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風飄搖飄過，像是女兒家未定的心思，慕瑤兒一愣，終於道出了心中千迴百轉的訴求：“姐姐，妹妹有一事相求。”
這樣的稱呼慕雲歌倒是有日子沒有聽過，她依然堅持：“太子妃不必以姐姐妹妹相稱，尊卑有序，尊卑總是在長幼之前的，太子妃便稱我雲歌亦或是庭華公主便好了。”
“姐姐，”慕瑤兒一樣執拗，到底是雙生子，兩個人多多少少還有一些與慕雲歌相似的地方，這也就是爲什麼在面對慕瑤兒的時候，慕雲歌一邊壓着一邊算計着，可就是不會真的下死手。
“姐姐，你也看到了現在虞美人得寵，處處針對我，並不是我心狠容不下妾室，若是再心軟些，恐怕到了最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姐姐你可要幫幫我啊！”說着，慕瑤兒擡起頭，眼帶哀求地看着慕雲歌，眼中似乎有淚光點點。
慕雲歌視而不見道：“後宮爭寵歷來如此，太子妃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那麼在其位謀其政，知道虞光是什麼樣的人，多加小心便是了。”
“可是那個虞光心思縝密，身份是歌姬，接觸的江湖氣息不少，姐姐也知道，妹妹自幼在丞相府長大，沒有接觸過什麼心計，這幾日的應對着實疲勞，上次聞香醉的事情若不是皇上明察秋毫，恐怕現在被軟禁的，就是妹妹了呀。”慕瑤兒語氣不無急切。
慕雲歌聽了，簡直就要笑出來，看了慕瑤兒一眼，話裡有話嘆道：“是啊，妹妹生性純良，自然不懂得什麼心計。”
慕瑤兒的臉色一僵，估計着，也想到了是什麼事情。
是啊，她要是沒有心計的話，那麼慕雲歌簡直就是小天使。陷害家姐，到底是有多麼大的臉面才能裝成小白花？
慕瑤兒尷尬地賠笑道：“姐姐，妹妹知道過去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情，就連父親也說了，那時候的妹妹不懂事，做事總是任性，小女兒心性，可是現在……”慕瑤兒的眼神閃躲。
“可是現在妹妹已經懂事了，姐姐您大人有大量，看在姐妹情深的份上，原諒了妹妹，幫幫妹妹吧？”
好一個姐妹情深，慕瑤兒竟然有臉說這樣的話，倒是讓慕雲歌刮目相看，深深覺得自己以前真是低估了這個妹妹的臉皮。
慕雲歌道：“既然如此，太子妃想我如何幫你？”
慕瑤兒一看慕雲歌的態度鬆動，欣喜得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眼裡放光道：“妹妹知道姐姐擅長醫術，做的香料更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達到目的，妹妹想求姐姐一味要，能夠讓那虞氏，神不知鬼不覺地死去。”
話道最後，慕瑤兒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充滿了咬牙切齒。
對於慕瑤兒這個願望，慕雲歌到的倒是不意外的，若不是想置人於死地，那纔不是慕瑤兒的性格呢。
她語氣平常，只是尾調略有上揚：“太子妃想，殺了虞氏？”
涉及敏-感，慕瑤兒只是一笑，道：“姐姐言重了，那個虞氏這樣囂張跋扈，我想要管教管教，讓她張長記性，總歸是沒錯的。”
“太子妃管教侍妾固然沒錯，而且應當是名正言順。那虞氏衝撞了太子妃，現如今被禁足，也算是罪有應得，太子妃若是依然覺得不解氣，可以略略施些懲罰，太子想必也不會計較。可是自古以來正妻對侍妾最重要的一點便是寬容仁慈，太子妃此番，恐怕不合禮制。”
“禮制？”慕瑤兒冷笑一聲，“我看姐姐只是不敢罷了，她能衝撞我，就已經是最大的不守禮制，憑什麼要我處處忍讓？姐姐儘管說，這個忙，你是幫，還是不幫？”
慕瑤兒語氣強硬，可是她忘了，這不是買菜，何況慕雲歌也不是那種聽威脅的人。
慕雲歌此人，最最吃軟不吃硬，聽見慕瑤兒這般威脅，朱脣輕啓，輕飄飄突出三個字：“幫不了。”
慕瑤兒急了，又知道慕雲歌的脾性，又着急，又想穩住她，語氣也硬生生緩和了許多，道：“姐姐，只有你能幫幫妹妹了，姐姐坨屎不幫忙的話，那妹妹就更加無依無靠了啊。”
看到慕雲歌不答話，又道：“姐姐，終究你我姐妹情深一場，現如今我爲太子妃，而太子便是儲君，日後便是權傾天下的人。姐姐你只要幫我這一次，妹妹保證以後榮華富貴，盡數都是姐姐的。”
慕雲歌的眸子猛然一緊。
榮華富貴其實是個很縹緲的詞，何況從慕瑤兒嘴裡說出來，可信度就又降了一層。
慕瑤兒格外認真地i看着慕雲歌的側臉，恨不得能夠 捕捉到她的每一絲情緒，慕雲歌當然知道她想得到什麼答案，可是——慕雲歌眯着眼睛一笑，就在慕瑤兒面露欣喜，以爲慕雲歌願意答應自己的時候。
慕雲歌忽然道：“榮華富貴，太子妃便自己留着吧，王府已經足夠榮華。雲歌這輩子並無更高的追求，只想安安穩穩度此一聲罷了，太子妃的美意雲歌曉得，也心領了。”
“這麼說來，姐姐是不肯了？”慕瑤兒的語氣沉下來。
慕雲歌道：“當年雲歌學習藥理，是爲了治病救人，謀人性命一事，雲歌倒是不會，師父沒有教過。”
慕瑤兒頹然地靠在美人靠上，有些無力，良久，突然冷笑了一聲，道：“姐姐比之當初，確然是變了很多，原來你我的姐妹情深，姐姐如今全然不顧了。”
“雲歌倒是想要顧及與太子妃之間的姐妹親情，卻不知被謀害懷孕之後，被趕出慕家之後，這份感情究竟如何維持，雲歌卻是不知的，還請太子妃示下。”
終於還是提起來了，慕瑤兒渾身一顫，原來，原來。
原來她什麼都沒有忘記，爲什麼對自己這麼好，爲什麼時時探望，又爲什麼不遺餘力保住她的孩子？
慕雲歌原來什麼都記得，曾經的傷害，一樁樁一件件。
慕瑤兒看着堂上規規矩矩坐着的慕雲歌，擡着的下巴是不偏不倚的端莊，平靜的外表之下卻不知道在醞釀一場怎麼樣的風暴，忍不住心裡涌起一股寒意。
剛開口想說些什麼。小圓進來道：“太子妃，喜兒求見。”
慕瑤兒一頓，忍不住皺眉，喜兒，不是那個已經被禁足的虞氏的小丫頭？
狐疑地看了慕雲歌一眼，倒是慕雲歌的思路更加清晰，對小圓說：“既然是美人派過來的，自然要見見，還不快給太子妃請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