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安腦子大喜過望,李治不問他,他也想講言的,只要在郝處俊、李義碳與裴炎三人一攪和,不知如何開口。立即道:“裴侍郎此言也有理,可是臨陣換帥,終是不美。輕則無礙,重則說不定又能導致大敗。大非川已經敗了一次,不能再敗了,否則朝廷以後休想再經營青海。再說,太子到了青海,做得很好,遠勝過某些人。”
劉仁軌氣得悶哼一聲,老子回到朝中,開始做龜孫子了,你還不放過。咱們騎驢看唱本,走着瞧。
又說道:“臣思付過,恐怕朝中數來數去,想要對付論欽陵(注),恐怕只有太子一人。再說,還有盾讖之事。”
馬上就改變了話風。
劉仁軌再次悶哼,老子不要臉了,可還遠遠不及你。
“他這咋)辦法十分巧妙,只是有一個缺陷,消耗巨大,而且時間也長,大軍衆多,成員複雜,呆得久了,臣就擔心有些矛盾不和之事發生。爲了防止萬一,臣進諫,可派一個信得住的內侍,前去青海作爲監軍使,與太子殿下配合,調和將士。順便將物資押送青海。”
李治臉上立即露出滿意的笑容。這一句話嘛,才象一個人話。
呆得久了,將士會不會有不和,肯定有的,可有了李敬玄與李威二人坐鎮,這二人是何等的威懾,試問調和那一個不服?難道韋待階與曹懷舜他們也敢在李威與李敬玄面前裝大牌?
不過嘛,李敬玄與李威共同執帥,終是穿一條褲子的人,時間一久,將士收心,這不是一萬八千人,而是十八萬大軍。李治其他不擔心,但就擔心這一點。有了一個親信的內侍前往,再一次監督,自己會多少放心一些。
後來李隆基得高力士等人相助,才滅掉太平公主,也纔始重太監。於是大量用太監作爲監軍使,監督各邊駐軍。這時監軍使有的,可用太監做監軍使有,可是少。而且太監現在說話聲音也不響亮,即使是李治身邊最親近的太監,也不敢公開凌駕於李威與李敬玄之上。因此郝處俊與李義琰等人嘴張了張,終究沒有說。
就這麼決定下來了。
物資沒有敢爲難,不是怕郝處俊他們挑剔,是李治的心意,到這時候,終於有許多大臣看出來了,這是皇上也想太子呆在青海,一呆就是三年五載啊。功勞也沒有人爲難,其他人會虛報戰功,太子絕不會,他也不敢開這個頭。替党項人討要的幾個官職,也沒有爲難,這個意義都知道的,況且唐朝民族政策如此。分封土地,更沒有爲難,那一塊地方,皆不感興趣,全權交給了李威權宜處理。
於是京城再次騷動,糧草武器以及其他的物資,僅走過冬冬衣花費就十分巨大,高麗冬天冷,青海同樣冷,棉花出現得及時,爲北方駐邊將士熬冬多了保障。可是大量的棉衣棉被,得花費多少?種得多了,降了降,可這原始的脫籽紡織技術,註定了想降也降不到什麼哪裡。一件棉衣還是兩百多文,布料還是那種粗製的布料,若不偷工減料,可那一個敢。更不要說用棉更多的棉被。
看着國庫又空虛了,李治很肉痛,都想將兩渠停下來,將那個錢挪出來用。
這一折騰,武則天又開始忙碌起來,李治身體越來越惡劣,頭痛得厲害,眼睛看東西又不清楚,幾乎正式開始將國事交給武則天在代理。
正在這時候,外面稟報:“啓稟天后,太子妃與太子的側妃,魯王殿下求見。”
魯王就是李潞,現在沒有皇太孫這個說法,皇太孫,故名思議,太子的太子,古制也未有。這是歷史上李治逼着想出來的,長子讓妻子說謀反殺了,次子早逝,老三老四因爲妻子,連京城都不得入,老五莫門其妙死了,老六流了,害怕老七李顯又讓妻子弄殘廢,於是立了一個皇太孫,加固老七太子的地位。
可是太子長子,所以封了一個魯王。
幾個女子走了進來,立即伏了下來,說道:“多謝天后。”
大捷很開心的,可是大朝會上發生的事之後,才知道那麼多人想害太子,許多大臣替太子說話,但不是裴炎,不是李義碳,不是郝處俊,關健是武則天,竟然破例隔簾大罵,這纔將一羣大臣嚇住。
“你們畢起來。”
幾個女子爬了起來,武則天又說道:“國事,要稟抱公心,你們勿要感謝本宮。”
然後盯着李遊,道:“魯王能不能說話了?”
