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蕭蕭爲自己戰鬥結果總結與反省時,周身不自覺散發出低氣壓,即便是流星,也忍不住縮縮身子,往後靠了靠。因此,這種情況落在別人眼裡,不僅僅是帶來恐懼,還會讓人將之當做震懾和威脅。
而龍哥與許敏敏對此的理解,自然是最後一項:威脅!
那氣息彷彿在說:再膽敢放棄,下一次就不會有這麼好的運氣安然而退了!
許敏敏因恐懼和憤怒,臉色發白,渾身繃緊,攥緊的雙手和咬着的脣微微顫抖。而龍哥的眼神和表情,也比之前更陰鷙沉鬱了幾分,周身散發的氣息也越來越危險。此刻的他,彷彿是一顆已經點燃引線的炸彈,只要時間一到,就會立刻爆炸。
就在這種一簇而發的情況裡,有人好似沒察覺到此刻讓人不敢動彈的詭譎氣氛,笑嘻嘻的道:“哎呀,賭坊怎麼不開張賭博了呢?難不成改行了?……唔,這麼多人直挺挺的站着,不會是想改行賣棺材吧?”
時間倒回十分鐘之前,在柳蕭蕭和龍哥對峙上後,除了柳蕭蕭所在的這一桌的賭客和莊家沒走也不敢走之外,其他的賭客都被氣氛影響,抽抽的揣着銀票拉着衣服飛快的走人,生怕自己多呆一分鐘就會小命不保。
而其他的莊家和賭坊的護衛也奇怪的不知去了什麼地方,好似根本沒注意到這裡的不對。
時間回到現在。
在這個樂呵呵的聲音傳來時,原本緊張沉悶的空氣恍惚被誰狠狠的撕裂開來,除了柳蕭蕭和龍哥,其餘的人都感覺壓在身上的無形之力減弱了幾分。那個悠然而來的人,如同天神一般,沐浴在陽光中,圍繞在他身邊的是沐沐清風,溫暖柔和。
第一次,他們感覺陽光和清風是這麼的美好!
柳蕭蕭看着來人,不禁驚訝了一下。他……怎麼來了?
而龍哥在見到此人時,眼神一瞪。這絕對不是怒意和示威的瞪眼,而是驚訝和惶恐。柳蕭蕭敏感的捕捉到他的表情變化,心裡不禁訝異,難道這個不愛出門、愛裝神秘、據說沒幾個見過他真容的人,其實還是有很多人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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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妖孽,依然一身紅衫似火,頭上戴了一定面紗,遮住了廬山真面目。雖然整個人如霧裡看花,多了一份虛無縹緲的美,和神聖不可侵犯褻瀆。但柳蕭蕭卻很想嗤一聲,再吐一口痰,很“文雅”的說一句:“你裝什麼逼!”
不過,在考慮到這妖孽也屬於“古人”範疇內,柳蕭蕭選擇了沉默。她現在足夠奇怪了,如果再來幾次鑿鑿言辭驚天動地的話,恐怕會有一個師的人想要滅了她。她可不想惹那麼多麻煩,尤其是她不惹麻煩就有這麼多麻煩主動找上她。
妖孽朝柳蕭蕭走去,在經過龍哥面前時,龍哥微微朝他低頭示意。可惜這動作太過輕微,以至於沒有幾人發現。
而許敏敏,在妖孽出現後,就瞪着一雙眼,癡癡的看着。
柳蕭蕭很無聊的想:她的口水會不會流出來?
“怎麼每次見到你,都是深陷麻煩之中阿!”妖孽站在柳蕭蕭面前,搖搖頭,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可口吻裡,卻有明顯的寵溺,讓柳蕭蕭忍不住冒出了雞皮疙瘩。
她狠狠的瞪了一眼紅衣妖孽,她開玩笑可以,也沒什麼尺度限制,但卻十分講究心情。她現在沒玩笑的心情,所以警告他不要再開玩笑!
妖孽似乎沒注意到她的警告,但也沒繼續下去。只是“好奇”的掃視了周圍一眼,“發生什麼事情?讓你將我給你的信物都拿來做賭注了?”
柳蕭蕭愣了下,隨即想起,她拿來做賭注的玉佩就是妖孽風翼給她的風滿樓信物。回過神後,她沒有內疚慚愧,只是有點失落。風滿樓的信物,應該很值錢的,就這麼來押了,贏了不過兩千多兩,太不值得了!早知道,就應該去賭注大一點的賭桌。
“沒賭本了。”柳蕭蕭風輕雲淡的回了一句。
風翼抽抽嘴角,雖然早就知道,但聽她親口說,還是有點……不爽!雖然,只是一點點。
“他沒給你銀子用?嘖嘖嘖,真是可憐。不如跟我吧?雖然不能站在高處俯視蒼生,但至少賭本足夠。”
“要多少有多少?”
風翼點頭,因他的動作微微拂起的面紗,雖沒有露出真容,但能夠看到他姣好的脣微微勾起。這種尤抱琵琶半遮面的朦朧感,讓人心癢癢,恨不得不顧一切的掀開他的面紗,好一睹爲快。
真是妖孽!
“算了,我還是比較習慣人界,要是跟你回妖界,恐怕會水土不服。”
風翼挑眉,“妖界?”
柳蕭蕭斜睨他,慢悠悠道:“你不是妖麼?”
