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她冷哼一聲,一拂手,盒子連着那件月白長裙嘩啦一聲,落在地上。
柳欣欣嚇得退後一步,大驚道:“你,你怎麼了?這可是雪國進貢的上好絲緞‘長月如皎’裁剪的。一共只有三匹,陛下賞賜給大伯一匹,就給你裁了衣服。這可是後宮的娘娘們都沒能得到的阿。”她一臉可惜。
柳蕭蕭目光爍爍,盯着柳欣欣道:“再好的東西,若是有了雜質,也不過如此。”
柳欣欣臉色微變,目光閃了閃,道:“姐姐,你什麼意思?這怎麼會有雜質?”
“那你撿起來看看。”
柳欣欣愣住。
“你若是敢將它撿起來,這衣服就是你的了。想必,你不會介意它掉在地上了一次吧?”柳蕭蕭淡淡道,聲音裡壓抑着一絲冰雪般的冷漠。
柳欣欣雙手交疊在身後,死死的掐着掌心。臉色隨着柳蕭蕭的話和越來越冷的聲音臉色而開始發白。
這個白癡,她,她怎麼可能發現?!
不,不可能!不可能的!
她不過是個白癡!柳欣欣在心裡咆哮。
“小姐,怎麼了?”折騰花草入神的流星這時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院裡多了個人,立刻沉下臉,不客氣道:“你怎麼來了?”
“你……!”你不過是個丫頭,竟敢這麼對我說話?柳欣欣恨不得將流星拖出去,命人活活打死。但是,現在不行,現在必須忍,必須忍!
柳蕭蕭斜睨着柳欣欣,心中冷笑不已。
竟然敢在衣服裡添“粉”,是想讓她皮膚潰爛,還是乾脆中毒,最好是不治而亡?
柳蕭蕭前世雖然是頂尖殺手,但她並沒厲害到連毒藥都十分精通。只是,在盒子打開時,問道一點點淡淡的異味。雖然只是一瞬間。想必是盒子捂着,讓藥的味道沒有揮散完全而殘餘下來的。
而她,之前之所以看着她,無外乎是想看她眼裡是不是有得意或者期待神色。可是,什麼都沒有,一片恭謹,反而奇怪。
這女人,若是再將心性沉穩一些,目光放深遠一些,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她以爲自己這幅恭敬柔順的樣子十分完美,卻忽略了她之前是用什麼態度對待“柳蕭蕭”的。若是她此刻用隱忍着不甘心的態度來對待,她中計的機率會高上百分之五十。
“哎呀,這衣服是怎麼了?”流星驚訝一聲,正欲要撿時,突然頓住手,歪着頭看着柳欣欣,“你笑什麼?笑得這麼難看,在打什麼主意?”
難……看?
這兩個字是打破柳欣欣好不容易撐起來的完美面具的巨錘,面具出現裂縫。
柳欣欣咬了咬脣,呼吸變得急促。她拼命的在心裡,讓自己忍耐,忍耐,再忍耐。忍字頭上一把刀,只有忍耐了,才能成大事,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可是,可是……
“流星,將這東西處理掉吧。”柳蕭蕭道:“若是被人看見,還以爲我會拿這衣服去做什麼。”
“做什麼?這衣服能做什麼?”流星疑惑了一會兒,“難不成是要去勾引三皇子嗎?”
看着說着貌似很驚訝,實際眼裡卻閃着星星,一臉期待的流星,柳蕭蕭直接一巴掌拍了過去。
“瞎說什麼?”
“我纔沒瞎說,我是實話實說。”流星捂着自己被拍了的頭,一臉委屈,“本來嘛,這衣服上面有迷情香,不是用來勾引男人是來幹嘛的?難不成是勾引女人或者自戀麼?”
不是腐蝕性的藥物嗎?
柳蕭蕭微微蹙眉,看着怒火突然被流星一句話熄滅、臉色蒼白如之的柳欣欣,徐徐道:“迷情香?什麼東西?”
“宮裡娘娘們經常用的東西阿!這可是高級貨,只要燃上一點,就能讓君子變禽獸,還渾然不知原因,只以爲是本能使然。更重要的是,這可是一點都沒有什麼害處的噢。”
“噢,原來如此。那爲什麼現在沒事?”
“這東西需要火,不管是直接點燃,還是火光照射,沒有火就不能發揮作用。所以我纔敢接近,要不然的話我有多遠就要躲多遠。”流星撇撇嘴,道。
“火?”柳蕭蕭挑挑眉,漆黑的眸子卻暗了幾分。原來如此,竟然是打的這個主意。
這個時代沒有燈,一切照明只能用燭火。一旦穿上這種衣服……
“如果被火照射呢?”
