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零二年,梁啓超創辦了《新民學報》,陸續發表了不少鼓吹保皇改良的言論。這位國學大師的文章有一種迷人的魔力,對於沒有多少國學根基的革命黨來說,想在論戰中壓倒梁啓超,是件很困難的事情。
而且“保皇黨”的言論蠱惑性極大,對當時的革命力量的發展構成一種切切實實的威脅。保皇黨鼓吹“保皇與革命原屬同流”,使很多興中會會員轉向了保皇黨。許多人還出巨資,贊助出版保皇黨的機關報《新中國報》,這張報紙大肆鼓吹保皇,攻擊反清革命。
憑心而論,梁啓超以他淵博的學識,嚴謹的學風,天才的文筆,感動和教育了無數中國青年,他們中的不少人後來都成了革命的主力軍。
而且梁啓超認爲沒有民衆的覺悟,只靠一兩個英雄人物,靠暗殺和暴動,很難有什麼好結果,這也是很正確的道理。另外,他對革命黨全盤否定中國文化是不贊成的,從後世的眼光來看,梁啓超無疑站得更高,看得更遠,但他並沒有贏得多少喝采,反而被很多人當成了革命的阻力。
“康梁這兩個孔老腐屍的忠實弟子,先是拿着什麼狗屁衣帶詔,招搖撞騙。現康狗遠走歐美,卻還有梁啓超在搖旗吶喊,極力誇大輕言革命的危險,確實應該猛烈地反擊-,..,奪取思想上的領導權。”鄒容果然有些耐不住性子,忿忿地說道:“改良改良,實在是革命的最大阻礙,非以論戰取得勝利,不能使革命繼續發展。”
“梁啓超的學識淵博,言論的蠱惑性極強,想在論戰中取得勝利,鄒容老弟想得過於簡單了。而且”陳文強有意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革命黨連個喉舌都沒有,又怎麼鼓與呼?”
“梁啓超確實比康有爲更厲害,但革命不能退縮,我要以實際行動對其進行猛烈反擊。”鄒容有些期盼地望着陳文強,說道:“雷諾兄,你會出資相助嗎?”
“你看,這不就又歸結到錢的問題上了?”陳文強呵呵一笑,篤定地說道:“我準備先出資一萬元,在東京創辦報紙。如果你願意,就由你任主編,你可以隨意揮灑,與保皇黨死戰到底。”
去吧,少年,去東京罵戰吧,我很看好你哦!陳文強很是期待地望着鄒容。
鄒容很有些動容,既是爲陳文強的慷慨,又爲自己能盡舒心中所想、縱情揮斥而激動。
“好,我去東京。”鄒容終於下了決心,又遲疑着說道:“若是枚和兄能同去,就更好了。”
“咱們先去東京搭好架子,然後再請他們去吶喊助威。”陳文強沒有一口答應,而是模棱兩可地說道:“放心好了,這邊我會安排的。”
連哄帶騙說服了鄒空,陳文強算是鬆了口氣。他要去日本東京,還真是不放心把鄒容留在上海。現在蘇報的言論越來越激烈了,很可能遭到當道者的打擊。而他不在上海,誰能管住鄒容這個熱血一上頭便奮不顧身的傢伙。
當然,對於鄒容,以及與他類似的革命者,陳文強卻沒有輕視之心。雖然他們他們或許幼稚,或許衝動,或許目光不夠深遠,但這都不是嘲笑輕視他們理由,他們之樂於捨生赴義,是因爲“祖國存亡在此一舉”,是“爲天下人謀永福”。
對於他們來說,愛國主義不是抽象空洞的口號,而是不惜爲之捐軀獻身的崇高的精神力量。爲了推翻腐朽賣國的清朝政府,結束封建君主制度,爭取國家民族的獨立富強,他們置生死安危於不顧,擯功名利祿於度外,拋頭顱,灑熱血,所表現出來的高尚的革命情操,值得欽佩尊重,是中華民族永久值得珍視的精神遺產。
在很多時候,陳文強感受着鄒容等人如火的激情,心中未嘗不激動,甚至鄙視過自己的過於冷靜。但轉而一想,在這個大時代中捲入革命潮流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自己做不了一個宣傳鼓動家,那埋頭苦幹,爲革命者提供財力物力,似乎更適合自己。
不管是自我安慰,還是亂找藉口,陳文強還是在努力發展着自己的事業,積累着實力,並適當地爲革命添磚加瓦。
爲了防備夜長夢多,陳文強極其迅速地派人護送鄒容登上了東去日本的輪船,順便也帶去作好編號的新藥樣品。而他還要在上海呆上些時間,做更長遠發展的佈置。
1900年八國聯軍攻陷北京、天津後,在京、津地面劃分界址,設置“捕房”,派遣外籍巡捕站崗巡邏。辛丑條約簽訂後,八國聯軍分期撤兵,清政府爲維持當地的秩序,也組織了類似“捕房”的機構,派出巡警守街巡邏,爲舊中國最先創立的警察。
到了1903年,清政府下令施行“新政”,命令各省一律舉辦警察。上海由於歷史原因,此時雖尚未形成完整的警察機構與系統,但已經在轄區下設捕房,通稱“中國捕房”。現在朝廷旨意一下,上海道立刻開始加速籌辦警察,在求志書院(今喬家路北)設警察學堂,將巡防保甲局改爲警察總巡局,開辦城內南、西兩局,並公開招訓警察。
趁此機會,陳文強開始進行運作,一是挑選幫中兄弟前往應聘,二是拿出數萬元用於上下打點,謀求警察局中更高級別的官職。
無間道嗎,說是也是,黑白兩道的勢力都要有,才能縱橫上海灘。不光是華界警察,租界招巡捕,陳文強也要挑選可靠兄弟應聘加入。有幫派力量的暗中扶持幫助,再加上金錢賄賂,由幫中兄弟擔任的警察和巡捕逐漸升職,攫取更多更大的權力是值得期待的。
暗的有幫派,明的有官差,互補協助之下,龍興堂的勢力擴張將會更加順遂。而買官這一途徑,則通過此事開始被陳文強所重視,逐漸形成了一個新的思路。
說到捐官,在當時不僅是窮瘋了的清政府賺快錢的“好辦法”,還是一些富人擡高身價、減少官府壓榨的一個法門。象朱葆三、虞洽卿、葉澄衷、祝蘭舫等鉅商,都是捐有官職的,最高的甚至是道臺,稱之爲“紅頂商人”亦不過分。
而在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中國,特別是上海,廣泛結交各界人士,才能夠在各種情況下左右逢源、化險爲夷。作爲缺乏武力保障的商人集團,尤其如此。所以,他們通常誰也不得罪,誰都結交,在清朝官府、外國領事、幫派勢力,乃至革命黨人中都有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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