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金屬摩擦聲亂響,觸落的灰塵中,破舊的捲簾門被拉開。景芳大步走如,十平方左右的店面中日光燈亮起。
診所佈局簡陋,一個不太明亮的櫃檯橫在門前,陳列着廉價藥品,櫃檯後面的四方診桌到還乾淨,旁邊放着一把椅子,椅子背上象徵性的掛有一件不太潔白的白大褂。因爲狹小的空間,連病牀也放不下,只是在另一邊的牆角靠着一排軟背椅子,後牆上排列着鉤子,這是代替病牀所用來給病人吊針水的。
景芳環目看了一遍,皺着眉頭回過身來,攙扶着徐林走入。同時,她也沒有忘記又把徐林調戲了一番:「看來扮豬吃老虎到是你的強項,不漂亮的那個你還不招惹,對吧,小偷?」徐林眨了眨眼,不做回答,坐到軟背座椅上,精神越見萎靡。雖然傷口的流血控制的還算好,可是與中村鬥法幾乎耗盡了全部的心神,麻木過後,傷口傳來的火辣疼痛幾乎是惟一支撐着他保持清醒的條件。
見他額頭密佈冷汗,景芳不在調笑,轉身在室內找尋所需要的醫療器械。
金姆卻說道:「扮豬吃老虎嗎?可我又不是老虎?」景芳將一把手術刀拿在手裡一揚,惡狠狠的轉身盯着金姆,然後指着徐林說:「這個傢伙的情況很糟糕,我沒功夫和你說笑,再羅嗦我把你扔出去。」金姆對兇器特別敏感,慌張的往後一退,說:「他的血力旺盛,擁有自療能力。」徐林和景芳同時一愣,景芳說:「你又知道了?」「我可以聞的。」金姆指徐林的肩膀,又說:「不信你看,由中槍開始,他自己的血液每時每刻都在修復受損的組織,流血越來越少了。」景芳細看去,果然是如金姆所說,流血很緩,如果按照才見面時候的狀態,撐到現在恐怕他早已昏迷,也進入了危險狀態。
金姆又補充道:「他的體內隱藏着一種屬於自然的靈氣,血液活力很足。」她頓了頓,又說:「然後他是處男,身體很純淨,活力更棒。」景芳古怪的掃她一眼,甩甩頭,找齊器械來至徐林身邊,剪開他肩部衣服。
「那麼嚴重?」望着比想象中嚴重的傷口,景芳嚇了一跳。
徐林的心神並不在此,望着對面牆上的一副人體經絡穴位標記圖,隨口說道:「九毫米的槍,50米的殺傷範圍,肯定是這樣的。」「這麼說,子彈肯定穿透了,裡面沒有彈頭?」景芳恍然,同時手上也不慢,新開的一瓶醫用酒精直接倒轉過來,「咕嘟咕嘟」,彷彿澆水一樣,酒精大面積的散落在徐林彷彿一朵血蓮花的傷口處。
即便再能忍耐,徐林還不禁的激烈顫動了幾下。
景芳快速揮動手術刀,開始切除壞死部位,手法比之第一次陳菁處理傷口時菜了太多,卻也勉勉強強合乎標準,不過徐林受的苦可就大了。
~~~~~~~~~~~~~~~~~~~~~~~~~~~~~~~~~~~~~~~~~~~~~~~~夜下的北京。一輛別克疾馳滑過道路。
成熟穩重三十過頭的男人開車,掛着耳麥,車內空調使得他只穿了襯衫,腋下的手槍顯露出來。副座上是一個面容普通的三十多歲的女人,腿上放着超級大的公事包。
鐘山做在後排,擡手看了一次手錶,然後對女秘書說:「用保密電話撥叫李局。」「好的。」女秘書由包裡拿出電話,撥通,然後遞給鐘山。
鐘山開門見山:「李局,我剛剛出門。這邊有新情況,需要你到總部一起見證,這事耽擱不得。」「我十分鐘到。」電話裡傳來從容的中年女聲。
鐘山掛上電話,捏了捏眼角。似乎過於緊張,他感覺到眼角都在跳,手也不覺的緊緊捏着電話,手背的青筋逐漸顯露了出來。