“唔……我想想……”流星捏着下頜,想了一會兒,道:“試着想想發情的野獸就可以了。不過,要加個前提,如果藥效不接觸的話,就會一直髮情下去,直到……”
“理智崩潰,受控於慾望。”柳蕭蕭說這話時,眼不時的瞥一眼柳欣欣。
“小姐聰明,不過,只要在中毒後,立刻和人歡好個一夜,就沒問題了。……哦,忘記說了,這種藥只有這種解除想法哦。”流星朝柳蕭蕭曖昧的眨眨眼,結果要不是她躲得快,又要被柳蕭蕭拍一巴掌。
柳蕭蕭忍不住白了一眼流星,當初那個看起來很文靜的養花姑娘上哪去了?……“看起來”果然只是看起來。
感嘆後,柳蕭蕭看着臉色白如死人,身體開始瑟瑟發抖卻極力忍耐的柳欣欣,默默讚賞她的忍耐之後,心中泛起的卻是無盡殺意。
她,柳蕭蕭,可不是湯圓,他人想怎樣就怎樣。就她而言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尺。你犯我一寸,我犯你千里。
不過,看來得找個機會好好的將“白癡”、“智障”這種讓人十分不悅的“稱號”。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先解決完這個女人,還得這小院一片安寧,纔是最重要的。
“看來,我得去問問爹爹怎麼了,爲何這麼急不可耐的想要將我脫手?”柳蕭蕭看着柳欣欣,以極爲緩慢的語速,輕輕的對她說。
之前她想錯了,事情遠遠沒她想得那麼簡單。
這件衣服上的迷情香,只要有火,就會發揮藥效。屆時,只能找人解除藥效。
柳欣欣打着柳青崖的名號來送東西,哪怕她再怎麼討厭柳欣欣,就柳青崖這三個字,就讓她不能拒絕這份禮物。而她,只要手下,哪怕是不穿,只是放入屋內,也會中計。
而她想必也料到,哪怕她不穿,也不會將之丟了。因爲,這可是柳青崖,她的爹爹送的禮物。
所以,她一旦中計,只有兩個選擇。其一,立刻找人解。但現在能爲她解除藥效的只有軒轅清宇一人,但他們勢必會藉故將人支開。那時候,求助無人,要麼乾脆放開一點隨便找個順眼一點的人。要麼忍耐不住了再去找人。
其二,忍耐忍耐再忍耐,直到理智被吞噬,徹底淪爲慾望的奴隸。
但不論是哪一種,最後她的結局都只能用悲劇來形容。若是沒和軒轅清宇的婚約還好,大不了就被人罵做不知廉恥。但有了婚約還和別人發生這種事情,勢必會被冠上“渺視皇族”之類的罪名。
而她,或者柳欣欣身後的人,都比較希望是後者。而且,她一旦中計,淪爲後者的機率大多了。畢竟,她可不知道“迷情香”這玩意兒到底是什麼,功效如何。
至於柳青崖,他在皇朝勞苦功高,這點事還真的動不了他,至少一時間不行。
越想,心中的殺意越濃重。這些人還真是好算計,讓人不佩服都不行。
只是,他們千算萬算,算錯了兩步。第一,不該讓柳欣欣來送,就算要送也要選好表情面具。第二,就是流星。他們怎麼也沒想到,流星會認識迷情香,還很清楚它的功效。
不,等等。流星不是說了麼,迷情香是宮內嬪妃用藥,一般人根本就拿不到。柳欣欣雖然是將軍的侄女,但也沒有這個本事拿到它。
那麼,是誰給她的藥?
柳欣欣強裝鎮定,可是在迎上柳蕭蕭那雙貌似溫柔實際卻犀利無比時,聽到貌似淺淡的話語中卻無時無刻不透露出難以忽視的冰冷後,心開始顫抖。
她開始懷疑,眼前這個女人,真的是她認識的那個柳蕭蕭嗎?真的是一直任由她欺負卻一直只知道傻傻的笑着的白癡嗎?真的是她嗎?
但……她一直看着她,知道她就是柳蕭蕭,但爲什麼?如果現在的柳蕭蕭是真正的她,那她以前爲什麼忍受那些?而她又是用什麼方法欺騙過那些大夫的?如果……現在的她,纔是真正的她,是不是意味着,等她表現出真實的一面時,就是她開始報復的時候?
報復那些欺負過、踐踏過、侮辱過、傷害過她的人?
而這其中,她柳欣欣,佔了很大的分量。
越想越害怕,柳欣欣雖然觸碰了點真相,卻離真相相差甚遠。而她,快被自己的想象給嚇軟雙腿。若不是最後一絲驕傲撐着,恐怕會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