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軒脣角勾起一個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弧度,起身下了臺階,走到慕雲歌和小白麪前。
“你怎麼來了?”
慕雲歌小腹微隆,已可見懷有身孕之兆,面色紅潤,氣色上佳,顯然這幾日將養的不錯。
聞言她微微笑道:“我聽下人說兩個小叔叔同你在前廳說話,還帶了兩個小侄子過來,便想來看看。”
說着轉向祁青雲,含笑頷首,祁青雲心頭一緊,直覺這個女人十分不好惹,還是硬着頭皮道:“青雲見過嫂嫂。”
慕雲歌點了點頭,而後又看向祁敏:“這就是三弟的兒子吧,倒真是是個機敏聰慧的小孩子,我方纔在外間見到,他這一手字寫得,當真別具一格,小小年紀能有此造詣,將來定不一般。”
祁青雲乾笑兩聲,下一刻,卻聽慕小白道:“爹爹,你還沒問,小白有什麼禮物送給你。”
帝軒順着他問:“小白有什麼想送給爹爹?”
慕小白勾起嘴角,沉穩地幾步上前,來到方纔祁敏寫字的那張几案前。
祁敏面色不善地看着他,原本他纔是前堂的焦點,這個慕小白一出現,頓時大家都去看他了,他倒要看看,這個半路殺出的慕小白能有什麼本事。
“三弟弟,你這字寫得真好。”慕小白十分有禮地誇讚道。
祁敏一聽,登時揚起脖頸,驕傲之色溢於言表:“那是,我這一手字,可是南越大家手把手教的,不知哥哥你……”又有什麼本事呢?有他的恩師身份高嗎?
慕小白笑了笑,挽起袖口端坐案前,鋪紙研墨,提筆揮毫,一氣呵成。
祁敏瞪大眼睛,看着紙上那一條又粗又黑的墨痕,頓時大笑出聲。
“哥哥,你這是寫的什麼字?我知道哥哥小時候許是吃了些苦頭,並沒有接受大家教導的機會,但哥哥又何必不懂裝懂,你這樣豈不是徒添笑料?”
祁青雲也難免露出驕矜的神情,眼神透露出輕蔑。
他早就說了,這樣一個長於鄉下的小娃娃,能有什麼作爲,卻是打腫臉充胖子,只讓人覺得可笑。
連帶着,祁青雲看帝軒的神情都帶了些瞧不起。
帝軒卻神色不改,依舊站在小白身後,垂眸溫和地注視着他。
慕小白始終保持着甜甜的微笑,見他二人嘲諷,也絲毫不慌,忽然抓起桌上一杯茶水,往宣紙上一潑!
祁敏搖頭笑了笑:“哥哥何必如此自暴自棄,即使你寫的——”
話未說完,卻猛地僵住,瞪大雙眼看着那張紙,張大嘴合攏不住。
祁青雲見他驚詫失態,也心生好奇,上去探了探頭,這一看不要緊,只見那張宣紙上的墨痕被茶水浸溼後,竟如枯木生枝一般漸次蔓延開來,像春日解凍的冰河,裂出一道道墨色冰紋,越來越密,枝復生枝,最後化作一棵水墨描就的勁瘦墨樹,枝幹虯結,蒼勁挺拔,傲立於寒風之中。
線條之流暢,點綴盈盈水光,如山中雨後,霧氣氤氳中所見的崖邊傲立的蒼勁古木。
祁青雲忍不住倒退兩步,不可置信地瞪大眼,這是什麼本事,他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孩,到底是怎麼會這些的!
這不可能!
慕小白施施然站起身,乖巧道:“爹爹,這是小白最近新學的畫法,爹爹可還滿意?”
帝軒脣角勾起一個弧度,摸了摸他的頭:“爹爹很滿意。”
慕小白看向失魂落魄的祁敏:“我的畫自然比不上三弟弟,不過是雕蟲小技,讓三弟弟和三叔見笑了。”
祁青雲面色難看,開口道:“時辰不早了,敏兒,我們回——”
話音未落,祁敏忽然彈起身,怒目而視慕小白:“你還有什麼本事,我們一一比過,不用你假惺惺安慰我!”
祁青雲額角青筋抽痛:“祁敏!”
然而祁敏卻好似沒聽到一般,依舊鬥雞似的同慕小白瞪着眼。
慕小白樂呵呵道:“也沒什麼別的回的,武藝和醫術都會一些。”
祁敏握緊拳頭:“我也會,我們來比過!”
慕小白有些躊躇,看了看慕雲歌和帝軒:“這……這不太好吧。”
他有點怕祁敏會無法承受,他看起來好像不是一個能承受失敗的小孩子,心理承受能力不行啊。
慕雲歌有些無奈,衝他搖了搖頭,慕小白正要拒絕,祁敏忽然直接擺起架勢,雙手前後成拳,大喊一聲嚮慕小白攻來。
這個速度在慕小白看來,簡直就像蝸牛爬一般,他不緊不慢地側身一閃,下一刻,祁敏便在地上摔了個大馬趴。
祁敏說什麼他也會,其實不過就是個養尊處優的小孩子,這摔了一下,半晌都起不來,慕小白耐心道:“三弟弟不必如此,術業有專攻,你不會武也沒什麼……”
“誰說我不會!”祁敏怒道,“你少瞧不起人!”說着爬起來,不依不饒地又慕小白撲來,絲毫不顧祁青雲的阻攔。
帝軒伸手攔住想要衝上去的祁青雲,淡淡道:“小孩子之間玩鬧,大人何必參與?”
祁青雲恨的牙癢癢,這叫小孩子之間的打鬧?這分明是祁敏在單方面捱打!
慕小白腳下閒庭信步地左躲右閃,始終連手都沒動一下,卻將祁敏摔得鼻青臉腫,到最後已經無力站起身,只能喘着粗氣倒在地上。
慕小白矮下身,蹲在他身旁,從袖口掏出一個青色的小瓷瓶,在他跟前兒晃了晃:“三弟弟,這是我自己配的藥,是跟江湖有名的老神醫學來的,你看你摔得這麼可憐,不如我給你擦一擦。”
祁敏艱難地爬起身,看着一臉純良無害的慕小白關切的眼神,怒道:“你給我等着!”
慕小白一臉無辜:“三弟弟爲何如此生氣……”
話未說完,祁敏已經被祁青雲拽着,一步一瘸地往前堂外走去。
待人都走遠了,帝軒遣退丫鬟小廝,同慕雲歌和慕小白兩人面面相覷,而後相視一笑。
帝軒點了點慕小白的額頭:“這是跟誰學的?”
慕小白乖巧道:“是之前爺爺教我的。”
“爺爺?”
慕小白解釋:“就是師父!他教我練武,有時候也會教我些別的。”
帝軒點了點頭,聽慕小白親自提起那個神秘老人,帝軒才發現此人已經許久未來,卻是不知道人在何處。
而他明顯在武功之外的其他方面也有很深的造詣,可有這種經歷的人,到底會是什麼身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