聽到這句貌似疑問的陳述句時,風翼無聲的笑了。笑得好不妖冶,好不美豔。只可惜,這美得勾人心魄,懾人心魂的一面,被阻隔在面紗之外。
妖……
還真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形容自己。風翼十分感興趣,爲什麼她說他是妖呢?是因爲這張臉嗎?如果是的話,那他不是在每個人眼裡都是妖了?
見風翼沒生氣,柳蕭蕭繼續道:“你來這裡做什麼?”就算是生氣,柳蕭蕭也不會在意。她現在可是天大地大,自己和吃飯睡覺最大。
……
柳蕭蕭和風翼二人,你一眼我一語,將其他人當空氣,就這麼聊了起來。說的盡是一些廢話,話題的跳躍性也很大。
其他人想走,卻不敢。雖然氣氛有所改變,可是他們沒有忘記這個笑得一臉無害的白癡大肥羊,是個多麼陰險利害的人物。他們更沒忘記,他們做了什麼。
還有一個原因是:龍哥沒表示。
賭坊表面是一個半黑不白的地方,來這裡的,沒幾個好人,但也不能說他們是壞人。而在這個灰色地帶混久了,自然會知道一兩個這行大人物,不管你是誰。就如混黑道久了,也會知道一些黑道勢力和幫派老大。
剛纔一直說柳蕭蕭詐賭的人,都是賭坊的熟客,即便沒熟也是半生不熟。哪像柳蕭蕭,這可是她這輩子第二次來賭坊。
因此,他們自然知道龍哥是誰,也因此在他們二人打架時,沒有如其他賭客一樣,一窩蜂的跑掉。因爲他們知道,如果此刻跑掉的話,後果絕對比留下來更慘!
許敏敏身爲丞相女兒,許丞相在朝廷浸淫多年,雖然不能說已經修煉成精了,但能在文官之首的丞相之位上坐這麼久,就已經是一種能力的體現了。但是,許丞相雖然是文官,但顯然在教育子女這方面是失敗的。
許敏敏在將軍府鬧事後,被關了一個月緊閉,雖然言行收斂了不少,可心中堆積的怒火和恨意卻無時無刻不提醒着她被她爹爹關禁閉的原因和始作俑者!
許敏敏會遭受如此對待,說到底都是柳欣欣的錯。許敏敏是恨柳欣欣,但同樣也恨柳蕭蕭。對後者的是一種羨慕妒忌的恨,也是一種遷怒的恨,二者融合糾結起來,竟然比陷害和背叛了她的柳欣欣的恨意更深!
如果柳蕭蕭知道這一點的話,一定會覺得很不可思議。
“哼,又上哪裡勾搭了一個小白臉?你是慾求不滿嗎?!”許敏敏冷冷的諷刺道:“果然是賤人,一身的賤骨頭。”
風翼聞言,第一次將目光移到許敏敏身上,看到許敏敏那副洋洋自得的樣子,突然嗤聲一笑。
風翼的聲音很好聽,笑起來如同歌喉最爲動聽的樂伶的歌聲。許敏敏不禁一呆,被這聲音迷住了。
若她能看到風翼的眼神,一定會發現,風翼是用何種眼神看她的。
那是一種神祗睥睨芸芸世人的高高在上,是俯視碌碌蒼生的憐憫。
許敏敏是何等的驕傲自得,她能夠接受別人的憎恨,但卻無法接受別人的憐憫。如果知道的話,一定會發狂吧?
風翼瞬間收回視線,彷彿多看許敏敏一眼就是對自身的侮辱和踐踏。他對柳蕭蕭道:“你認識?”
柳蕭蕭聳聳肩,臉上劃過淡淡的無奈,開口說道:“我很想說不認識。”
許敏敏聽聞,徹底的怒了,十指纖纖指着柳蕭蕭,微微顫抖着:“你——!”喘了幾口氣,她突然笑了,笑得十分不懷好意和惡毒,“呵呵……要是讓人知道,堂堂準王妃,竟然女扮男裝在這種地方混跡,還和別的男人勾三搭四,不知道英明神武的柳將軍會有什麼反應?哼,真不知道你這賤人用了什麼手段來迷惑殿下!真是爲殿下抱屈!”
許敏敏是在很荒唐的時候和龍哥認識的。
她那時被她爹爹關禁閉,禁閉結束後,她爹爹一天到晚都在念她,說她。許敏敏很煩很暴躁,就跑出去喝酒。以前還有一個柳欣欣一起,可柳欣欣竟然出賣了她……一想到柳欣欣,她就更恨了!於是,喝的酒也越來越多了。等自己察覺時,已經有些醉了。
許敏敏和柳欣欣一樣,她們除了有個好爹爹和一個有權有勢的大伯之外,就只有一張臉能看。驕縱、自以爲是慣了的她們,怎麼可能會在意別人的想法。在她們的世界和觀念裡,她們就是對的,別人就該無條件的服從和認可。
就如同,她們將不會游泳的“柳蕭蕭”推進水裡,也沒半分愧疚和心虛。好似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爲柳蕭蕭是個白癡,是個智障。也因爲她好欺負,所以這樣做沒什麼大不了的。
更何況,她們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
可是,當許敏敏醉了,在回家路上時,發現自己被一羣不懷好意的男人圍堵住,她頓時慌了,怕了,悔了。她不應該甩開護衛,不應該偷偷一個人出來,不應該這麼晚了還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