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年前由M國的那場金融危機引發的世界性經濟衰退,直至上個月纔開始有減弱,本國雞的屁增長終於再一次的攀升上了4%的“高峰”,雖然這個值與危機前相比小的可憐,但至少讓陰霾中的國民們能以一種稍稍輕鬆的心態過新年。
然而這一切對於宋巖來說卻意味着賺錢的機會將越來越少,這幾年來,本國貨幣的持續對內貶值,物價的飛速攀升,政府不得不制定了強制性的外匯對換比例,並嚴格的控制M元的流出。
而實際上,在民間的商業活動中,人們根本拒絕執行政府定的那一套匯率,黑市的匯率足足是法定匯率的三到五倍。
通過在政府部門的關係,宋巖可以容易的按照法定匯率拿到寶貴的M元,然後再拿到黑市上高價出售,這幾年來,他一直是靠着這種“非法”的手段獲利,過着還算寬裕的生活。
至少不用在這樣寒冷的冬天,與成百上千個同行在招聘會上爭搶少得可憐的幾個職位。
宋巖從來沒想到過自己的股票竟然能在二零一X年的最後這幾天解套,將近八萬塊錢的股票,那還是他在大學時期購買的。那時適逢牛市中期,憑着膽識和眼光,他向人七湊八借了一筆錢,全部投入了股市,在最初的幾個月中,他確實賺了不少,但是熊市與金融危機接踵而來,貪心不足的他不肯收手,於是和大多數的散戶一樣,都被牢牢的套在了六千點左右。
想起那段負債累累,一畢業就失業的日子,實在是辛酸。轉眼之間,又是一年冬天。這筆小錢對他而言只不過小財一筆,於是他決定揮霍放鬆一下,瞞着纏人的女友獨自來到了C市。
也許是喝多了的原因,深夜中,宋巖騎着摩托在沿江公路上飛馳,湘江的夜風撲面而來,吹亂了他的發。
風中,有一股異樣的味道。
就在他享受着速度的快感時,另一輛摩托從身邊抹過,黑色的風衣隨風舞擺,長髮飄飄令人怦然心動。
像是個美女。
宋巖不是個登徒浪子,但在這種喝醉酒的狀態下被一位長髮美女超越,他沒有理由不去追。
不過可惜的是,他騎的這輛二手摩托車顯然速度不濟,追出了一里地,一直到了湘江大橋時,離那美女還有五十多米的距離。
“媽的,還沒有老子追不到的妞。”
宋巖把油門開到最大,以一種近乎危險的速度狂追上去,就在他剛剛有些得意時,那美女的速度猛的降了下來。
一次嚴重的追尾事故眼看就要發生,宋巖的腦海中瞬間閃過自己被強大的衝擊力撞得血肉模糊的慘狀。千鈞一髮之際,他猛的扭轉了車頭,摩托車以飛快的速度衝向大橋邊,咚的一聲撞破了大橋的護欄,凌空飛越,徑直墜向了滾滾湘江。
“這下完了……”
這是宋巖清醒的最後一個念頭,接着,冰冷的江水將他包圍,百米高空而下,強大的撞擊力瞬間將他擊暈。
空間在扭曲,江中的巨渦揮散出白色的罡風,如同天際渺渺辰光。
飛逝而過的是真實卻又模糊的畫面,滄海桑天,天地鉅變,彈指一揮,換了人間。
………
“大少爺,大少爺,你醒醒呀。”
神智漸漸清醒,鼻中嗅到的是寒涼而清新的氣息,那樣乾淨的空氣,是如此的愜意,卻又如此的陌生。睜開眼,看到的是一個眉目清秀,裝扮古怪的藍襖少女,就像電視劇裡清代女子一般。
宋巖咳了一陣水,免免強強的爬了起來,四下一望,不由大吃一驚,此刻他正躺在一艘木船的前甲板上,舉目四望皆是黑漆漆的江水夜色,兩岸看不到一丁點的燈光。在他周圍七七八八的站了一圈人,男的都拖着一根大辮子,穿着藍色的馬褂,戴着半圓的瓜皮帽,女的們則和喊醒她的少女差不多的打扮,整得都跟在戲裡的羣衆演員似的。
沒有導演,沒有攝像機,宋巖很快就意識到這並非是在拍一場戲,他驚異的瞅着那一張張恭敬卻又緊張的臉,怔怔道:“我,我這裡在哪裡?發生了什麼事?”
