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來

身體挨着景芳,徐林又聞道了那有些期待的蘭香。最近每與女性接觸,他會生出些異樣感,似乎是渴望或是傾慕,自與丘子**相見後,這樣的體會尤爲突出。那次的尷尬遭遇,彷彿一根導火線,部分揭開了徐林那片心田。

意yin片刻,他急忙甩了甩頭。

景芳側目看看他,很佩服,這小子在失血那麼多的情況下居然會臉紅?甩甩頭,她隨口問:“在車上你怎麼知道我發送暗語的?”

“執行代碼9……”徐林想了想說,“不知我把9翻譯爲『救』適合嗎?我當時就那麼認爲的。錯就錯,對就對,管不了那麼多。”

景芳點點頭,勉強認可了那麼一個說法,又說:“爲什麼不殺我?”

“殺人好玩嗎?”徐林隨口說着,考慮着另外的東西。

其實並非他回答的把9理解爲“救”那麼簡單。在部隊時,每人記憶中會有一套暗語,代碼1到代碼16,每條都代表着不同的意思,能夠簡單表達遇到的情況。而巧就巧在,徐林記得,代碼9在當時也是表達“我被挾持”的意思。出現這樣的代碼,另外隊員就會知道被挾持之人說的不是本人想表達的,也就會做出相應的部署……

一男一女沉默中穿過廣場,路過世紀酒店,踏上通向省醫院的小路。徐林的思維轉到於雯身上,不知道於雯會採取什麼方式救於菲麗?

沒有報警,沒有強闖醫院,說明她很冷靜。徐林繼續想,那麼,有什麼好辦法能成功搭救於菲麗呢?他停了下來,立在小街中段四處觀看,假如K在醫院,在於菲麗身邊,最好的辦法是在K不知情的情況下瞬間殺死她。如果是自己,選擇在附近高點,用狙擊槍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徐林眺望着遠處,金碧大道對面,綠化不錯的省醫院落入眼內。他分析着入眼的一號樓方位,和二樓重症監護室的方位,隨即擡起頭,看向順城豪庭。不錯,十一樓至十四樓間,避開了所有建築遮掩,正好有排窗口正對省醫院一號樓,是最佳狙擊位。

那麼槍呢?徐林考慮着最後一個疑問,目前的空間距離,由上方十三樓算起,到達重症監護病房保守估計在一千米左右,還要把由斜面位穿透玻璃的因素考慮在內。警隊一般採用5.8mm狙擊槍,若在目前這樣的情況下,用5.8mm來完成狙擊任務,即便是自己,成功的機率不到百分之六十,縱使是7.62mm的狙擊步槍,他也實在懷疑於雯的能力。何況他知道,7.62mm是軍隊才用。

巴特雷M99……徐林心裡一動,假如於雯拿着丘子那支怪獸,情況就不同了。

他默然觀察的同時,景芳順着目光望去,聯想到他先前提到的省醫院,她也想到了些東西?

“你是不是打算邀請我一起闖入民宅?”景芳忽然看着上方十一樓說。

“我們上去。”徐林點點頭。

景芳攙扶着他走向一樓大廳,明亮的服務檯前,一個穿藍色工作服的女子精神已不那麼好,奇怪看着走進了一男一女。她旁邊,一個身穿制服的保安靠在座位上打瞌睡。

“請問……”藍衣服女子看出了他們很面生。

景芳緊繃着臉走過去,伸手入懷拿出一個小本子遞過,煞有其事地說道:“別聲張,意外情況。”

那個女子看完證件,慌忙說着“我有什麼可以做的”等類的話。但景芳理也不理她,帶着徐林走向電梯。那個小姐暗暗撇嘴。

徐林覺得,這個景芳這個傢伙下次討證件的時候,興許就不是警察了,說不定是記者,又說不定是環保官員,誰知道呢?

按下按鈕後,景芳側頭與他對視,隨即輕輕眨了一下眼。

“其實你笑着的時候很假,相反緊繃着臉的時候很好看。”徐林說。

景芳一愣,表情逐漸恢復常態。她的手機也及時響了起來。

“喂。”她擡起電話。

“一個醉鬼看到了我們要找的人,世紀酒店。”電話裡是唐七的聲音。

“你等等。”景芳放下電話,看着徐林問:“你好像弄錯了?”

徐林皺着眉頭想了兩秒,不可能,如果不直接衝醫院,那麼最好的方法是狙擊,而這裡的確是最佳狙擊位置。

景芳看出他的疑惑,又說:“唐七怪不會亂說,他也不敢。當然如果時間多的話,我們不妨到處看看,或許在別人家裡再喝杯咖啡,請可以請我跳支舞什麼的?”

“走吧。”徐林猶豫一秒鐘,轉過身。

景芳帶着他走出,路過服務檯她很禮貌地說:“打擾,現在一切正常了。”同時,她再次拿起沒有掛斷的電話說:“找到房間。”

“然後呢?”唐七問。

景芳看向徐林徵求意見。

“不管她做什麼,最快阻止。”徐林想也不想地說。

景芳交代完畢唐七,掛上電話,又看着徐林眯笑:”看來你也會放錯誤,要不是我,今晚你就錯了。”

徐林點點頭,不想廢話。

“別以爲自己什麼都知道。”景芳擡頭望着幾百米外的世紀酒店,“如果目標省醫院的話,哪裡也是個不錯的狙擊位。”

