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森想了想,望着陳文強的眼神有些複雜,他又一次感到了競爭的壓力。△↗,.相信美國政府也會收到這樣的建議,而由英國倡導的,目的是壟斷對中國貸款權的四國銀行團有未成立便解體的危險。
這樣,臨時政府便開闢了一條新的融資貸款渠道,從而避免接受四國銀行團所制定的,附加了苛刻的政治條件的貸款。如果美德兩國真的這樣做,必然佔據了先機。而英、法則因爲信息滯後,而落了後手,那些沒得到利益的該國財團必將牽怒於英、法公使的疏忽。
以利益爲誘餌,將列強拆散,這是一個很巧妙的迂迴辦法。私人的貸款定然不會有太多苛刻的附加條件,而且中國政府可以進行選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裡。
厲害呀,漢森悄悄環視了一下屋內的三個人,都年輕得很,卻已經有了外交家的老成和穩重,再加上狡猾。
自信在於準備充分。心裡沒底,當然難以積聚信心。對各種情況的瞭解、知識的積累、特徵信息的收集、以及必要的計劃和物質準備,都是非常重要。但是,高明的領導者往往能夠在前景不明朗、準備不充分的情況下也積聚信心,積聚力量,並把信心堅決地表達出去,表現得信心十足,充分地感染和影響別人,從而取得發展及突破。
別人不行,或許只有陳文強能做到這一點。各國列強看似氣勢洶洶,但據他判斷,也只有日、俄有軍事幹涉的能力。其他國家不過是想趁着中國混亂之機,靠虛聲恫嚇來多佔便宜罷了。
我們怕列強幹涉,也想拉攏列強支持。說我們害怕帝國主義也好,說我們對帝國主義還抱有一些幻想也沒錯。但我們絕不乞求列強的幫助,我們對依靠自力取得勝利具有無比的信心。
重新嘗試建立中美德三國的鬆散聯盟,是中華共和國突破列強壓制、敲詐、瓜分的第一步。爲此,中華共和國政府付出了代價,也得到了收穫。爲了籌措更大量的資金,中國銀行開始公開出售以前在南洋購買的橡膠園。並頒佈了優惠政策吸引外資參與建設。
歐洲幾個強國已深深捲入兩大集團愈來愈尖銳的對立和鬥爭中而難以自拔(例如法、德之間爲摩洛哥問題而發生嚴重爭執,並把各自的友好國家牽扯了進去),那種鬥爭涉及它們最切近的利害關係,捆住了它們的手腳,使它們都不能把更多的軍事力量投入遠東,只能用政治手段來處理中國新出現的問題。特別是當時在華勢力最大的英國,由於中國革命最活躍的長江中下游地區是它的勢力範圍,戰火擴大勢必對它的利益造成直接的影響和損害,所以它迫切希望運用和平手段促使局勢安定下來。
當然。中德美三國的頻繁接觸,以及德美兩國對於臨時政府的態度的微妙變化,逃不過其他列強的眼睛。其中尤以英國與日本最爲關注,而且媒體上開始出現指責英國偏袒滿清、歧視臨時政府、趁機要挾的文章,而日本政府暗中指使泰平組合代理店北京大倉洋行,向清政府提供二百七十餘萬日元的武器彈藥的事情也被捅了出來。
而臨時政府正式宣佈西康和海南建省,任命趙爾豐爲西康省衛戍司令,設首府爲雅安。並承諾從雲南、四川調拔人員物資給予支援。而趙爾豐欣然領命後,穩定了軍心。將司令部設在打箭爐(康定),威懾西藏。
說起歷史上有“趙屠戶”之稱的趙爾豐,其實擁有一段無比光榮的個人英雄歷史。而其“趙屠戶”之名,乃是一九零四年封溪(今古藺縣)哥老會暴亂,他捕殺當地匪人三千多,時人稱之爲“趙屠戶”。那時的“屠戶”稱謂。不一定全是貶義。亂世用重典,不能殺人,不會殺人,肯定當不得好官。但殺人過多,亂殺人。最終自己也要被殺。
