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天坐在大殿之上,看着腳下匍匐的臣子,內心無比焦急。他握緊龍椅的把手,指節微微發白,看着這個越來越空曠的朝堂,不由大喝一聲道:“衆位愛卿,你們都是我沐國的忠臣良將,難道就沒有人能夠阻止這個逆子!”
他怎麼也想不到,離洛竟然可以如此迅速的攻城略池,轉眼已經快要打入皇城了。
紅妝的暗殺行動沒有成功,他的如意算盤亦沒有大象,而這一切反而成爲了那個逆子倒戈相向的催化劑。
這一切,都要怪紅妝那個飯桶,還有那個說的神乎其技的天絕。什麼天絕是絕對沒有解藥的毒藥,他真想將那個獻藥的庸才一併殺死。
只可惜,那人倒是聰明,逃的夠快!
這幾日,聽着前方戰事傳來的奏摺,沐天幾乎到達了焦頭爛額的地步。這個他一手栽培出來的好兒子不但有勇有謀,更是善於心計。
離洛在沐國之時,已經讓那些手下的將士對他忠心耿耿。這一次,他因爲暗殺事件,將輿論再次擴大,矛頭直指沐天。
沐國太子沐雲傾可謂戰功赫赫一身戎裝滿身鮮血,可現在卻如同廢子一般,想要輕易抹殺只爲換取揮刀滄國的機會。這叫那些沙場悍將,如何不心酸落淚,恐懼着落得同樣的下場。
飛鳥集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這是每個手握兵權的大將,最最懼怕的結果。
而這個結果,已經在沐國上演了,而那個被當做廢子的良將還是當今國主的親生兒子,那麼離他們還遠嗎?
虎毒尚且不食子,看來這沐國的國主沐天,當真比虎還毒!
將心已亂!
聽見坊間流傳的這些話,沐天幾乎快要噴血,但是他能夠如何?解釋,他解釋過了,甚至將紅妝正法,卻沒有人相信。
就這還不算完,那流言甚至將多年前沐雲傾母妃的死,也全部推到了他的身上,爲沐天拉足了仇恨。
甚至是這匍匐在腳下看似恭恭敬敬的官員,指不定晚上都在暗地裡議論他的是非。
人非聖賢,孰能無錯,更何況是沐天這個皇帝。他爲了鞏固自己的政權,私下做的黑心事更是多不勝舉。
往日是沒人敢議論紛紛的,更何況那些知曉這些事情的人要麼是他的心腹,要麼已經被暗殺掉了。可現在正值動盪,那些流言蜚語卻在一時之間都爆發出來了。
而離洛更是將那一件件血案,寫成了條款,貼在了高舉的旗杆之上。一時之間,民心動盪,國之危矣!
解釋眼瞅着無用了,那麼他便選擇了武力鎮壓。
即使他拼盡全力去鎮壓,可那些不利於他的消息,依然像長了翅膀一般,飛入了每個沐國子民的耳中,還有那些前線領兵打仗的將軍耳中。
這下反而正中了夜沫的下懷!
將軍跟朝廷上的那些官員不同,他們厭惡官場的明爭暗鬥,奸詐詭計。大多都是熱血澎湃,義氣第一,鐵骨錚錚的漢子。而沐國太子沐雲傾也就現在帶兵攻打過來的離洛,更是他們心中的戰神,他們大多都跟他一起並肩作戰過,自然會對他的感情更加深上一分。
更何況流言說清楚明白,那個暗殺離洛的人,先一步做出攻擊的分明是沐國的國主沐天。所以除了原太子的親信之外,還陸續有將士叛離。
“右威衛將軍衛於率一干部下投靠敵方,林風現已失守。”
“孝遠將軍率一干部下投靠敵方,瑞安不攻自破。”
“敵軍聯合鳳國,借來武力超羣的鳳國神器,猶如如虎添翼。前太子沐雲傾驍勇善戰,揮兵直下,司水已經失守。”
“前方軍事瘟疫蔓延,駐紮在曲水的十萬大軍有半數感染,變得不堪一擊,御醫束手無策。敵軍送來速效良藥,曲水百姓和士兵紛紛暗投。若敵軍攻城,不消半日,曲水必定淪陷!”
“敵軍勢不可擋,放出投誠免殺政策,叛變將士與日俱增。”
轉眼,已是兵臨城下之境,而這些平時在朝中耀武揚威的大臣,卻都成了擺設。
底下的大臣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選擇了沉默。
這個時候,出謀劃策還不如旁觀。弄不好,一變天,這沐國的皇帝之位就要易主了。
看着三緘其口的大臣,一個個匍匐在地沉默不語的鵪鶉樣,沐天忽然悲從中來。這一刻,他過於激動的心情促使他噴出一口老血,潔白的牙齒喝着鮮紅的血沫尤爲嚇人。
“滾,你們都給我滾!”
