死或者憋死,要不然就被狹小的空間擠壓而死。

但是木梓衿是女人,身量嬌小,蜷縮在這剛好可以裝下她的箱子裡,還是可以的。

她扶着牆,打量着這個地方。

“這裡是驛站。”他說道,“這是京城了,大人說,在上任之前,所有的官員都被吏部安排在這裡。”

原來是驛站。她慢慢環視四周,發現這房間不止一人住。應該還有其他人。

“其他人幾個兄弟去吃飯了。”趙知良說道,“你也餓了吧,我給你帶了幾個滿頭,你趕緊吃。”他將懷中的滿頭拿出來,遞給她,“等會兒我找機會帶你出去,”

“去哪兒?”她思索着,如果能見到寧無憂最好。

作者有話要說:  寫文至今,還有些累。每部作品都懷着百分之一千的熱情和認真,卻總是面對相同的命運,只希望能堅持寫完這部,帶大家看看唐宋的風情與風雲莫測的案件與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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