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林坐到吧檯,扭身觀看洋妞的表演。他不知道這是洋妞自發的表演或是店老闆請其演出?
吧檯內的那個長髮披肩的大胖子有幾分藝術氣息,穿件花格子的純棉襯衫,捲起了手袖。他走過徵求徐林的意見後,送上一杯啤酒,半扎量。
清爽的啤酒滑下脖子非常舒服,徐林覺得用木杯子裝啤酒很怪,或許用來陳放果酒效果要好點,放啤酒似乎泡沫太多了些?
色調略暗的燈光下,陳有不多的十幾臺桌的空間內,彈奏吉他的洋妞注意到了徐林。她的節奏似乎放了半拍,目光看着吧檯這個方向。
徐林一口將啤酒喝盡,向她微笑示意。不過那個洋妞並無太多的表情,節奏越發慢下,最終似乎想要停止。徐林愣了一下,隨即稍微有點不好的感覺,似乎什麼地方又出了點問題。他略一想,也許這個洋妞的錢包丟失,她記到自己頭上來了?
他回頭起身,一邊掏錢結帳,一邊將洋妞那個才放入了一百元的錢包拿出遞向老闆。徐林不想找麻煩,乾脆放下錢溜走算了。
老闆錯愕,卻沒有伸手去接。同時,後方單調的吉他聲停止下來。徐林也不理會老闆,將錢包放在吧檯上,轉身時,洋妞稍稍生硬的中文已在突然靜下來的酒吧內響起:「你等一等。」她說着起身走下來,在一個年輕的男生耳邊嘀咕了幾句。
徐林暗覺不妙,略一猶豫,飛快的一伸手,將放在吧檯的錢包重新拿過收起,敏捷的動作不禁讓吧檯內的大胖子一愣。同時,酒吧內人影走動,已經有兩人將門給守住了,另外男男女女大約六七人朝着徐林圍過來。
一個身才挺拔的男生指着徐林,問那個洋妞:「就是他嗎?他是小偷?」他的態度非常的不友善。
「我看不怎麼像?」大個子身旁的一個女生說道。她仔細看着徐林打量一番,還是搖搖頭。
「你……你又不知道。」大個子對着那個女生的樣子想生氣卻又不好生氣。
「你一樣也不知道,瞎說什麼?」女生瞅他一眼。
身在人羣后方的洋扭撥開兩人,走到徐林面前,看了看才問:「中午的時候,我的自行車丟失了,錢包也丟失了,你懷疑是你,你有什麼要解釋的嗎?」在場圍着的人頓時有一半人都是頭昏昏的,也包括徐林。她可真能問呢?徐林想了想,硬着頭皮說道:「沒有,可能你弄錯了,來這裡僅僅是感謝你。」那個洋妞歪着頭想想,說:「可你怎麼能知道的,我在這裡的酒吧的呢?」徐林:「?」周圍的聲音頓時亂了起來,像猜市場一樣,有的說:「揍他。」有的又說:「搜他的身……」不過居然沒有說要報警的,到也讓徐林有點疑惑。
混亂間,洋妞那雖然很低卻很獨特的聲音響起:「謝謝同學,我們還是報警好了,我們不能搜人的身的。」「切……」有兩個好像挺不喜歡警察的,不過也有人不是太感冒,及時拿出手機撥通報警電話。
剛開始說話的那個大個子想表現一點氣勢出來,躍出衆人,使勁推徐林一下,徐林的身子晃了晃,腳下卻是沒有動,不過表面上是顯得狼狽了點,也讓大個子有了點面子。
大個子說:「就你這樣的小混混還想來幹什麼?我告訴你,今天沒有你好果子吃。」他旁邊那個有點嘴快的女生笑着說:「戴OMEGA的混混再怎麼混,也怕比你能混點吧?」「我老爸還戴勞力士呢,誰知道真的假的?」大個子很不服氣的說。
「嘿……」旁邊幾人相互調笑着。
徐林和那個洋妞不禁同時腦袋暈暈的,敢情這幾人「抓賊」還覺得很好玩呢?徐林也放下點心,看來看去,這些人怎麼看都只是一羣涉世未深的學生。不過他同時也感頭疼,從有人報警開始到現在,已經接近兩分鐘了,情況不但沒有好轉,相反被一羣男女混雜的年輕人圍得更死了。
年輕一詞,似乎永遠代表着三分的感性七分的衝動,加之酒性的助長,男女搭配。年輕人們越見衝動和囂張。此時就連起初和麪前這些人不認識的幾桌人也圍了上來。近處的幾人開始動手動腳,你推一掌我推一掌,幾秒的時間把徐林逼到了緊靠着吧檯的位置。
