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熙一路跟着知客弟子前往南苑,那裡是奚晟居住的地方。
事實上,整個嘯月山莊的門人分了兩個黨派,各支持一位少主,這名知客正是奚晟的人,能做這工作的自然是機靈敏銳之輩,所以他立刻向自己主子引薦這位大有來頭的女修。
正行走間,不想夏元熙卻突然看見一熟人,二人目光相接,那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好哇,你這賤人竟敢送上門來?今天本小姐去仙市微服私訪,一時不察着了你的道,現在你落到我的手裡,看我怎麼收拾你!給我拿下!”奚勝男柳眉倒豎,一口銀牙咬得咯咯直響,嬌叱着命令隱藏在周圍的影衛對夏元熙發動襲擊。
這支隊伍是山莊引以爲傲的保衛力量,雖然多是靈寂,金丹如鳳毛麟角,但影衛以耽擱自己修行爲代價,專注練習殺人之術,某種程度上類似專精殺道的劍仙,再加上他們配合默契,深諳合擊之法,讓他們在與自己同僚並肩作戰時,能發揮1加1大於2的實力,幾乎等同於金丹。
奚勝男話音剛落,這附近立刻蹦出六名影衛,他們三人一組,一人捨身攻擊,一人協助擾敵,另一人爲隊友防範,這樣分工合作的三才陣法最大程度上發揮了個人的潛力,擅長攻擊的專注搏殺,持重沉穩的一心防守,發揮出來的效果遠遠大於三人分頭行動。
正當奚勝男以爲必定手到擒來的時候,意想不到的事卻發生了!
以夏元熙爲中心,一股螺旋上升的風暴掘地三尺般將地表厚達半臂、堅硬可比鋼鐵的白石磚席捲,這股近乎天地之威的毀滅之力直接把六人連同法寶吹飛。
塵埃落定,原地只有夏元熙手持雙劍立在那,四周灑落着碎石和被暴風中石塊擊傷的影衛們。
這還僅僅是劍氣而已,她終究手下留情了,僅以劍刃颳起的氣流擊退來犯之敵。
雖然以奚勝男的水平看不懂其中關節,但她知道,就算自己那討人厭的金丹堂兄奚逸馳,也僅僅和6位影衛在伯仲之間,甚至稍佔劣勢;眼前的小丫頭解決掉他們是多麼舉重若輕,這顯然說明她實力高過奚逸馳不止一籌。
這種水品的敵人,顯然不是奚勝男能自信解決的,所以她做了個明智的決定——跑!
“不是說要收拾我嗎?你跑什麼?”夏元熙冷笑着,好整以暇緊隨其後。
既然能命令山莊的影衛,說明這個逗比不是一般身份,肯定不能隨便打殺了;然而若是不教訓她,夏元熙又不爽,所以才這樣不緊不慢跟着她,一邊看奚勝男大呼小叫地狼狽逃竄。
所以當奚晏循聲而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自己女兒被個妙齡女修貓戲鼠般,從這頭攆到那頭,還一路尖聲慘叫,簡直把他的臉都是丟盡了!