一直轉頭看着他的女秘書及時說:「我覺得你太倉促了,或許……不應該現在告訴李其梅局長。」跟隨鐘山十多年,和他講話她並無顧忌,她接着道:「如今以昆明爲導火線,整個西南牽連太大,我覺得拖一拖,近一步弄清楚全局比較好……李局長一直很怪,我不喜歡她。」鐘山笑了笑,「哦,怎麼怪法?」女秘書飛快的說:「她好像永遠沒有主動性的意見,就等着各方情況。局裡許多人對景芳失去信心,鍾副局你一直如履薄冰,但是李局並沒有表現出應該有的風格。」鐘山問:「她應該怎麼做?」女秘書緩緩搖着頭,沉吟片刻說:「作爲決策人,她對你太過讓步,沒有表現出臨事的果斷。」鐘山盯着她,一字一頓的說道:「你是說,她應該果斷的撤銷我這邊的任務?」「沒錯。」女秘書點頭,「特情局歷來不是一個簡單的衙門,歷任局長沒有一個不鐵腕,而李局早先幾年的作風強悍,可在景芳的事件上,她沒有。」鐘山望向開車的那人,問:「胡八,你怎麼看?」胡八愣了一下,聳聳肩膀說:「你別問我,我不參與這些,我的職責只是保護你。」鐘山搖了搖頭,很正經的說道:「關鍵時刻別來這套,十幾年來我可以把命交給你,現在,我想聽你的意見?」胡八猶豫片刻,注視着前方說道:「你派出三名一級特工,佔用了境外的很多資源,人員不斷損失,面對局裡的非議,你一直硬扛着。」他頓了頓,「作爲你,信任景芳不奇怪,你親手培養了她,就像你信任我們一樣,你會盡力。可是李局並非是你,作爲特情局的當家人,她不能不顧全局後果,所以……」他側頭看了女秘書一眼說:「我同意她的觀點。」鐘山點着頭,考慮了片刻,淡淡的說:「你繼續。」胡八又說:「很長的一段時間裡,西南有麻煩,起初被當作較爲嚴重的官員瀆職案件調查,可是自從中紀委派出的秘密調查小組被暗殺之後,幾乎沒有人願意掀開這個蓋子,沒有人敢碰,李局長也不例外。但是她卻一直對你讓步,總是有問題的。」鐘山邊聽邊點頭,完了卻是一句不說,再把手捏在眼角,放鬆。半響,他臺起頭來,笑着說:「說的有點道理,但是不切合原則,先這樣吧。景芳的情報不能耽擱。」「鍾局。」女秘書提高一些聲音,「我再次建議冷靜,前一刻我接到西南軍區行動局昆林將軍的電話,他質問景芳的事情,這其中或許有我們不知道的東西。我看……」鐘山擡起手打斷,淡淡的說:「這個不奇怪,景芳的身份很可能引起和警察的衝突,這個怪我,害怕西南的事情複雜讓景芳丟掉性命,就連警察部的質問我也沒有理會。已經犧牲了很多人,景芳不能有事。」女秘書嘆了氣,沒有再說。車速更加快了些。
一陣鈴聲打破車內沉默,女秘書拿起電話看了看,對鐘山說道:「昆軍將軍的保密通道?」「拿來。」鐘山伸手接過電話,飛快的接通說:「昆林將軍,什麼事?」電話裡的男聲顯得異常暴躁:「到底怎麼回事?我血刃基地戰術小組一分鐘內全軍覆沒,根據衛星圖像和臨戰前的資料更新顯示,擁有三級代碼的情報員闖入禁區,你給我個解釋?」鐘山心裡一突,半響才逐漸平靜下來,「將軍,對此我很抱歉……」「少給我打官腔。我要解釋。」昆林的聲音更大了,「二次突擊我已經準備完畢,這次,景芳將被列在重點名單。」「你不能那麼做。」鐘山平緩的說道:「她接受特情局的委託這毫無疑問,她不是不可以死,卻不能死在你的手裡,否則……」「少拿軍事法庭來說事。」昆林暴喝道:「我一架直升飛機和十名突擊隊員犧牲,你知道的,我是可以做點什麼的。」鐘山捏捏眼角,擡手一看錶說:「給我三十分鐘,這個過程很重要,事情浮出水面之前,我們誰也無法判斷其中的對錯?」電話裡猶豫了一秒鐘,說:「你有二十分鐘,沒有講價的餘地。」電話掛斷。
