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死的?難道是大規模的瘟疫?
作爲一個醫者,慕雲歌當然知道瘟疫又多麼可怕,尤其是行軍打仗的時候,環境惡劣,條件也很差,傳播的速度就更快。
她問:‘三皇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龍天翔皺眉道:“我也就只知道這一點,畢竟奏摺上面也寫不了太多東西,攝政王只說病死了很多人,卻沒說什麼病。”慕雲歌的心,一寸一寸涼下去。很明顯,他們是需要大夫的,可是,聽說皇上並沒有派出御醫什麼的前去支援。
這本不是慕雲歌的事情,但是當她聽說了之後,幾乎是忍不住着急的額心情想要立刻到帝軒的身邊。
謝過了三皇子,她道:“青楓,我們趕快回去收拾東西,出宮去漠北。”
“公主!”青楓驚呼道:“您難道要孤身一人去漠北不成?奴婢聽說那地方可遠了,沒有十天半個月都是到不了的呀。”
“誰說我是一個人了,不還有你跟着呢嗎?”
青楓算是聽明白了,原來慕雲歌是打算着帶她一起去的。那一張小臉瞬間變得慘白,而慕雲歌卻好像沒有看見一樣,徑直從青楓面前過去了。
主子,你說你坑人也得換個人啊,不能可這我一個人啊。
可是再多了牢騷也沒有用,慕雲歌的脾氣就是這樣,說一不二她說回去收拾東西,就是要回去收拾東西,可是因爲早上去給皇太后請安不成,緊接着遇上三皇子,等到兩個人回到房間的時候已經是日頭偏西,傍晚未晚的時候,落日的餘暉尚且不是很濃烈,有些稀薄,就像是遠山暗淡的眉色。
青楓收拾東西,一邊收拾一邊道:“公主,太后娘娘不在,我們擅自離開是不是不好?”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不好?大不了等回來的時候u親自向皇后娘娘請罪罷了。”
說着,手腳利落地綁好了一個小包袱皮兒,青楓背了稍微大一些的那個,主僕二人匆匆忙忙穿過萬壽宮根據四時節氣栽種的花叢,來到了硃紅的大門前。
“庭華公主,沒有皇太后的指令,您不能離開這裡。”守門的門子,說的畢恭畢敬分毫不讓,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擋在門前,連一條縫也沒給慕雲歌留,即便是慕雲歌想要紆尊降貴地擠過去,也是毫無辦法。
“小哥,求求你,我有急事,先放我們出去,等太后娘娘齋戒完畢了,自當回來請罪。”說着,使了個顏色,青楓十分懂事地從包袱皮當中取出一把碎銀子,塞到門子的手中,慕雲歌接着哀求道:“錢不多,天冷了,就給兄弟們燙一壺酒,放我們過去吧。”門子將一把碎銀子在手中掂量了一下,而後又上下打量了慕雲歌和青楓,道:“不行,皇太后懿旨,沒有她老人家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出萬壽宮。”
一邊正義凜然地說着,一邊將銀子收進自己腰間的口袋。青楓簡直要氣昏了:“你不能幫我們,收錢做什麼?”
收錢的小哥擡起頭,訝然地看着青楓,道:“方纔庭華公主可是說了那是給小的們喝一壺熱茶的,怎麼就因爲不能按照你們說的做,現在就要收回去嗎?堂堂庭華公主,就是這樣小氣的人?”
“你……”
青楓被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反而是慕雲歌叫住她,道:“算了,他們也有他們的難處,既然不能放我們出去,那我們就去求皇太后的口諭不就行了?”
青楓略微遲疑了一下,但是氣焰很快就熄滅下去,目前來看,確實沒有比這個更好的辦法了。
慕雲歌走到萬壽宮的正殿,休息的房間在裡間,整個正殿,目光所及指出空無一人,只有在拐過彎的時候,能夠看見明黃色的帳子和帳子外面侍立的引路嬤嬤。
這個嬤嬤,慕雲歌是認識的,當初帶路的就是她。
她上前一步,深深到了一個萬福,道:“嬤嬤,雲歌找太后娘娘有大事,還請嬤嬤通報一聲?”
那嬤嬤冷冷的 ,跟當初熱情話多的樣子大相徑庭,站在房間的門口,威嚴道:“公主請留步,太后娘娘現在正在齋戒,不見任何人的。”
庭華公主道:“還請嬤嬤通報一聲,雲歌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出宮一趟。”
“庭華公主,太后娘娘就在裡面,請您懂得分寸,而且太后娘娘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特意吩咐老奴,若是沒有太后娘娘的命令,就不準出宮。”
慕雲歌到現在已經有些生氣,跟這個仗勢欺人的老嬤嬤對話已經耗盡了她的所有耐心,因而語氣不善道:“嬤嬤的意思就是,太后娘娘已經將我軟禁起來了?若說是軟禁,竟然不知雲歌犯了什麼錯。”
“庭華公主並未犯錯,可是如今時機未到,公主不可強求。”
什麼時機,什麼強求,聽得慕雲歌格外煩躁,果然一個人信佛之後就會變得神神道道,就連說的話也讓人更加的難以理解了,慕雲歌道:“既然雲歌沒錯,又爲何不讓雲歌走?南越律法不允許動用私刑,難道太后娘娘這裡,還可以至於不顧嗎?”
