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簡陋狹窄的房間內,只有一張木牀、木桌和木椅。這些東西組合在一起,時時刻刻都在咆哮着貧窮和寒酸。
而這樣寒酸的木牀上,躺着一個黑衣男,呃,不,是女子,雖然表面看上去是男的。
她容貌精緻,如同巧工能匠花費無數心血雕琢出來的名器。臉頰紅得不自然,呈現是發燒了。她黛眉擰起,微微起開的脣呻吟出身體嘶吼出的痛苦。
掙扎了很久,柳蕭蕭坐起身,身體在她一動彈時,就發出了尖銳的抗議。可柳蕭蕭哪裡管得了這麼多,代價就是痛的半死,冷汗直冒!
身體的疼痛,讓大腦飛速運轉。柳蕭蕭立刻了然了自己的處境,然後感慨,要是有追蹤器的話,就好了!要是有人懂得sos是什麼意思的話,就好了。
她想起身,可立刻發現,自己因傷勢過重而悲劇的動彈不了的。而傷口……似乎有治療過的痕跡。
看着自己的衣服,她黑了臉,誰換的?刺?
如果是的話,她會更加堅定滅了他的信念。雖說她沒有古代女子對貞操那般在意在乎,可任誰都不會大的理解和原諒自己被綁架了自己的男人看光了。
不過,他到底想幹什麼?照理說,發生綁架這種橋段後,醒來不是在馬車裡就是在至少有一個人的房間裡,爲什麼她就得在這家徒四壁的地方?
片刻後,“吱呀”一聲,門被推開。
依然一神素黑包裹全身,只露出一雙略帶灰色的眼睛的刺走了進來。他手裡端着一碗可以稱得上清湯寡水的粥。
柳蕭蕭皺眉,雖說她不是挑食的人,但至少這食物得煮熟吧?就算半生不熟,但好歹不要有異味吧?
好吧,這“至少好歹”的兩項,這碗粥都佔全了。是不是該說,這也算是一種特別和另類?
柳蕭蕭忍着喝了一口稀粥,但一直以來,被好吃好喝慣壞了的胃,有點不受思想控制,這讓柳蕭蕭有些無力。
終於放棄,她嘆息的看着端正的坐在一直上,背脊挺直,身體保持着戒備,直直看着前方的某處。
“……能不能拿點吃的給我。”
刺緩緩的轉過頭,空洞無神的銀灰色眼裡閃過一縷光芒,好像在說:那不是嗎?
柳蕭蕭無力,“這是生的。”雖然只有一半。“現在我受了傷,如是吃了這種沒熟的東西,壞了肚子,麻煩的可是你。你,不是要活的嗎?”
這話聽起來貌似是威脅,可柳蕭蕭卻沒有半分這類的意思。只是平靜的陳述事實。
“你還活着。”
“……”柳蕭蕭哽了一下,“是阿,離死差一步的活着。”
柳蕭蕭發誓,她看到刺的眼無聲在說:只要是活的就行。
但片刻後,他起了身,朝外走去。
柳蕭蕭苦中作樂的想,她可能擁有讀心術了。
又大一刻鐘後,刺端着飯走了進來。柳蕭蕭看了一眼,這回不錯,是熟的飯。但是,是一大碗乾飯!還是十分硬的乾飯!
柳蕭蕭無奈,決定以後刺落在自己手裡,她一定讓他嚐嚐這種飯到底有多麼的折磨人!雖然,事實證明,即便是半生不熟的那種,刺也能面無表情的吃下去。不過,這是後話了。
“我動不了。”在刺放下飯,轉身朝椅子走去時,柳蕭蕭突然道。
呵……即便打不過,但折磨不一定要用暴力,不是嗎?柳蕭蕭邪惡的笑了笑。在用暴力折磨他之前,先來精神折磨吧。
但事實上……
柳蕭蕭無力的躺在牀上,任由刺很粗暴的爲她療傷。雖說很厭惡,但沒辦法。她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所謂的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就是指的柳蕭蕭的處境。
想她柳蕭蕭,在上一世離開訓練基地後,這一世遇到刺之前,還真沒被人弄得這麼慘過。
這件事要追溯到兩刻鐘之前。
柳蕭蕭說自己無法動彈,要求刺餵飯,否則等待她的只有被餓死的局面。柳蕭蕭當然不會餓死,不僅僅是自己不會,刺也不會。畢竟,他是要活的。
可是……
她不知道是高估了刺的理解力,還是低估了自己的承受力。
刺的“餵飯”,不是一勺一勺的喂,而是整碗擱在你嘴邊,要麼你自己主動就用嘴巴咬着吃,要麼就讓他塞。
柳蕭蕭第一次想爲自己淚奔一下,然後再度深刻的體會到,沒有能力,一切是多麼的無力。而且,這種命運無法掌控在自己手裡的感覺,真是太糟糕了!
