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熙循着園區的最深處走去,在漆黑的夜裡,竟然偶爾能看到兩三人爲一組,手持木倉械、手電筒和一種奇怪的盒子警惕地走來走去,看樣子應該是乍侖的人吧?
他們在尋找薛景純嗎?
夏元熙躲在一個自動販售機後面,等到巷子裡那隊人巡查過,她就敏捷地飛身爬上去,踩着機器頂部,悄無聲息地攀上了二樓陽臺柵欄,然後從一扇忘記關攏的窗戶爬了進去。
她進入的地方是一棟公司辦公樓,桌面上還擺放着未完成的文件什麼的,不過好多辦公室門都被打開了,在夜風中“吱呀吱呀”地搖曳,好像之前也被人入侵過。
夏元熙小心地一路悄悄來到樓頂,躲在窗簾後從細紗孔眺望,發現這片地帶正在被剛纔所見的人呈包圍狀搜索,齊頭並進的小隊們圍成一個大圈,遇到樓房就進去一層一層的仔細搜查,只見房間燈從底樓開始一路向上亮,最後再一併熄滅,應該是被關掉了總電閘,表示該棟樓已經被搜查完畢,不停有人在對講機裡說着什麼,隨風飄來的的聲音傳遞了幾個單詞,最多的好像是“生命探測儀沒有發現”。
原來那個奇怪的盒子是生命探測儀,能夠察覺到附近有沒有活人存在。
乍侖用的是步步爲營的方式嗎?看來他也知道薛景純的厲害,所以採用這種看似麻煩,但令人難以破解的笨辦法一寸一寸地毯式搜查推進,最終會讓裡面躲藏的人無處可逃。
事實上,乍侖將自己手下最強的打手召集了起來,這羣人長期從事刀口上舔血的買賣,悍不畏死,很多還有中東、非洲等戰亂地方的僱傭軍經歷,除木倉械以外,還配備了手-雷之類同歸於盡的武器,乍侖再將趙培林多年積累的財富拿出來,許以重金,就算打不過,將繩子一拉,肯定能將薛景純重傷。
但是在這許許多多的樓房中,不光敵人,連夏元熙也不知道薛景純在哪,她拿出手機想要鎖定位置,卻發現他已經關機了。
她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天色,關機應該是個正確的選擇,不然要是突然來條垃圾短信或是騷擾電話,手機發出的閃光足以讓這些匪徒像鯊魚聞血腥而來,因爲在真正的戰場上,敏銳的士兵能從鏡片或者金屬的反光鎖定人的位置,所以金備品多黑色和迷彩色。
夏元熙心中默默將路線記住,把身上所有能反光的東西摘下,然後來到一處更暗一些的窗戶。
這種園區房子的好處就是配列的很緊密,如果將窗簾剪成條,應該能從一邊的窗臺盪到另一邊。地面既然佈滿了對方的人,她也只能從空中接近中心,一定要在對方之前找到薛景純!
夏元熙握緊手中的布條,用力一蹬,寒冷的夜風嗖嗖從身邊掠過,以前玩極限運動的時候,無數次經歷這樣的情形,正是因爲如此,她在重生後也無比迷戀御劍飛行的感覺。
千百次的穿風而行,然她成爲一個判斷氣流動向的專家,一切都融入血脈,如同鳥兒飛翔般流暢。
“噠。”如同預料中的一樣,她完美的落到計劃中的點。事情一旦有個好的開始,只要保持這個狀態,接下來都會水到渠成的。
……
“頭兒,對講機裡很久沒回答的a-11組屍體被發現了,應該是在搜查這棟2樓的時候被那人殺掉,死因是門把手被接入了房間裡的電流,他們按照指示用三人背靠背的陣型,剛要開門,結果全部……”一個親信捧着地圖,向乍侖彙報。
“真是廢……咳!”乍侖剛要罵,突然想起來小隊成員背靠背,以便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點子是他想的,自能自打耳光,於是生生噎進去。
他召集了不少手下準備逮住薛景純,可是對方實在狡猾,對講機裡的小隊頻頻失聯,不久就會被發現全隊死在某個清查的樓層,都是一刀封喉,或是從脊柱的縫隙刺入,斬斷神經,連大喊示警都無法做到。
就算乍侖再視人命如草芥,也無法容忍手下再這樣無效率地去送死了,他於是命令所有小隊都組成這樣的陣型,緩步推進,讓薛景純即使偷襲殺死一人,剩下的人即使打不過,至少擁有喊叫暴露出他位置的時間。
沒想到他竟然用了這樣無恥的招數!
怎麼辦呢?乍侖突然急中生智:“對了!木倉!讓他們不要用手開門,用木倉對着鎖眼來一發,把門鎖打壞,直接踹門進去,木門也不好導電,不用怕他搞鬼!”
那親信點頭,立刻對着對講機裡面發號施令起來。
一時間,寧靜的夜晚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木倉擊聲。
“不愧是頭兒,真是英明睿智!剛剛有小隊長報告,看到門口流出一攤積水,他沒敢走上去,就遠遠對着門鎖開木倉,再用掃帚柄一推,果然門後的門把上纏着電線,還有根泡在那攤水裡,要不是頭兒的指點,他無論走上去還是開門,都會被那小子暗算!”