她真不簡單,僅憑省醫院和自己看向十四樓的目光就知道在找狙擊位置。徐林想着望去,四百多米外,一坐錯開順城豪庭的高樓座落,若只以角度來講,的確是比這裡更好。

但是真有那麼簡單嗎?徐林緩緩搖頭,之所以錯,是以己之能來估摸別人。不是每個人都受過狙擊訓練的,即便訓練過,也不是每個人都是頂級狙擊手。

不知什麼時候,乾燥的地點點溼潤起來,綿綿春雨悄然來臨。春雨異常寶貴,不過徐林的再次下沉,距離超過1400米,斜面穿透鋼化玻璃,空氣溼度增加,這情況即便是自己,用12.7毫米的巴特雷也很難成功狙擊。

“你皺着眉頭可不好,擔心你自己好了。”景芳有意無意地說,聲音很低。

“你的意思是,很快我們該了斷了?”徐林問道。不知怎麼的,他有種奇怪的感覺,景芳於自己似乎沒有惡意,至少沒有殺氣,但是站在她的絕度應該有,像唐七那樣。這的確令人奇怪。

“許多事無法意料,儘量好自爲止。”景芳輕嘆一聲,架着他走快了些……

時間回過五分鐘前。

於雯順寶善街前行,靠近百大中心廣場,警車拐入一條不起眼的小巷內停下。

春夜冷風使只穿了件襯衫的她微微發顫,下腹傷口卻是火辣。於雯將長達1.6米的黑皮箱子背在背上。

繞過廣場,於雯四處觀察,小街往前直穿是金碧大道,正對省醫院。另一邊路口連接中心廣場後面。小路中段座落一棟高層公寓,廣場側有家四星級酒店。只有兩坐高層建築能直接面對省醫院一號樓,順城豪庭是私人住宅,在省更半夜,她不打算粗暴地闖入。

她繞到後面,進入世紀酒店。服務檯見她身帶血跡。不過於雯腋下明目張膽的槍,和警制襯衫很好的說明了問題。她掏出證件遞出。看後,服務檯那個小姐急忙說:“有什麼能幫您的……”

1409房間。厚軟地毯鋪墊,於雯的踏過沒有一絲聲音,1.6米長的箱子拋在寬大的牀上,留下片黑跡在潔白牀單上。

打開箱子,拿出M99擡在手裡觀察一番,伸手在牀櫃調暗燈光,乾淨豪華的房間陷入昏暗中,僅牀頭一個淺色燈罩內隱射出微弱光芒。窗戶打開,高處的春夜冷風絲絲飄入,帶起窗簾輕擺,微小雨滴隨風涌入,點點打落在她襯衫處,使得於雯頭腦更清楚了些。

輕微的機械聲起,支架撐開,一米的黑色槍管伸出窗外,淹沒於夜色。打開紅外瞄準鏡,於雯輕輕挪動方位,搜索省醫院位置,或遠,或近,無數樓宇滑過,景象投入她眼裡。

省醫院,一號樓,二層的最右邊,一塊明亮玻璃後面亮着撒白燈光,半遮的百葉簾子後,透出不停移動着的人影。那是小妹的病房。

一圈黑邊,“十字”滑動其間,最終對正病房內的黑影,三點一線。她的手指達在小巧的扳機之上,壓住呼吸。

“喀!”門鎖輕響。

於雯霍霍心跳,什麼人進來她顧不上,努力調整着因爲心慌而偏移的十字,手指繃緊,等待着三點一線那一剎那噴火。

十字沒對正,但是後方破空之聲已經起。

一隻鞋子旋轉着飛來,“啪”的砸在於雯腦袋上,緊接着,密集細微的腳步聲響在地毯上,於雯憤然回身,同時自腋下拔槍。

黯淡的光影中,兩個彪悍的男子一先一後閃來。她不及出槍,對方的已揮拳來,於雯矮身慢了半拍,額頭中拳,她只覺眼冒金星,站不穩縮倒下。拳力之重她不能想象,若不是頭上最硬的額骨挨拳,不知道會如何?

倒地時,於雯長槍一掃,前面那個男子輕鬆讓過,不過後面跟到的傢伙可沒那麼好運氣,小腿骨遭受重擊,頓時撲倒下來。

於雯放開長槍,掏手槍的同時一滾,翻過身來,五四槍剛好擡起,另外那個黑影的腳也剛好到來。

“啊……”於雯手臂被踢中,整條手臂一片麻木。五四手槍飛出遠處,落在地毯上沒有帶起聲音。

想到那個黑影逐漸失去耐心,也許已經開始撥打自己的電話,沒有得到想要的,然後……於雯不敢往下想去,咬牙恭起身子,想起身。

那個男人再次起腳,朝她的腰部踢過。

“嗯……”於雯五臟六腑如同移位,身體內翻江倒海。翻滾出兩圈撲在地毯上,幾乎失去起身的能力。

“不要再動,我不想你殘廢。”唐七意料不到這個女人那麼難纏。

於雯沒聽進去,眼角擠出一滴淚,看着睡落前方的狙擊槍,艱難爬過去。

瞬間前被掃翻的那個男人站起身來,唐七想再往她身上出腳,卻又止住了,因爲外面走道上隱隱傳來聲音,隨即腳步聲到達門口,黯淡燈光中,再次透出兩條人影。

唐七向另外那個男人使個眼色,一起走去,消失在門外。

於雯咬牙爬過最後距離,麻木的手勉強達在了M99槍管上,微微把槍擡離地毯兩釐米,她明白自己已沒機會,可不願意放棄拿槍這個動作,只要還能動,她就會按照程序,拿槍,起身,瞄準,扣動扳機。至於能做到哪,這次進來的又是誰,她已不想知道。

一隻腳輕踩在槍上,於雯微弱的手被一起壓下,她想哭。

“我來。”熟悉的聲音飄進於雯的耳裡,她勉力擡頭看,暗淡光影中,面前一個身影慢慢蹲下,徐林蒼白清秀的面容進入她眼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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