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然喜歡安寧祥和的日子,可是心底蠢蠢欲動的嗜血、冷酷因子,讓她不安於和平。果然,她不適合做一個和平主義者。——誰指望一個殺手是和平主義者?
如果軒轅清宇知道柳蕭蕭心中的想法,絕對會有買一馬車豆腐砸死柳蕭蕭的衝動。他可對柳蕭蕭沒什麼壞心思,至於爲什麼?
嘿嘿,這是秘密。
“好了,是我多想了。”軒轅清宇道。看着對面笑得慵懶,但垂着的眼眸裡閃爍着讓他有些驚奇、驚豔、驚喜的寒光,微微勾脣,道:“那你叫我來這裡,是爲了什麼?或者說,你需要我做什麼?”
柳蕭蕭挑眉,她喜歡聰明人。聰明人說話,不用說開了,彼此也心知肚明。更重要的是,這樣可以省很多口水,也少了許多泄密的可能性。
對於軒轅清宇的支持,柳蕭蕭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她意外的是,軒轅清宇近乎可以說是沒有絲毫猶豫的支持態度。
本身就對軒轅清宇的言行舉止與態度有所懷疑的柳蕭蕭,經過此事,並沒有增加對他的信任度,反而越來越懷疑。
柳蕭蕭上輩子傷心過的人,只有兩個:她的義父和她的摯友。
只是,這兩個人都背叛了她。雖說,前者是被矇騙了。可是,在利益與自己之間,選擇了前者而不相信一直以來誠信對待他們的自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背叛。
而後者……也許正如她所說的那樣,柳蕭蕭對她保有一份感激之前,若不是她,自己早就如餓死了,或者,即便活下來,也如碌碌蒼生,苟且殘生。因此,在很多時候,她哪怕是心裡有所懷疑,卻在有意無意之間選擇無視。
因此,導致了自己的死亡。
她不後悔自己的選擇,只是後悔,自己應該早點發現。付出的感情,她不後悔,只是當得知自己付出的真摯感情,卻成了別人戲弄笑話的根據,這着實讓她感到十分挫敗。
相依爲命,真誠以待了半生的人,都尚且如此對待自己,一個剛剛認識不久的人,如何能夠相信,他對自己美半分惡意?
她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人,更不會以“我不會看走眼”之類的理由來說服自己。畢竟,誰也不能鐵齒的說,他絕對不會看錯人。——就如柳蕭蕭曾經也是這麼想的,只是顯示狠狠的扇了她兩巴掌。
沐雪雪是,柳欣欣也是。
他,軒轅清宇,難道就例外了嗎?
言歸正傳。
柳蕭蕭請軒轅清宇幫的忙,對軒轅清宇而言,着實是件比伸手擡手還要簡單的事情。
她讓軒轅清宇偶爾大方一點,給柳欣欣一個好臉色,如果對方想要來郡王府裡玩,也要很大方的同意。
對於柳欣欣的事,她記着。
只有一面之緣的許敏敏和這個世界的沐雪雪,她也記着。但是,一個一個來,真的很麻煩。
最初,柳蕭蕭的確只是想皆有某個契機,不僅僅懲治一直欺負“柳蕭蕭”的柳欣欣,順道還揚揚名,出出風頭,讓那些眼睛好與不好的人都看看,她柳蕭蕭可不是過去的“柳蕭蕭”,想跑到她的頭上撒野,在她的地盤上亂來,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命是不是比九命貓妖還多。
但在給軒轅清宇說了這件事後,軒轅清宇挑挑眉,沒有對她的決定發表任何意見,自然也沒有對此有任何不滿、驚訝、瞧不起之類的情緒。
反而,他還問了她,許敏敏和沐雪雪怎麼辦?
當時聞言,柳蕭蕭就差點笑了出來。這軒轅清宇,長着一張天人般的容顏,淡漠得脫俗的氣質,竟然在別人使用“詭計”陷害他人時,提出這個別人漏掉了的敵人。
她不知道是該感激他,還是該問問他,這是什麼意思?
但事實上,柳蕭蕭什麼都沒做,甚至連意味深長的看他一眼都沒有。只是想了想,覺得是應該將這兩個女人算進來。……唔,如果能股一網打盡的話,還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畢竟,如果一分鐘能夠做完的事情,沒人會願意反將其分開然後最終花了一個小時才能完全的吧?
而且……許敏敏就算了,這個頭大無腦的、被人唆使幾句就願意當出頭鳥的女人,她沒多少興趣。而且,她也不是一個難纏、難對付的人——真正難對付的人,是不會將自己的心思擺得這麼明顯。
至於沐雪雪……
她倒是忘記了這個世界的沐雪雪對她做了什麼,宴會上也沒怎麼在意,理所當然的忘了。但是,這個名字讓她十分的不悅。
至於沐雪雪嘛……在沐雪雪背叛她後,雖然現在想通了,她的背叛不過是很簡單的羨慕妒忌恨,而她穿越了,得了新的生命,新的生活,過往之事,就將之當做浮雲。她柳蕭蕭可沒那個“好心情”什麼都記着,什麼都在意。
只是,柳蕭蕭沒有想到,這個世界還有一個沐雪雪,而這個沐雪雪也十分的討厭她。所以,不提就好,一提就有種新仇加舊恨糾結在一起的複雜感覺。
因爲這種感覺,她同意了軒轅清宇的意見,將這兩位算進去。然後,她們則是她計劃中的捕獲目標。
但是,軒轅清宇……
爲什麼不在意呢?柳蕭蕭有點介懷。
她這種行爲擺明是利用他,利用他容貌對人的影響力,利用那些女人對他的感情。她不知道別人會怎麼想,但若是自己的話,一定會讓利用她這兩點的人嚐到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呵……原因?