“哼哼,那是自然。”
而另一方,薛景純隱蔽在一處寫字樓裡,透過百葉窗看着下方越來越縮小的包圍圈,果不其然聽到一聲聲木倉響在夜空中迴盪。
到目前爲止,仍然很順利……
他看了看暗淡月光下被染成黑紅色的右手,那是握着手術刀割斷喉間大血管時被噴出的血液染成的,現在已經有些發粘。然後他拉開了搜查隊視線死角處的窗臺,留下一個觸目驚心的血手印。
以他們的能力,應該能夠察覺到它,就這樣的按預定的路線走下去吧。
幾分鐘後,薛景純剛纔停留的辦公室門鎖被人一木倉擊碎,破門而入,現在包圍圈縮小,用不了以前那麼長的戰線,很多隊伍能夠通過合流壯大力量,這個小隊也由原來的三人變成了五人,只見他們一邊用探照燈不停掃射,一邊毫不懈怠把手指放到扳機上,確定室內無人後纔開展搜查,尋找任何一絲薛景純存在過的痕跡。
“隊長,你看這裡!”一個隊員指着玻璃窗上的血手印說。
隊長是位經驗豐富的前特警,最終被黑-道利益誘-惑,爲他們賣命,zf看在他以前勞苦功高,只是革職並未做其他處罰,這人乾脆就直接加入了以前勢不兩立的犯罪分子隊伍。
他謹慎的走上前去,通過觀察血跡的乾涸度,色澤判斷,作出結論:“他離開不到十分鐘,告訴頭兒,越來越接近了!”
……
夏元熙站在一棟高樓的天台上,從背後觀測下方的人羣,現在所有人的位置是:薛景純處在包圍圈中的某處,而乍侖以及手下呈一個環狀逐步收緊“口袋”,夏元熙則緊貼包圍圈,站在圈外。
因爲之前用生命探測器搜索過,所有已經探查的大樓都封閉了大門斷掉電源,這羣人認爲應該不至於被他逃出圈子,所以對搜索過的地方放鬆了警惕,夏元熙才得以混到這麼近的位置。
如果說之前是簡單模式,那接下來的人物就是地獄模式了,跨過這條線無比艱難,而且進入之後就會遭遇到這樣嚴厲的搜查。
但夏元熙別無選擇。
她選擇的突破點是一棟搜查過的施工中的大樓,這個方向已經很久沒找到薛景純的蹤跡,所以守衛力量也很薄弱,關鍵是建築工地有許多現成的材料可以利用。
夏元熙趁着一波搜查的人剛過,將一個安裝到一半的腳手架放倒,然後儘量用水泥袋之類的重物壓住一頭,打斷就這麼踩着它過去。
她設想是十分好的,可是真的站在窄窄的鋼條上時,下方十多樓高度的黑色深淵在夜色中彷彿像是無底洞般,不由得心中也沒底。
就算從鋼條末梢算起,這個橫跨的寬度,即使在她重生前肉身的巔峰狀態,也不是十拿九穩,甚至失敗的可能性還高一點。更不要說由於槓桿原理,當她站在鋼條末梢時,另一方壓住的重物會被翹起來,如果反應慢一點,就會和鋼條一起掉落下去。
所以,要完成這個動作需要一往無前的決心,不能有一絲猶豫!而且是快步跑到末梢就要馬上起跳,不會像以前一樣有慢慢的準備時間,如果一次調整不好姿勢,還可以起跳之前停下,回過去再度助跑。
只有一次機會!
吸氣,呼氣,慢慢調整好呼吸。如果要成功達成預想,連呼吸、甚至心跳都要和步調一致。
她不再看下方的絕險深淵,視線平視前方,好像那只是普通一條平坦的道路一樣。
一二三,從跑上鋼條到起跳,她只用了三大步,但沉重的力道的每一步都讓鋼條斜了一分,在最後一步時,她重重一踏,借力遠遠彈跳了出去,而腳下的鋼條也與像是她訣別了一般,墜向未知的漆黑下方。
她雙手成功搭在窗臺柵欄上,有些鏽蝕的鐵藝部件對與一個飛身跳來的人來說還是太鋒利了,夏元熙雙手一麻,劇痛讓她視線都爲之一黑,但她還是本能的抓住不放手,強忍着抽抽冷氣爬上去。
這時,下方傳來了沉重的鋼條落地的聲音。
“什麼人!”響聲吸引了附近兩個小隊的人從搜查的大樓中跑出來,一時探照燈的光芒讓那片地方亮如白晝。
“是那個施工大樓嗎?我記得是你們隊剛剛搜過,難道被那小子躲了過去?你是眼睛瞎了還是腦子壞了?真想知道你平時是幹什麼吃的?”其中一個小隊隊長對另一人似乎有成見,於是抓住機會諷刺他。
“你……你怎麼知道是那小子,工地上掉落個東西還不正常?大驚小怪娘們唧唧!”那人臉上掛不住,立刻還擊。
“好啊,那我們去搜一搜,要是剛剛有人在裡面,你是不是當着全幫兄弟跪下給我道歉?”