“放肆!”老嬤嬤立起眼睛道。
隨即又緩和下來,恢復了原來冰冷的眼神和眯眯眼:“庭華公主請回吧。”說罷,又像老僧入定一樣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青楓悄悄拉拉慕雲歌的衣角,道:“公主,咱們回去吧,看來出宮是出不去了,要不然我們就在這裡等着吧,也許下次三皇子再來的時候,攝政王就已經凱旋了呢?”
雖然說得是寬心的話,可是慕雲歌卻更加着急了:“倘若是等到下次,前線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那都是無辜的姓名。”
“公主,您就算是去了,也未見得能夠救活所有軍士的姓名啊。”青楓道。
慕雲歌看着這遼遠的天空,太陽終於已經開始一寸一寸沉進了遠處的地平線,遠遠看過去,宮檐連綿不絕,一眼望不到盡頭,就像是無窮無盡的囚籠,將她籠罩起來。夕陽的餘暉灑在慕雲歌的身上,將她素白的衣裙染成赤紅色。
驀然,她裙角一揚,猛然跪在緊閉的大門前。一言不發,只是沉默地跪着,入定的老嬤嬤終於張開眼睛看了看她,可是一雙眼睛裡神色不明,緊接着又閉上了。
青楓站在後面,看着慕雲歌跪在地上良久,也跟着撲通一聲跪下了:“公主,奴婢陪你一起跪。”
慕雲歌沒有答話,依舊安靜地跪在那裡。
他們都不知道的是,有一雙眼睛,就在誰也不知道的幕後暗暗觀察着她們的一舉一動。
隨從問龍天翔:“公子,爲什麼不直接將攝政王的事情告訴庭華公主呢?”
彼時龍天翔正靠在茶樓的雅座聽書,說的就是十年前帝軒的那一場成名戰,一瞬間刀光劍影金戈鐵馬,悉數翻涌而來,馬蹄陣陣當中,龍天翔淡然道:“這件事對於慕雲歌和帝軒的事情有害無益,況且九妹衝動,最後一定會被拋棄的。”
“那我們要不要提醒一下九公主?”
“不必了。”龍天翔搖了搖頭,“這種事情要看緣分,不能讓我們一個外人平白參會。”醒木一聲驚堂,一曲刀光劍影已經漸漸落下帷幕。外面的天色也暗了。
入了夜,就顯得格外陰冷起來,慕雲歌打了一個噴嚏。
不得不說,跪門這種事情看的是誠心,一天不行就兩天,兩天不行就三天,一定會有一天跪到裡面的人心軟,然後答應她的條件。慕雲歌此番,只是想用正路的方式來達成目標。歪門邪道不是沒有,只是風險太大。
然而,接下來的幾天裡面,卻讓慕雲歌知道了什麼叫做從惡容易從良難,即便是浪子回頭,老天爺也不會那麼給面子的讓他有機會回頭。
慕雲歌倒是想做一個有益於國家的好人,可是皇太后一連兩天不曾露面,就讓慕雲歌那麼跪着。第一天的時候,慕雲歌很是倔強,到了第一天的晚上第二天的凌晨,青楓餓的受不了,去小廚房偷了點吃的,還順便給慕雲歌帶了一些。
慕雲歌看着不知道是從哪裡摳出來的有些乾癟的饃饃,又看了看緊閉着的,大約短時間內不會再打開的大門,終究還是拿了過來,咬了一口,差點噎死。
跪到第二天是航頭,慕雲歌的耐心已經到達了極限:“青楓,咱們走。”
“公主,咱們不跪了嗎?”青楓好歹中途走出去找吃的,腿還算靈活,雖然膝蓋也貴的疼,但是聽見慕雲歌的話,立刻就站了起來,生怕她反悔一樣。可是慕雲歌不行,紮紮實實跪了兩天,她的膝蓋幾乎和地面長在了一起,艱難地將膝蓋從泥土當中拔-出來,一個站立不穩,幸好青楓及時扶住了她的肩膀。
看見她晃晃悠悠站都站不穩的樣子,青楓心疼壞了,儘量用自己的身體將慕雲歌支撐起來,減輕她腿上的重量,吃力道:“公主,你總算是想通了,咱們不跪了,咱們回家。”咬着牙一步一步艱難地挪動着。
房間裡面,其實人並沒有睡着,也沒有齋戒,而是在榻上閉着眼睛端坐,老嬤嬤輕聲輕語地問道:“太后娘娘,那孩子也跪的十分辛苦,況且她也是爲了咱們南越國着想,您爲何……”
“她確實是爲南越國着想沒錯,可是不能被眼前的蠅頭小利困住心神。”太后慢條斯理,道:“眼前的都是小事,儲位纔是大事,眼看着攝政王功高蓋主,一日不除,一日就是南越的心頭大患。九淵善良,性子軟,若是沒有我這個皇祖母幫着,他這個太子,豈不是任人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