奚晏幾乎氣得一個倒仰,他女兒心思不在修行上他自然知道,但是被如此羞辱,損失的可不僅限於他女兒一人,萬一被老祖宗知道,把繼承者的位子給奚逸馳,那可真是得不償失。
“住手!哪來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晚輩?欺我嘯月山莊無人?”奚晏怒喝道。
夏元熙定睛一看,一個和奚勝男有幾分相似的中年人正對她吹鬍子瞪眼,於是笑道:“終於來了個能打的?來來來,一路上的土雞瓦狗不知道揍了多少,總算可以結束熱身了。”
奚晏也是步虛修爲,但夏元熙分毫不懼,反而躍躍欲試地等待和他過招。
“好好好,我就來教訓你這個狂妄小輩!”奚晏怒極反笑,一對元磁玄陰環就要像夏元熙砸過去。
“咳,二弟稍安勿躁。”一旁暗中觀察了很久,嘴都要笑歪了的奚晟總算慢悠悠走出來,他努力撫平了自己上揚的嘴角,一邊操縱着日月錐架住向夏元熙襲來的法寶。
自從接到知客弟子的傳訊,說那位著名的崑崙新秀和奚勝男槓上了,他就幾乎直覺般醒悟到這是個好機會,於是火速趕來,並隱匿在附近看好戲。
果然,打了小的,奚晏立刻坐不住了,看到自己女兒被如此戲耍,他真個是火冒三丈。如此一來,奚晏可是把崑崙弟子徹底得罪了,接下來就是他奚晟出來主持正義的時候。否則雙方要真的打起來,崑崙弟子記恨上整個嘯月山莊,那可是過猶不及。
“你!奚晟你竟然要幫着外人?!”發現自己兄長幸災樂禍的目光,奚晏口不擇言罵道。
“外人?我只是站在公理一方罷了。”奚晟揶揄地回答,“玄璣小友受驚了。舍弟也是太過疼愛他這掌上明珠,關心則亂,衝撞了小友,我這就代他配個不是,萬望多多海涵,不要往心裡去。”
“你在說什麼?她怎麼會是崑崙弟子?請帖我都一張張看過,哪有邀請崑崙?你不要信口雌黃!”奚晏一愣,強辯地質問道。
“玄璣道長與劍湖宮的楚明逸楚公子相交莫逆,此次代另有要事的友人前來道賀,有什麼問題嗎?不是我落賢弟面子,我那勝男侄女也是該管教管教了。”奚晟站着說話不腰疼,迅速搶佔了道德制高點。
嘯月山莊在修真界內屬於還沒滿二代的暴發戶,面對崑崙之類上古名門,總是缺了些底氣。況且,奚晏還不是莊主呢,要是被奚天林知道因爲他和崑崙交惡,少不得要覺得他不堪大任,從而損失掉最根本的東西。
奚晏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變幻莫定,最終還是對夏元熙抱拳一禮:“我被那不孝女矇蔽,衝撞了玄璣道長,慚愧慚愧。”
他轉而對一旁呆立的奚勝男怒吼道:“你個死丫頭還站在那做什麼?還不快給玄璣道長賠禮道歉?!”
平日裡,奚勝男是對父親的要求陽奉陰違的,然而今天他像暴怒的獅子一樣可怕,讓奚勝男心生懼意,於是她只能畏畏縮縮又萬分委屈地對夏元熙低頭賠罪,其實心中憎恨的滔天巨浪翻涌不止,只覺得對方簡直是天下一等一的討厭之人。
你究竟是多麼不情願啊?
夏元熙心中咆哮。然而主人家的面子是要給的,她也貌似大度地和對方達成和解,再按照固定套路來幾句毫無誠意的對答。盞茶時間後,奚晏推說有事,帶着奚勝男在一片尷尬的氛圍中離開了。
“哎……我那弟弟啊,也是太寵女兒了,希望玄璣小友別忘心裡去。”奚晟一邊假惺惺地說道,一邊隱藏不住他眼中的笑意。
幸災樂禍,你也不是什麼好人啊……夏元熙想。
另一方面,奚勝男被奚晏領回去後,自然捱了一頓大大的訓斥,心中氣悶,一連尋了好些小錯,把身邊的下人一通整治,最後只能在荷塘邊托腮沉思,用手裡的小石子打荷花玩。
一朵朵皎潔無暇的白蓮被石子打得花瓣四濺,莖斷花折,奚勝男仍然覺得心中不解氣,於是喚出影衛,盯着他們一字一頓說:“小姐我最近有個大仇家,但是父親那老糊塗不讓動那賤人一根汗毛,你們說應該怎樣?誰要能出主意給她好看,我就提拔他做我的貼身護衛!”
唐揚正是這幾人之一,雖然他看得出這次誰能幫奚勝男出主意,必定會得到這個蠢女人的寵信,但他謹記左丘伯玉嚴格勒令不得直接與夏元熙起衝突的言辭,於是三緘其口,默不出聲。
其他幾人也是基於各種各樣的原因,沉默不語,唯有一人開口了。
“小姐的仇家是位女修?那小人或許有些法子,不知當講否。”
唐揚認得,說話這人總有些偷雞摸狗的歪才,而且似乎和外界一些邪修過從甚密。
“哦?說說看!”奚勝男來了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