“能,只是吐字不清楚”,碧兒抱了上來,說道:“潞兒,喊祖天后。”
“苦天后”,李遊模糊不清地含了一句,祖字生生讓他喊成苦字,這個意思兩樣的,碧兒嚇得臉色變白。但武則天不生氣,一把抱過來,親了一下道:“長起來倒很快,只是東宮子女太薄。”
幾個女子面面相覷,韋月與上官婉兒小,不算,可是其他幾個女芋到現在還是雲英之身,何來子女?只盼着太子早日回來讀書閣。
武則天沒有在這話題上繼續,又問道:“魯王能不能吃東西。”
“能吃一些軟綿的食物,只是喜歡吃甜。”
“來人哪,讓御膳房準備做幾塊桂花糖糕,端上來,務必要軟綿,要甜。”
“喏”,太監答應一聲下去。
武則天又盯着李潞說道:“他長得好,當年弘兒卻是苦。我生下他的時候還在感恩寺,自己吃不飯,穿不好,照應不周。於是弘兒落下一個病根子。”說到這裡,擦着眼淚水。次子李賢做得太過份,這讓她想念長子了。以前種種過節,現在也刻意遺忘。
幾個女子皆不敢吭聲,主要武則天手腕幾個女隱隱感到了一些,不知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只盼青海早日大捷,弘兒平安回來。”
走了牽掛,真要就整理大捷回來,又不知如何作想。
“謝過天后。”
“不用謝,對了,天就涼了後宮備了一批大食的犛巍,本宮本來準備分一批給東宮,可事兒多,忘記了,正好你們到來,呆會兒順便將它們帶回去。”
最後監軍使的人選出來,是李治的親信太監張桂東。但張桂東沒有立即離開京城得等到第一批大量的物資籌集齊備,才能離開。倒是宣旨的欽差先行前往青海宣讀聖旨。
但就在這時候第二份捷報傳到了京城。
第一戰還能說殺的全部是吐谷渾人,又是在河謹之地。但第二戰卻不能這麼說了,戰爭蔓延到了赤嶺、河曲,甚至到大非川將大批百姓擄來,送給了諾葛鉢,這些地界多不是現在唐朝統轄之地。又強行從積石軍狂地近兩百里如果到百穀城,兩百多里路,將疆域拓大,這一片不是苦逼之地,皆是河曲牧草最豐美的場所。
犧牲的士兵較多唯一遺憾的地方,但也是難免的,攻克二城豈能沒有犧牲,更不要說赫赫的戰績。
李治高興哪,自他繼位以來,平高麗,契丹鐵勒,偏偏讓吐蕃人生生扇了一個大耳光子,到現在河西四鎮朝廷還沒有辦法收回來,還來了一個大非川。
喜悅之下在皇宮大宴樣臣,又說道:“順便再告訴各位愛卿一件喜訊。”
說着,讓太監從他寢宮拿來一張大號地圖,掛了起來道:“咸亨二年,聯命胡應出使西域各國這一行頗遠,許久沒有消息,近日才接到他的書信,所到之遠,乃是我華夏之人,自古未有。”
這封信更早到了李治手上。是大功,中國古代帝王特喜歡這個,向外國落後的小番國宣揚華夏泱泱大國的富裕強大繁榮。可是心中不大喜歡,兒子根本就沒有對他提及,這不是要緊的,還私授使者之名。兒子那來的這個權利?悄悄向武則天說了一下,武則天本來想解釋,早幾年兒子就將此事稟報過了,可怕丈夫聽了多心,於是沒有提,安慰了幾句。
可這件事兒不能怪李威,他當時纔來到唐朝,根本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就是現在也多半不會稟報,一稟報尖親肯定不同意,這是大國的使者,怎麼讓一個小小的胡商勝任,可朝廷能派使者出行麼?倒出過一回,想到拜占庭,人到了波斯,聽說路途遠就打了退堂鼓,況且遙遠的西方歐洲?
這件事隱忍下來。
今天真高興,原諒了兒子這一回,再說,這有一個時間差的,信到了,說不定人就已經在返回路了,若是帶了許多小國的使者回來怎麼辦?索性替兒子遮掩過去。倒不是搶功勞,真相揭開,即便李威是太子,也是越了制度。
於是大家所着地圖看。
地圖極其不標準,是仿照李威畫的地圖擴大的,可能看到大約的路線,倒不是驚歎原來外面還有這麼大的世界,都認爲大地無邊無際,這點大能想像出來。可是看到行了那麼遠,還是一個個驚歎。
大臣們嘆惜了大半天,李治滿足了,說道:“各位,今天聯十分開心,喜訊連年,國家又迎來了一個大豐年,因此各位今天不必拘禮,一定要盡情痛飲。”
說着,一仰脖,將一杯酒喝下去。
一會兒酒足飯飽,李治難得興味盎然,又要大臣作詩。
輪到裴行儉時,裴行儉在發呆,李治奇怪地問:“裴卿,在想什麼?”
“臣聽聞了太子的捷報,想到了廉頗七十歲還雄心壯志,報效國家,臣六十不足,也動了心思。”
PS:看到書友說不姓論,論欽陵是唐朝的說法,實際上叫噶爾欽陵,比較麻煩,於是採取唐人的稱呼,就象其父是叫噶爾祿東贊一樣,只稱祿東贊。論不是姓,指吐蕃王室,後來才成爲姓的,又有一個說法,指噶爾家族世爲吐蕃大論,手是唐人改稱論氏。大家意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