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
夜沫醫治好所有病患時,張文學才正在診治第三病患。姑且不論夜沫在第一個病患身上花費的時間,她依然穩穩的贏得了比賽。
“快,不一定就好。文學診斷細緻,用藥仔細斟酌,實乃用心。”張仁才強詞奪理,不甘心的爲自己兒子辯解。
張老不說話,而是像夜沫的病患走去,仔細的看了看所有病患。
“張仁才,你仔細看好了。這夜丫頭的病患,淤血咳嗽的現在面色紅潤氣息順暢,骨折的特別用夾板用心固定。不僅是快,而且絕對的細緻!你在看看文學,慌的滿頭大汗,哪有一點大夫的樣子!”
張老的話讓張仁才啞口無言。
是啊,明知自己是爭辯卻還是想要說。
以張家做賭注,難道真的要把張家拱手相讓。
想着想着,眼睛不由的像離洛看去。離洛此刻依舊坐在遠處,手中還端着一杯小廝送來的清茶。煙霧繚繞中,那絕世而立的容顏越發如仙。
似乎感受到這道目光,離洛回望張仁才,向他舉了舉手中的茶杯,笑意斐然。就好似在說承讓承讓,張家的財產我離某人就勉爲其難的接收了。
張仁才除了氣憤就感受到一種絕望,快要失去一切的絕望。
張文博喪氣的垂下手,眼神裡全是呆滯與空洞。
他輸了。
即使是作弊了,任舊輸了。
輸掉了傳家之寶,以及張家的全部家產。
可是,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
夜沫不動聲色的走了過來,替張文學診治最後一個病人。診脈、開方、抓藥、一氣呵成,不到半刻便全部完成。
“最後一局可還要比?”夜沫昂首,孤傲的眼神帶着幾分冷然,看着張文學猶的眼神涼如冰窖,在這寒冷的冬日越發讓人戰慄。
她能原諒他們的張家對疫病見死不救,卻無法原諒張家以“毒”爲藥哄騙殘害良善!
比這最後一局,便是要更徹底的將他擊垮!
張文學聽見比試,茫然初醒,繼而轉化爲憤怒,驟然起身大聲吼道:“比,爲何不比?!”
“可是,現在你已經輸了,你們張家的所有財產已經盡歸離洛離公子之手。既然如此,你這次還想拿什麼做賭注?”夜沫看着被怒火吞噬的他,輕描淡寫的說道。言語平靜,面色波瀾不驚。
“就,就賭我這條胳膊!”張文學怒目而視,義正言辭的說道,隨後將胳膊伸直,上下比劃。
夜沫皺眉,無言的看着他。
胳膊?!還是那句話,要他胳膊有何用,泡酒?還是喂狗?雖然這胳膊比張仁才的好看些,於她來說卻也不過是一堆爛肉。
臭酒爛肉,難道喂狗?
想到這,不由的看向離洛。定是他一開始提出要拿手做賭注,這才導致張文學以胳膊做賭注。
算來算去,還是他的不是。
迎上夜沫不爽的目光,離洛抱歉的笑了笑。繼而扭過頭去,尷尬的輕咳了兩聲。
他倒是沒想過,張文學會提出這樣做賭注。
“我要你的手臂何用,不如這樣,我若是輸了便剛纔的賭注歸還於你。你若是輸了,從此不得再行醫,如何?”夜沫開口,淡淡的說道。
御醫不能再行醫?豈不是廢了?
可是此刻的張文學已經被失敗的憤怒衝昏了大腦,他一心想要贏,甚至願意不惜一切代價。
“如你所願!”張文學連想都沒想直接回答。
“不可啊!文學啊……”張仁才馬上反駁,張家輸掉了家當並不可怕,他還有兩個兒子。一個縣令,一個御醫。張文學是御醫,若是從此不能行醫,便形同廢人,他的將來自然也斷送了。
張文博本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蠢才,若不是憑藉着張家的地位,根本就沒有本事爬上這個位置。如今張家家財散盡,在也沒有心力爲他打點上下,這官位怕是也坐不穩了。而張文學就成爲了他的唯一希望,所有他不能讓他下這個賭注。
原本以爲這場比試只要略施小計便可輕易獲勝,何曾想夜沫的醫術如此了得,幾乎做到了人力不可爲之事!
針法如神不說,她究竟是用什麼方法將病人胸腔的淤血化開的呢?他就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究竟是賭還是不賭!”
“賭!”
“不賭!”
說賭的是張文學,不賭的是張仁才。
薑還是老的辣,思慮詳盡的多,並沒有因爲一時的成敗而情緒失控。看來他已經知道了,自己兒子的醫術遠遠抵不過夜沫。
“爹親!”張文學不甘憤怒的咬牙,怒瞪着張仁才,似乎是張仁才壞了自己好事,讓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住口!”張仁才也向自己的兒子怒吼道。
文學就是這樣愛炫耀,愛面子。他到底明不明這個賭注,於他個人,於張家究竟意味着什麼!?
“如此,便換個賭注如何,張老闆?!”夜沫知道張仁才無論如何不肯退步,便改變的想法。
讓他不能診治病人荒廢半生,無疑是可以重挫他。可是於己於大衆有什麼好處呢?這種損人不利的行爲,並不是上上之選。
“什麼賭注?”張仁才問道,雖然自覺告訴他不能繼續下去,但忍不住想要去問。賭輸了的人自然也想翻本,這就是賭博帶來的癮性!
“就賭張家以後免費爲渭縣的百姓看診治病,醫藥費全免!”夜沫淡淡說道。
這個賭約,倒是很輕。只是沒了家產的張家,是否扛得起,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有個御醫兒子,這點消費,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張仁才聽罷猶豫了起來,這個卻是可行,只是自己的兒子……
張文學看見父親探究的眼神,走了過來,在他耳邊一陣耳語。
隨着張文學說完,他的表情也迅速變化,從茫然到驚訝,再到得意與一絲不壞好意。
看來,張文學手裡一定是有一種奇毒!一種讓他覺得有把握獲勝的奇毒!
“我們賭!不過,夜大夫,若是你輸了除要歸還剛剛我們賭輸的東西,還要給我兒文學低頭認錯如何?”張仁才臉上洋溢着笑,似乎有了勝利的把握。
離洛淡淡起身,面上帶着風清雲朗的笑:“張老闆,是否欺人太甚?離某未曾覺得夜大夫哪裡做錯了,要跟令郎道歉。倒是剛剛幫令郎接診了一位病患。算起來,該令郎向夜大夫表達謝意纔是。”
“這……”張仁纔看向張文學,他差點忘了,夜沫還有離洛撐腰。
“不必!”夜沫開口,回絕掉了離洛的話。
她不需要人渣向自己道謝,她剛剛想要幫助的只是忍受病痛的患者而不是張文學!
“賭約就按照張老闆的要求,無所謂!因爲,我從不覺得自己會輸!”夜沫啓口,聲音裡是滿滿的自信。
正午的太陽柔和鋪灑,在她有些蒼白的臉上鍍上了一層暖橘,自信靈動的雙眸在陽光的照射下如同一汪冷泉,波光粼粼。
這樣的人兒,真的讓人撤不回眼。
輾轉,流連,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