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玄就算再怎麼慢半拍,也能看出賈氏對阿文的敵意,況且那糕點,若是真的不小心被阿文吃了,他不敢多想,想想就覺得一股恐懼襲遍全身,緊接着心頭的怒火就忍不住的蹭蹭蹭的往上冒。
但是今日事情特殊,何況他的身份也不允許他因爲一個司籍而對太子妃如何,所以這個暗虧,阿文只能自己嚥下。
他歉意的看着阿文,輕聲道:“這種事,以後都不會再發生了,我保證。”
阿文點了點頭:“多謝太子殿下,還有二殿下,今日若是沒有你們,皇后娘娘說不定會一直誤會下去,日後奴婢在宮中也不好做人,二位對奴婢的恩情,奴婢沒齒難忘。”
賈氏接二連三在阿文手裡吃虧,恨的她是一連幾天都睡不好覺,特別是劉玄對她的態度明顯不如從前,若說從前兩人之間相敬如賓,那麼現在可謂是相敬如冰了。
她本意是念在喜鵲服侍了自己多年的份上,找個替身將她換下來,沒想到馬氏竟然親自監督,她不得不忍痛將喜鵲杖斃,提了薔薇做一等丫鬟貼身伺候着。
可這些都是次要,關鍵是馬氏對她已經有了明顯的變化,雖然明面上和氣,可眼神裡卻沒有往日的慈祥。
這次得不償失,讓賈氏是痛恨到了極點。
“啊——氣死本宮了,氣死本宮了。”她煩躁的將屋裡的東西砸了一地,還不解氣,又拿了鞭子將跪在屋裡的一排宮女一頓狠抽,越抽心裡就越爽。想象着這些人都是阿文,她厲聲道:“求饒啊,你們怎麼不求饒,求饒本宮就放了你們。”
和碩殿內哀叫聲不斷,偶爾能聽到賈氏喪心病狂一般的笑聲。
小安子不安的看了劉玄一眼。後者臉色陰沉的盯着和碩殿的方向。
“她又在拿那些無辜的宮女出氣,這兩年,本宮竟然不知道她是這樣蛇蠍心腸的女人,哼!”
小安子生怕他做出什麼衝動的事,忙勸道:“太子妃許是這兩日心情不好,殿下別太計較。您也知道,皇上最希望看到您和太子妃和和睦睦的,不過是幾個奴才而已,殿下何不讓太子妃折騰這兩天,等她消氣了。自然就好了。”
劉玄冷哼一聲,“這都半個多月了,她還要怎麼消氣?要消氣,也是本宮消氣,這個女人,太狠毒了。”他衣袖狠狠一甩,走出青宮朝着興德宮的方向而去。
小安子急忙跟上,“殿下。這件事,還是不要讓皇上知道的好,正所謂夫妻吵架。牀頭吵牀尾和,這些都是常有的。”
劉玄知道他擔心什麼,不耐的嗯了一聲,腦子裡卻有另一個想法,他忽的一笑,問小安子道:“永壽宮這時候都有些什麼人?”
小安子忙讓身後的小太監去打聽。沒多久,小太監回來覆命。將永壽宮此時都有些什麼人告訴了小安子。
小安子上前道:“皇后娘娘和羅美人都在,太后這會子正逗着金蓮公主玩兒。”
羅美人剛剛出了月子。時常抱着小公主去永壽宮給汪氏請安,汪氏沒有能在膝下咿呀的孫兒,對金蓮公主就頗爲疼愛和喜歡。
劉玄轉身就朝永壽宮而去。
還沒走進永壽宮,就聽到一羣女人們的歡笑聲,還有小孩子的咯咯奶笑聲,他嘴角泛出一個淺笑,讓宮女前去通知。
汪氏正抱着金蓮公主一口一個‘哎喲乖孩子’,馬氏和羅氏則一左一右的笑看着孩子。
小宮女上前道:“太后娘娘,太子殿下過來了,正在院外。”
汪氏面上一喜,“讓他進來吧。”
話剛落,劉玄就走了進來,一眼就看到抱在汪氏懷裡的嬰兒,臉色露出一副憐愛的模樣,“這孩子長的可真好。”
汪氏抱着金蓮公主,將她遞給劉玄看,“你看這孩子,長得像皇帝,特別是這雙眉眼,你們這些兒當中,哀家看,就她最像。”
羅美人抿脣一笑,“都說女兒長得像爹,將來都是有福氣的,可見這孩子有太后這般疼愛,將來一定是個有福的人。”
汪氏臉色也笑盈盈的,看着劉玄道:“你怎麼沒去你父皇那裡去,這會子卻到這兒來了?”