而臨時政府和陳文強看重的是,趙爾豐自一九零五年起,在川藏邊地實行改土歸流,廢除土司制度和寺廟特權的豐富經驗。而且,趙爾豐於一九零八年率兵入藏,在川藏邊地恩威並施,當時廣受康巴人(又稱嘉戎藏族或白馬藏族)歡迎。又屢屢擊敗由英帝國主義者操縱的西藏叛匪,大行改土歸流,極大促進了川藏邊區的社會與經濟發展。但藏#獨分子提起趙爾豐,卻無不咬牙切齒,不停地“控訴”他的改土歸流政策對當地人是多麼多麼的殘忍。
革命大爆發後,駐紮於打箭爐的趙爾豐侷促於四川革命軍與西藏叛軍之間,進退失據,所部有星散之勢,突然絕處逢生,得到了臨時政府伸出的橄欖枝,哪有不緊緊抓住的道理。
在與臨時政府派出的使者談妥條件後,立刻向臨時政府建議進兵西藏。理由是西藏的喇嘛政權曾在上奏清廷時,狂妄提出要求,要求清廷按照先前吐蕃在唐朝的疆址,給他們劃出個“大西藏”來。這種儼然自居敵國的猖獗,讓臨時政府抓住了把柄。指斥西藏喇嘛政權的同時,開始調集滇西的兵力,準備入藏作戰。
朱爾典沒想到臨時政府會如此迅速地作出反應,而且應對措施極爲巧妙,幾乎沒費什麼力,便利用熟悉當地情況的趙屠戶對藏區造成了一種威壓,並可能使英國對西藏的滲透構成威脅。
而且,臨時政府對他的收攏海關照會,予以了明確拒絕,並在報紙上發表意見,控訴朱爾典正在試圖干涉中國的財政權,還對共和國政府存有偏見,由於他的傲慢和無禮,已經影響了中國人民對英國的良好感情,由此造成的嚴重後果完全應該由朱爾典負責。
更讓英日等國感到鬱悶的是,合資銀行出售了第一批所持有的南洋橡膠園的股票,而被邀請的競價買家只有美德財團和華人商團。要知道那可不是新開墾建設的橡膠園,而是每年正常收穫財富的熟地,合資銀行每年的大收益。
而橡膠的國際市場價格隨着汽車工業的發展也逞年年走高之勢,只要價格合適。買到手裡就是穩賺不賠的買賣。此舉讓各國財團大爲不滿,而臨時政府的答覆也很明確,鑑於德美兩國對於臨時政府表達的友好態度和真摯感情,此次交易有答謝性質。
而合資銀行將在一年內出售轉讓所有的橡膠股票,以籌集資金進行國家建設,下次交易將是真正商業性質的。所有對臨時政府友善,並願意爲新中國的建設添磚加瓦的各國財團都可以參加,但名單要由政府和合資銀行審覈。換句話說,你想買,可以,表現得好一些,你的國家也要做出一定的友好姿態。否則,沒你的份,只能看着流口水。
隨後。合資銀行又發佈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先前與南洋華僑共同投資開發的巴釐巴板等地經勘探發現了儲量豐富的石油,由於財力技術有限,誠召合作伙伴。
一石激起千層浪,各國財團立刻蜂擁而至,象餓狼。不,用朱爾典的話說,應該是象狗一樣搖着尾巴熱情洋溢地撲了上去。其中美國的洛克菲勒、荷蘭的殼牌公司、德國財團表現最爲積極。
而隨後三國政府都迅速表達了對本國財團爭奪油田的外交支持,美國政府給臨時政府發來了賀電。表示待中國局勢穩定後,非常願意就海軍重建一事重開談判,以承繼與清朝未完成的《海軍借款計劃》,並促請臨時政府派人接收已經完工的艦艇。
德國政府則重啓皇太子訪華計劃,並宣稱迄臨時政府過渡完畢,即擬承認中華共和國。
而荷蘭政府。則就臨時政府與其交涉的荷屬東印度的華人受歧視、迫害等事件作出了重大的讓步,並答應荷蘭政府對旅居荷屬地的華僑與荷蘭人同等看待,如有生命財產損失,則懲辦兇手並賠償損失。