鐘山苦笑了一下,對女秘書說道:「馬上召集十分鐘內能趕到總部的情報分析員,快。」女秘書一邊照做,一邊問:「你真的決定在今晚……」「決定了。我沒有時間,昆林將軍沒有給我時間。」鐘山打斷她,轉向胡八,「加速。」車子飆的更快。
同時鐘山再次撥出電話,接到總部:「以我的名譽,向西南軍區特別行動局發出紅色準備指令。」「是。」總部接線員不敢大意。如今要發生大事了,指令一但發出,無數特戰羣將會進入臨戰狀態,等待出擊。他飛快的在面前電腦輸入一連串的指令,然後打開專用信道,對着耳機說道:「需要鍾局的指令。」鐘山沒有猶豫,在鍵板上輸入一連串的身份識別碼。
「完畢。」總部接線員操作完成。
鐘山掛掉線,女秘書也於此刻發送完成了對情報分析員的召集令。
鐘山再次對她說:「鏈接國防部、國家安全局、警察部,請求他們的資料共享。」女秘書在早已拿出的手提上飛快的敲擊,片刻,她飛快轉過頭來,聲音有點急切:「他們同時拒絕!」「理由?」鐘山眉頭大皺。
她說:「介於特殊的今天,十二點之後所有安全部門的警戒級別提升,鍾局需要更高授權。」「告訴我怎麼做?」鐘山暴喝一聲。
「只有一個辦法,通過李局,取得中南海授權。」她淡淡的說。
鐘山嘆口氣,喃喃說道:「這恐怕二百分鐘也不夠,昆林這是在乘火打劫……」「或許還有一個辦法。」女秘書詭異的笑了笑。
「哦?」鐘山猛的擡起頭來。
女秘書說:「只要撤銷對行動局的紅色準備指令,不作爲臨戰資料共享。你擁有的六級權限可以要求三部門派出廳級信息聯絡員親臨特情局,交流情報,而廳級聯絡員本身訪問他們自己的服務器,權限足夠。」鐘山不禁笑起來,「你是叫我軟禁三部門的聯絡員,然後打劫情報?」他飛快的一點頭,「馬上做。」「好的。」女秘書狡猾的笑了笑,手指密集的敲擊在手提上面。
~~~~~~~~~~~~~~~~~~~~~~~~~~~~~~~~~~~~~~~~~~~~壞死的皮肉組織切離身體,大量已被染成紅色的酒精滲入其中,徐林忍不住開始哼哼唧唧的了。
金姆也在忙着自己的事。她不停的穿來穿去,在房裡找尋需要的東西,不鏽鋼容器,清水,酒精爐子依依找到,卻似乎還差很多東西。她愣愣的看着景芳與徐林之間緊張的配合,似乎心思沒有放在想要的東西上面了。
景芳發覺了她的異常,側頭掃一眼,似乎有點明白這個小妞的心思。她在金姆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會對着心喜的事物着迷,羞於流露,卻又總也掩飾不完全。
景芳故意加重手腳,把徐林弄得哼聲更明顯,金姆不禁皺了下眉頭。
景芳湊到徐林耳邊說:「她說你是處男?真的假的,是否青頭小子都喜歡這樣呻吟呢?」徐林趕緊把嘴巴緊閉了起來,弄死也不出聲了。同時,他把目光再次看着牆上那副人體穴位圖標,心裡涌起一種奇怪的念頭,他覺得,這裡的風格到也和西郊那個村中醫館差不多?難道……
「喂……」金姆很討厭這個女人對着徐林的曖昧情緒,放下手裡的東西衝到兩人面前,卻似乎一時又沒有找到合適的話來說。
「怎麼?」徐林和景芳一起望着她。
「厄……我要的物品還差呢?」金姆抓了抓頭。
徐林不及說話,景芳將染滿血跡的手達在金姆漂亮的棕紅色短髮上摸了摸,笑着說:「很抱歉,我盡力了。」徐林再蠢也知道景芳在故意捉弄她,他暗暗碰了景芳一下,景芳卻是回身無可無不可的聳了聳肩。
徐林尷尬的看着金姆:「還差銀,是吧?」他說着看向了景芳秀美的手腕,因爲手動,一個銀白色的金屬手鐲處正在手腕之上來回滑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