修養了五天,柳蕭蕭的傷差不多都好了。她很感嘆,竟然會好得這麼快!這可是骨折阿骨折,最少也得修養上兩三個月的。
這得歸功於每一天以折磨死刑犯般爲她療傷的刺,和那種一觸及皮膚就有種被火燒的灼熱感的藥。
現在,她在一座小院裡,因爲無法出去,不知道自己所在的方位。
現在是七月九日,再過五天就是皇帝壽辰。
雪國使者已經來了四天了,她也消失了五天了。不知道京城發生了什麼事?而風翼……
柳蕭蕭最喜歡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在遇上刺之前這種行爲都是一帆風順。而現在,她唯一的娛樂就是戲弄刺。雖說,十次有九次失敗。
因爲,刺就是木頭一堆,冰山一座。
這一日,柳蕭蕭懶散散的坐在千方百計讓刺弄來的搖椅上,看着天上浮雲,享受着清風徐徐,微眯着杏眼睨着不遠處端坐在石凳上、如同殭屍一般的刺。
勾起脣角,她笑道:“你這麼坐着不累嗎?”
刺不語。
“還好是我,不然誰能和你這麼多話得不到迴應,還要繼續下去呢?”柳蕭蕭嘆息,一副無奈無比的樣子,“我都覺得不可思議阿!你應該好好的感謝我。唔……感恩戴德就不必了,只要在我說話時,隨便吭一兩聲就好了。”
刺不言,只是看着她的銀灰色的眼,閃過一絲光芒。但仔細一看,他的眼依然如同琉璃珠,美麗卻空洞。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氣,讓人心怵。
“哎……我餓了,想吃桂花糕。不要太甜了。”
刺有反應了。
他起了身,朝外走去。
柳蕭蕭滿意的笑了。
這是這幾天辛苦的成果,雖說她說話不一定得到迴應,但她要什麼東西,刺就會去準備。而且,經過最初幾次後,他拿回來的東西都不錯,至少和“半生不熟”與“有異味”這等不好的詞彙絕緣了。
……
柳蕭蕭消失了五天,御王府就一直被低氣壓籠罩。這低氣壓的來源,自然是王府的主人。
平日裡悠悠閒閒,過着比一般平民還要好的生活的僕人婢女,都戰戰兢兢的,生怕出一點錯。
而流星,眼睛紅紅的躲在小院裡。
柳蕭蕭失蹤的消息,目前只有三個人知道:軒轅清宇、流星和風翼。
這件事情,關係太大。
尤其是雪國使者到來了,將軍之女、王爺的未婚妻突然失蹤,這絕對會掀起滔天巨浪。所以,軒轅清宇第一時間下令流星不許將這消息告知第三人,還勒令她不許出府,平日裡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努力營造出柳蕭蕭還在王府的假象。而軒轅清宇也不時的去小院,讓這個假象如同真實一般存在。
現在柳蕭蕭平日裡不怎麼離開小院,除了流星,小院裡沒有其他的人侍候。所以,柳蕭蕭消失了五天,王府的人還不知道他們未來的女主人不在府裡。
他們只以爲,軒轅清宇遇到什麼讓他不快的事情。
而風翼,是自己找上門來的。在柳蕭蕭消失的第三天。
風翼上門來的第一句話,是:“你們還真是傲慢呢,竟然沒將本樓主的警告聽進去。”然後,差點讓本就在盛怒和焦急中的軒轅清宇失控。
是夜。
軒轅清宇坐在書房裡,蹙着眉,一臉寒霜的看着一封書函。
看完後,他收起書函,對着空無一人的前方道:“王妃找到了嗎?”
前方突然出現一個黑衣人,他跪在地上,道:“尚未。”
“刺的行蹤呢?”當天,有許多人看到刺出現。他們雖然好奇,卻不敢久留。因爲,刺是死神。所以,沒有幾人知道刺的目標是誰。
“尚未。”依然是這兩個字。
“繼續查!”三個字如同冰雪一般,落在黑衣人心裡,讓他一顫。
“是,主上!”
黑衣人消失在書房內,軒轅清宇沉默的凝視着一側的軟榻,前不久,他們還在這裡說過話。他坐在這裡,柳蕭蕭慵懶的躺在軟榻上,眼波流轉,百媚生姿嬌。
可是,不過數日時光,這讓他唯一有想要度過一生的女人就這麼消失了,生死不明!
沒找到屍體,他只能期望,柳蕭蕭還活着,只是被強行帶走了!可是,五天了,整整五天時間了!他發動組織,風翼也讓風滿樓介入調查,可是……
什麼都找不到!
刺找不到,柳蕭蕭找不到!!!
沉沉的嘆了口氣,他斜靠在座椅上,閉上眼,眉頭緊緊擰着。
蕭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