而徐林也同時發現,身在吧檯之內的那個大胖子手裡也拿起了一個酒瓶子,似乎是有備無患,在需要的時候,可以用來襲擊人的腦袋。他暗冒冷汗,飛快的思索着策略。
出手硬闖不是不行,不過圍着近二十多個青年男女,不下重手用處不大。而下重手,他可得思量一下,這些人中不但有很多女生在,她們也沒有進入過角色,不是戰士。對於軍人來說戰場殺敵是光榮,枉傷「平民」是恥辱。
徐林放棄動手的打算,也打消了拔槍鳴響,然後藉機逃走的想法。在他的理解裡面,槍並不是那麼用的。
「好,好!」徐林舉着手大聲道:「先聽我說。聽我講完再動手不遲。」衆人相互望望,到是放鬆了許多,雖然圍得依然死死的,不過動手推人的那幾個已經是停下來了,連帶身體幾乎貼着徐林的那個洋妞也不禁鬆了口氣,先前她還是很着急的,卻沒有太好的辦法歉解,語言又不那麼流暢,通常一急就連平時會說的都說不了了。
舉手永遠代表投降,這羣學生並不一定理解徐林舉手的意義,不過這樣的動作就連動物也能隱覺是在表示沒有惡意。所以頓時聲音落下許多,年輕人們臉上的緊張氣氛也淡了些。
徐林這才說道:「那個。我承認,她的錢包是我拿了。」他一指洋妞,然後緩緩放下一隻手,自口袋中將錢包拿出遞到她手裡,「爲什麼拿我肯定有理由,不想和你們解釋,一時也說不清楚。現在來,僅僅只是想還給她。」他看着洋妞問:「你看看,少了什麼東西沒有?」洋妞愣了愣,這纔打開看看,說:「我有90多元,現在有130多元,多了40元了。其他的沒什麼了。」「切……」後方的幾人頓時感覺沒趣,自顧散了去。弄了半天就那麼小的事情,即便警察來了也不能把人怎麼樣,畢竟只是偷了幾十元的東西,並且人家還回來了,還能怎麼樣。
那個洋妞似乎也覺得有些好笑,看了徐林片刻才說:「東西找回來就算了好了,so……我原諒你了。」徐林松了口氣,略帶感謝的看着這個鼻子高挺、臉帶些許雀斑的異國女子一會兒,點點頭,「謝謝你,下午,也包括現在。」洋妞和他對視,微微點了點頭。她的感覺說不上壞,雖人人都不喜歡小偷,不過只要敢於承認和道歉,卻也不見得是有多了不起的事情。
氣氛越見緩和,不過徐林和洋妞的對視卻不禁有點尷尬。徐林覺得應該走了,並且要快,卻不見人羣散開,硬着頭皮闖的話,他拿不準對於此情此景是否妥當?
洋妞卻是猶豫着怎麼銜接下面的事?已經有人報警,道理上該等着警察處理,不過她覺得警察來了會有不少麻煩,不但是對「小偷」,對當事人同樣麻煩。她不想麻煩,卻不好主動開口讓一個應該承擔後果的小偷走脫。
「你小子到是說的漂亮話。」先前那個不喜徐林的大個子再次開口:「哦,被圍住跑不掉了,就是你來認錯了?」她指指洋妞,「萬一只是金姆獨自一人呢?那麼你的目的是不是也會『看我72變化』呢?」聽他說得好玩,笑聲又起。金姆愣了愣,回想一下大個子的話,說:「好像不太像的,他被圍住的後面,是沒有機會把錢再放進錢包的?」「我說,你怎麼盡替小偷說話?」大個子愕然的看着金姆,「不會是因爲他和你的小日本有點像吧?」金姆仔細看看,到是點頭笑了笑。面前這個小偷,除了比中村稍微的矮一點,氣質和膚色都卻有幾分相似。
大個子甩甩頭,感覺很沒面子,弄不明白這些個老外的腦袋裡都裝着什麼?在他的記憶當中,小偷被抓到,然後被當街打死也是不奇怪。
徐林微微一笑,對金姆說:「誤會澄清,我該走了。」他輕微的一推面前的兩人,往門口直闖。
金姆和另外一個男生並無爲難,讓過一邊。吧檯內的大胖子也垂下手裡的酒瓶子,當事人都沒有意見,他自然也不想找麻煩,不論是真小偷還是假小偷,反正,他還想安穩的繼續做生意。
此時,蓄謀已久的大個子由後忽然伸手,猛一扯徐林肩膀。意外的是徐林並無如他想象的一樣倒飛回來跌在地上,僅僅是上身劇烈的晃動一下就把力道給化解了,腳下絲毫沒動。
大個子一愣,徐林轉身的同時他先聲奪人:「不管如何你不能跑,已報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