汪氏哎呀了一聲,洋裝怒道:“合着太子就不能到哀家的永壽宮來看看哀家?正好午膳也快準備好了,太子就留着,一併吃了午膳再走。”
馬氏笑着請罪,“兒臣不是這個意思,那太子就留着吧,用了午膳再走。”
劉玄卻已經從汪氏手裡接過了孩子,眼裡充滿了慈愛。
汪氏卻看出了端倪,忽然問道:“太子成親也有好幾年了吧。”
馬氏心頭一跳,知道她言下的意思,便道:“回母后的話,正是。”
“難道肚子就一直沒動靜?”汪氏帶着審度的味道。
劉玄臉上閃過一抹尷尬,“皇祖母,孫兒還年輕,也不急。”
汪氏一拍桌子,帶着些薄怒,“什麼不急,太子你可是擔負了九幽的整個天下,這傳宗接代可關係到皇室血脈的傳承,可由不得你們胡來,這頭兩年說是太子妃的身體不適,不宜生產,可現在,太醫不也說沒事兒了嗎,哀家都一隻腳要進棺材的人了,難道到死都還看不到哀家的曾孫子?”
衆人見她動了怒,都惶恐的跪下,羅美人趕緊讓奶孃將小公主抱下去。
劉玄愧疚的道:“皇祖母精神矍鑠身子硬朗,一定能活過百歲,一定能看到曾孫子,只是孫兒和碩蘭——皇祖母也知道,這孩子也不是說有就有的,這麼多年了,碩蘭一直沒有動靜,這——孫兒也很無奈啊。”
馬氏詫異的看着劉玄,平日她若問起這些事,總說緩一緩,今日倒是怎麼了,竟然主動提了?
汪氏沉吟了一瞬,才緩緩道:“若是太子妃的肚子一直不爭氣,那也不能因爲她就讓皇室的血脈從此就斷了,太子還沒有良睇、良媛,皇后這段時間就好好物色物色,看那些大臣府上有適齡的女兒,要品行端正溫柔善解人意的女子,找來讓哀家都瞧瞧。”
馬氏想了想,“要不趁機辦個宴會如何?將諸大臣的女眷都請來,到時候母后也好仔細選選。”
劉玄眼裡閃過一抹笑意,立馬收斂,卻是沉聲道:“這件事,還要與太子妃商量,還有太師那邊,恐怕也不好說,只是若是皇祖母和母后都決定了,孫兒只有一個要求,那女子,必須是孫兒親自挑選。”
這意思就是同意了。
汪氏笑道:“太師那邊好辦,他的女兒不爭氣,也與怨不得哀家,至於——”
“太子妃那邊,兒臣會親自去說的。”馬氏接着道。
汪氏嗯了一聲,點頭算是滿意。
劉玄要納妾這件事,馬氏還是先說給了劉昭聽,道:“母后一直盼着能有個曾孫,可太子妃又一直沒動靜,老人家心裡着急,這纔出了這主意,皇上您如何看?”
劉昭眉頭微微一皺,仔細的想了想,覺得是應該考慮皇家子嗣的問題,便同意了。
馬氏又道:“只是太子說,這一次他想——親自挑選。”
劉昭擡頭看了她一眼,“這件事全權交給皇后處理。”
馬氏應是,這才退下,又找到了賈氏,恩威並施,讓賈氏不得不同意了這件事。
無憂就像是阿文的百事通,各個宮有什麼重要的事,後者總能打聽了來告訴她。
她一面聽無憂說劉玄的事,一面沉思,待到後者說到‘太后就提議讓太子納妾’的時候,阿文手一抖,茶濺了出來,聲音擡高了幾分:“太子真的親自去看了金蓮公主?”
無憂點頭表示肯定。
阿文怔怔的,心頭隱隱有些不安,她忙起身,心裡告訴自己想多了,嘴上道:“我去青宮走一趟。”
劉玄笑盈盈的坐在窗邊看着庭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
小安子躡手躡腳的走過來,道:“殿下,司籍庫的阮司籍求見。”
劉玄眼睛倏地一亮,起身笑道:“宣。”
阿文躬身走進來,正準備行禮,劉玄卻已經走下來,親自扶起她,道:“以後這些虛禮都免了,無人的時候也不必叫我太子,叫我博彥就行。”
阿文心頭微微一跳,越發的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她堅持行了一禮,才道:“禮不可廢,太子還是太子,奴婢就是奴婢,怎敢對太子無禮。”
劉玄微微一笑:“平日也沒見你這般較真兒,今日卻是怎麼了?”
怎麼了,我還想問呢。阿文心頭哀嚎一句,這別的人倒也罷了,若是皇上個她來個賜婚,那她可就真的只有逃婚一條路可以走了。
劉玄既然敢跟皇后太后提納妾的事,肯定心中已經有了主意,這一來她不答應,傷了劉玄的感情不說,二來也對不起自己的心。
劉玄又道:“你今日過來,可是有什麼事?”
阿文心中暗歎一句,她來就是爲了確定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可見到劉玄之後,才覺得自己果真沒有想多,看來這件事還得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