歇斯底里的情緒,猶如天邊的悶雷,在大殿之上炸開。
那些老臣看着沐天氣的吐血都無動於衷,卻在聽着這話的時候如蒙大赦,呼呼啦啦的就跪地告安,然後出了大殿。
出去的時候,有些大臣臉上甚至還露出一絲幸災樂禍的表情。
朝堂之人全數退走,只留下沐天新封的太子沐雲華。沐雲華帶着一隻眼罩,將廢掉的那隻眼睛完全遮蔽起來,身上透露出一種陰沉嗜血的氣息。他臉色陰冷,缺乏帝王之氣,卻猶如地獄使者,帶着幾分絕望死亡的氣息。
沐天之所以封他爲太子,就是看上了他的狠辣果決!
“父皇,兒臣願意率領最後的餘下的士兵去對抗沐雲傾那個逆賊。”
沐雲華說着,嘴角暗含着幾分嗜血。他也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什麼皇權帝位對他來說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
重要的是戰勝離洛,戰勝這個總是層層花環包裹,縷縷光耀照射之下的男子。
他越是光芒,就將他顯得越是黑暗。
但是離洛放過了他的性命,而是廢掉了他的一隻眼睛,對於他來說那不是一種恩情,而是一種恥辱!敵人的憐憫,讓他覺得徹骨的恥辱。
正因如此,他想要再次上踏上戰場,與他一決雌雄!
“雲華,你……”
沐天猶豫的說道,那目光帶着幾分審視。
沐天清楚,沐雲華確實優秀,但是比起離洛還是差了好大一截。於是乎看他的目光中,多了一絲不確定的因素。
正是那抹不確定,讓沐雲華眼露兇光,生了殺意!
他暗自咬牙,露出一抹陰測測的微笑。沐天這個的老東西,竟然還瞧不起他!若是有朝一日我登上皇位,必定讓他受盡折磨不得善終。也不枉年幼之時,他對他“特別照料”與“悉心栽培”!
想到過去的種種,沐雲華身上的殺氣更重。
他的心裡,其實一直恨着沐天,甚至比離洛還要痛恨,恨着那暗無天日的童年。
在他心中離洛一直都是對手是敵人,而沐天曾經是他最最崇拜敬仰的父親,卻也是將他徹底推入黑暗深淵的罪魁禍首。
就是沐天安排的那些訓練,讓他失去了一隻眼睛,失去了尊嚴,也失去了所有的鮮花與榮耀。也正是那次訓練,讓她的母妃棄他如蔽履,轉而疼愛那個天真爛漫受沐天疼愛的小公主,讓他過上了沒有絲毫愛意可言的童年生活。
他的世界已經沒有了愛,卻也這樣活得快快樂樂健健康康的活了下來。雖然滿手血腥,一身傷痛,卻無比強大!那麼,只能證實一點,這個世界根本就不需要愛!
所以他要是奪得了這江山,第一個將要毀去的就是沐天!
沐天左思右想,焦慮不已,一雙眸子左右顧盼,似乎拿不定主意。正是因爲焦慮,所以他沒有看見自己兒子眼中的怨恨。
“父皇。”
沐雲華再次說道,算是再次主動請纓,此刻的他也已經漸漸斂去了殺氣,看向沐天的表情就好像再看冰冷的空氣。
沐天看了一眼已經空無一人的朝堂,現在的他該去仰仗誰?
此刻,只得沐雲華一人!
他這才下定了決心,親自從龍椅上走了下來,佯裝寬慰似的按了按沐雲華的肩膀,眼裡滿是讚歎的說道:“既然雲華願意出征,那麼這些事就交給雲華了。爲了沐國的江山,也爲了雲華將來的皇位,雲華勢必要拿下那個逆賊。”
沐雲華冷笑。
爲了自己未來的皇位?
可笑,可笑之極!
是爲了他沐天的皇位,爲了他沐天能夠舒舒坦坦的坐穩龍椅吧!
不過,不重要。
他若是能夠戰勝離洛,那麼他沐雲華出凱旋之日,也是他沐天的忌日!而他現在要去思考的,就是迫在眉睫的那場戰役。
離洛的大軍日益壯大,勢如破竹,很快便來到了皇城腳下。
營帳之中,離洛正替夜沫披上披風。
只要是戰爭,就會有傷亡流血。這幾日,夜沫便成了這隨軍的軍師兼軍醫。昨日戰後,由於受傷將士比較多,更是一夜未曾閤眼。
離洛看着臉頰緋紅的夜沫,寵溺的搖了搖頭。這營帳雖然擋風,但睡着了還是容易感覺冷的,他的沫兒一定是累壞了,要不然怎麼趴在桌子上還能夠睡得如此香甜。
感受到肩上微微一重,夜沫不由得坐了起來,揉着眼睛。
即使是半睡不醒的狀態,她眼感覺到來人是離洛。他身上淡淡的蘭花香和那銀色的鎧甲,格外引人注目。
“你怎麼來了,有事?”
剛剛睡醒,聲音不由得帶着幾分嚶嚀,有種撒嬌似的魅惑。
“還是吵醒你了。”離洛溫柔的看着夜沫,帶着幾分微笑。由於夜沫坐起身來,那披風快要掉落,立刻幫她繫緊。“沒事就不能來看你嗎?不過,要說沒事,也確實有一件事。”
“什麼事。”
前方戰事本就緊張,她不相信離洛會不分情由就退回來跟她膩膩歪歪。
“皇城之戰在即,這場仗坤恐怕不會像平日那麼簡單了。”
“領兵之人是誰?”
“沐雲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