糟了,要是被他們發現不自然排列的水泥袋,這片一定會嚴加探查,那時候就跑不出去了,得想個辦法快點離開!
可是由於剛纔的動靜,四面八方的探照燈都會時不時掃射一下這邊,要倉促逃走很容易被直接抓到。
就在這時,所有人的對講機都聽到了一條消息。
【東南方發現目標蹤跡,據監控錄像顯示,逃離時間約5分鐘以內。警告所有人,不得乘坐電梯!不得乘坐電梯!】
“隊長,怎麼回事?”
“好像是有棟電梯樓的監控裡發現了那人,就在五分鐘前才離開。”
“爲什麼不能坐電梯?如果樓層太高,還是直接坐到頂樓,然後一邊下樓一邊搜查比較節省體力啊……”
“想死的話的大可這樣,那邊我朋友聯絡我,說有個小隊剛剛也是這麼做,結果快到頂樓電梯就被破壞了,所有人都從17樓上掉下去……真慘,據說最後撬開電梯,裡面跟打翻了顏料罐一樣,一屋子全是血。”
聽得那人的話,所有人都不寒而慄,也不敢再說什麼偷懶的提議。
“那這邊掉的鋼條……”
“單純的事故吧?五分鐘哪夠從那邊跑到這?這片隨便看看就行,你還真想揹着這身鐵傢伙爬幾棟樓梯?還是留下體力最後搶功實惠。再說了,等你這邊搜查完,估計那小子都被別的隊抓住了。據說抓到那小子的人直接發海景別墅名模老婆和公司股份呢,老子後半生的幸福就指望他了……”
幾個人討論一番,最後還是草草環顧一圈,向剛剛事發的地方移動。
夏元熙在屋子裡觀察,注意到所有探照燈都加快了對某處區域的探查頻率,自己這邊弄出這麼大動靜也沒人在意,估計應該是被他們找到薛景純的蹤跡了,於是也草草包紮一下雙手,讓它不再滴落惹人注意的血點,也向那邊飛奔而去。
但現在的她已經身處包圍圈裡面了,遇到的搜查遠遠比之前嚴苛,好幾次她都差點被人發現,算是有驚無險的躲過。
師兄究竟跑到哪裡去了?敵人找不到,己方隊友都不見人,真是蛋疼。
夏元熙一邊想着,一邊穿過一個走廊,正要尋找個地方翻窗爬到另一棟樓時,不想被人按住口鼻,一下拖到拐角處的雜物間。
嘴上按着的手剛放開,她就感覺到另一種觸感的東西覆了上來,雙脣被人粗暴的啃咬着,對方沉重的呼吸帶着性和怒火的意味,彷彿壓着她的是隻兇暴的猛獸;狹小的空間也被混雜着血腥的淡淡瓊花氣息佔據,讓本來清冽的花香變得有些甜美而糜爛。
“師兄?”
當對方的脣齒從她嘴脣一路向下,輕咬着她脖子的時候,她小聲肯定的詢問。
“閉嘴!xxx!”
果然是薛景純有些氣急敗壞的聲音,說得極快又極爲小聲,但後面那句話絕對是謫仙人絕對無法說出口的粗話吧?
“師兄,我想過了,果然還是不能放你一個人在外面。其實,來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思考,爲什麼其他男人在心裡偷偷yy我,我會覺得非常不爽,但是師兄做同樣的事情就不覺得討厭呢……大概是我喜歡師兄吧?而且師兄最近也對我做了許多出格的事,我能不能也認爲師兄同樣如此?”
一瞬間,她感覺薛景純的動作停滯了一剎那,然後警告性地在她間軟骨的位置輕咬下。
“不,這只是懲罰。”
“師兄,別這樣……”
“終於知道害怕了?”
“不,你這樣我好癢,哈哈……快停下!”
“……”
“而且,每天拉着我做這樣或者那樣破廉恥事情的師兄竟然會不認賬?有本事在吻我的時候也說這種話啊~”
她整個人被放開了,黯淡的月光下,薛景純用力揉着鼻樑兩側,然後從雜物堆中翻出一個小藥箱,裡面整齊排列着許多外傷藥品,還有一小捆手術刀,有些上面甚至沾着新鮮的血液。
“師兄?”
“不準說話。”
嘖嘖嘖,惱羞成怒。
被戳破心事死不認賬的某人就帶着一幅坐診會被人分分鐘投訴態度惡劣的黑臉,解下夏元熙手上的布條,用藥水洗了洗,再用乾淨的繃帶包好,然後一言不發提着一個桶狀物,頭也不迴向外走去。
夏元熙跟着他一路走上樓,仔細盯着那個桶看,發現半透明的乳白桶身裡裝的是透明的液體,看標識好像是汽油。
“師兄,你竟然打算做這種慘絕人寰殘忍無道殺人放火毀屍滅跡的犯罪行爲?……請帶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