一個強者,哪怕是自認爲的,也不會不在意其他人更看重的是自己的容貌。即便那些感情不是自己喜歡的,甚至是厭惡的。但若是利用,就等於間接利用了自己。
可是……
他沒有絲毫介懷,笑得風輕雲淡,隱隱約約帶着點誠摯的溫柔。
坤寧宮內。
一個鳳袍雲髻、妝容精緻細膩、笑容溫婉和煦的女子坐在花園的石桌前,石桌上放着一個玉石棋盤。圓潤的黑子白子在碧綠的棋盤上,交交錯錯。
“幾日未見,我兒棋藝見長。爲母的,也難再多得一子了。”女子嘆息道,口吻中有着讓人欣慰和喜悅。顯然,是在爲她的兒子的成長而欣喜愉悅。
“母后說笑了,孩兒的棋藝早已到了瓶頸,不知該如何突破。如何說是見長了呢?”坐在對面溫潤笑着的男子輕聲道。
眉眼如畫,畫中飄渺着幾許容易讓人迷失的雲霧,讓人看不太真切,他眼中到底是含着的是什麼,微微蹙着或舒展的眉頭又是爲何?
皇后將棋子放下,端起一旁茶盞,淺淺的啜了一口,悠悠道:“在母后面前還要謙虛?”
“不是謙虛,孩兒只是實話實說而已。”男子也放下了棋子,笑看皇后,“要說棋藝,還得是張大學士了得。臻至化境,普天之下,恐怕難以找到一人在棋藝上能與他匹敵的了。”
“但師承張大學士的御郡王軒轅清宇,也不見得會差到哪裡去吧?”皇后戲謔道:“現在你不過才二十一,張學士已經到了花甲之年。歲月說限,經驗不等,你不能與他匹敵,也是自然而然的。”
“呵……”御郡王軒轅清宇笑而不語。
皇后斜眄他一眼,道:“所說琴棋書畫,大多是靠天分,而非經驗年齡,但張學士弱冠之年變以棋藝震驚皇朝,名揚天下,引得天下人注目。但我兒的天賦,不在你師傅之下,不必爲此有任何想法。”
軒轅清宇明白這想法是什麼“想法”。他輕輕搖搖頭,緩緩笑道:“母后此言差矣,孩兒不曾在意這些。琴棋書畫,說到底也不過是娛樂而已。精通雖好,但若是癡迷於此……”他頓了下,“張學士只是偶爾指點了一兩招棋,談不上師傅。”
皇后無奈的搖搖頭,皇室子弟的悲哀莫過於要精通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騎、射,卻又不能沉湎於任何。除非,一開始就沒有登上那個位置的想法。但即便如此,也不可能隨心而語。
在普通人家裡,這些是光宗耀祖的技藝,在皇家,最多也不過是個陪襯。
皇后只是笑了笑,避重就輕道:“孩兒莫不是看不上張學士?”
軒轅清宇搖頭,“相反。張學士不願意與皇子皇女有任何牽扯,孩兒也幾度想要拜他爲師,都被婉言拒絕。之所以會指教我幾招,不過是看在我在對弈上有幾分天賦而已。”
“呵……幾分天賦,孩兒的這幾分天賦,會讓那些愛棋的人羨慕一生。”皇后道:“母后也甚是羨慕。這後宮寂寞,每日只能下下棋,看看書來打發時間。”
軒轅清宇垂眸,片刻後,輕輕道:“母后心在禮佛,不在對弈。不過閒來敲子,能得心情愉悅,舒展心懷。天資多少,也不過是錦上添花之事,有無皆可,母后又何須在意?”
皇后呵呵的笑了,“是阿,孩兒說得不錯,倒是母后庸人自擾,貪心不足了。”
軒轅清宇不語,只是走到一旁的琴邊坐下。纖長十指輕輕拂過琴絃,而後一勾,淙淙的樂聲如同幽谷流水聲,幽幽傳響。
“這《水仙操》,孩兒比上次彈得要好了許多。”一曲過後,皇后道。
“多謝母后誇獎。”
“曾,伯牙學琴,三年不成,自以精神寂寞,情能轉一,卻畫虎不成。後聞海水汩沒,山林窅冥,君鳥悲號。援以引琴,做歌嘆曰。如今,孩兒的心,莫不也是如此?”
軒轅清宇蒙上溫潤的霧氣的眼瞳微微衣衫,略略擡頭,眺望着遠方,幽幽道:“母后,孩兒只不過心中所感而已。”
“心中所感,也源自心中所願。孩兒莫不是現在還沒實現心中所願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