短視而貪婪的資本家,朱爾典恨恨地罵道。將手中的報紙扔在了桌上。
雖然列強政府還未承認臨時政府,但臨時政府還是着手開始履行自己的外交職責,這次中荷交涉是共和國建立後在外交上的第一次重大勝利,也使近代中國外交有了新的生機,臨時政府也因此在民衆中樹立起威信。而且臨時政府立場強硬,民衆情緒高昂,也給朱爾典帶來了很大的警醒和壓力。
革命黨人一直嚴格執行着保護外國人的措施,因而外國人的安全和利益都絲毫未受損害或威脅,這就使帝國主義列強既無必要、也無藉口去鎮壓革命。而且臨時政府表現出的靈活的外交手段在列強之中已經造成了分化的跡象,並且似乎已經得到了美德兩國的暗中支持。
陸軍與德國合作,海軍請求美國幫助,利用優惠政策和賺錢效應吸引了主要是德美兩國的民間資本,避開了政治意味很濃的籌備中的四國銀行。朱爾典很佩服臨時政府的外交手腕,同時也爲自己的老朋友袁世凱感到前景並不是很樂觀。雖然臨時政府拋出了大總統的位置,但袁世凱不經巨大讓步,恐怕很難達成和平協議。
這人和人沒法比呀,你瞧人家,隨便買塊地就能刨出石油來,再看老袁,向滿清親貴撒了無數銀子,剛得到個內閣總理大臣。
不過,袁世凱的拖延也不是沒有好處,清廷的幾百萬兩銀子快把他給掏空了。可錢是出了,戰事卻依然沒有轉機。
旁觀者清,朱爾典認爲革命黨就是要展示自己的力量,使北洋軍這幫驕兵悍將的威風消減,纔會拿出根棒棒糖來哄人。
而且,據最新情報顯示,在廣東、浙江、雲南、廣西、江西、湖北、江蘇、福建這幾個復興會已基本完全控制的省份,不同於現在革命軍組成形式的另一支新式陸軍正在建立,從偵悉的番號來看,起碼已經有五個師建立完畢。
朱爾典此時終於發現革命黨人並不是個太軟的杮子,還真擁有不少縱橫捭闔的資本和籌碼,所謂弱者的反抗也能給自己製造不少麻煩。而且,革命黨人非常善於利用輿論攻勢,也善於引導中國民衆正漸漸崛起的民族意識。這一點,從對荷蘭交涉中顯露得很明顯,這讓朱爾典感到很頭痛。
當然,臨時政府在利用各國民間社會力量方面也顯得非常老到,宋復華親自接見了第一批來自各國的賑災志願者和慈善團體,對他們的國際人道主義精神極盡溢美之辭,並公示了政府第一階段對賑災工作投入的各項資金的用途和所採取的措施,這得到了更多國家民間團體的讚許和認同。
大的,小的,非常小的,只要對臨時政府有利的支持和影響,統統不放過。而且這樣做的效果很明顯,以美德爲首,他們和他們的附屬國都開始交口稱讚臨時政府是“一個年輕的充滿活力和想象,勇於改革創新並負責任的政府”,一定能“建立起鞏固的、具有實力的並能履行一切國際義務的新政府”。
朱爾典拿起桌上英國外交大臣格雷剛剛發來的電報,皺着眉頭又細看了一遍,格雷的電報大意是這樣的:“……無論如何,使不僅武漢一帶、而且中國全國都儘快恢復和平非常符合帝國的願望,也能最好地保障帝國在長江中下游及華南的廣大地區擁有巨大的經濟利益。另外,你應採取一些溫和的做法,並注意自己的言辭,力求保持公正立場,務必不要讓國內財團的失望情緒以及中國民衆的憤怒集中到帝國政府身上,並繼續保持帝國在中國的強勢地位,阻止德美兩國在中國擁有看似越來越大的影響力……”
看來帝國政府準備放棄清廷了,這是可以預見到的,中國局勢能儘快穩定才能保證帝國的商業利益,而且帝國政府絕不想看到德美在中國的勢力坐大。也就是說,中國採用何種政體並不影響其實際利益,所以這不是帝國政府關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