藍襖少女鬆了一口氣,水靈靈的大眼睛閃着關懷的光:“大少爺八成是受着驚嚇了,您忘記了嗎,您是不小心掉進了江裡,救上來時就差那一口氣,可把大夥嚇壞了,不過大少爺總算是福大命大,也不知怎麼的,自個兒就緩過氣來了。大少爺,外面冷,奴婢扶你進艙裡趕緊把衣服換了吧。”
宋巖記着自己是從湘江大橋上掉進了江裡,本來以爲死定了,可誰知一醒來就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裡。
糊塗之中,他被那藍襖少女攙扶着,在衆人的擁簇下進了船艙,無意之下摸到了自己的後背,竟是發現自己也長了一條大辮子。驚駭之下急把自己的臉了身體摸了又摸,竟然也與平時大不相同,皮膚光滑了,身高也高了,人也瘦了,幾乎是換了一副身軀。
進了屋中時,他一下子撲向了牀臺櫃的銅鏡,當看清鏡中那個陌生而又俊朗的面孔時,不由大驚失色,尖叫了一聲:“媽呀,這人是誰呀?”
辮子男們嚇了一跳,面面相覷不知所以,還是那藍襖少女有些主張,忙是把驚惶不已的宋巖扶上chuang躺下,又吩咐:“大少爺定是受驚過度了,你們快去把李郎中請來呀。”
宋巖不是那種遇到點什麼事就驚慌失措的人,但這件事實在是太過蹊蹺,陌生的世界,陌生的環境,陌生的軀體與面孔,一切都變化的那麼突然,如果不是他生來有幾分膽色的話,換作他人,只怕這過已經嚇得心臟病發作掛掉了。
經過短暫的驚恐,宋巖漸漸平靜了下來,他意識到這不是夢,是真實的體會,一切的變化,也許就緣於湘江大橋的那場墜落。
雖然他不明其中的原因,到底是巧合,還是冥冥之中有什麼力量在主宰,但他唯一能確定到的就是,自己回到了過去,附身在了另一個年輕人的身體裡。從那一根根令人厭惡的大辮子來看,他那處的這個時代應該是清代。
一個充滿了屈辱的時代。
宋巖向那藍襖少女道:“美女,不,姑娘,我現在有點糊塗了,腦子裡亂得很。”
藍襖少女一臉的擔憂,柔軟的手握緊了他:“大少爺你別擔心,李郎中是長沙最好的郎中,他一會來了你準保沒事。”
被人叫做大少爺的感覺確實很爽,看樣子這少女和門外伺侯着的那些男人都是自己的下人才是,但目前對他面言,最重要的是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不然胡亂說話,非得弄穿幫被人認作是瘋子不可,於是他試探着問:“我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有點想不起自己的名字,我到底叫什麼來着?”
藍襖少女柔聲道:“大少爺你姓曾,名紀澤,字劼剛。”
宋巖大吃一驚:“我叫曾紀澤!”
歷史上的那個曾紀澤名頭可不小,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曾國藩的長子,是清末著名的外交家,在那些一個國家飽受欺凌的時代,他以他出色的外交才能,爲國家的領土、經濟、文化方面做出了卓越的貢獻。
宋巖不敢確定自己是否真的成了史上這位傑出之士的曾紀澤,所以他又問:“我叫曾紀澤,那我爹又是誰呢?”
藍襖少女一臉的詫異,纖纖玉手摸向他的額頭:“大少爺,您莫不是受了水涼,發了高燒啊。咱家老爺可是兩江總督,湘軍領袖,天下無人不知,您怎麼能忘了呢。”
宋巖雖然不是歷史科班出身,但平日裡出於興趣也讀了不少史書,聽她這幾句話便確信了七八分,但還是有些不放心,低聲問:“那他是不是叫曾國藩呢?”
藍襖少女大驚失色,忙道:“大少爺,您怎麼可以直呼老爺的名姓呢,叫外人知道了,保準罵你不孝。”
曾國藩啊,湘軍的實際最高統帥,太平天國的剿滅者,晚清中興第一名臣,近代軍閥割據的始作俑者,人稱古往今來,修身、治國、平天下的第一完人……種種讚譽與非議,不可勝數。
宋巖萬萬無法想到,自己會穿越成爲此人的兒子。
怎麼會這樣?
是偶然,還是宿命的安排?
不管如何的震驚與不可思議,既然已成事實,便就沒有理由去迴避,必須去面對。陌生的時代,卻有着熟悉的歷史,腦海之中,那一幕幕風起雲涌,變革中的悲壯與激情,沉淪中的屈辱與熱血如慢幀的畫面一一閃過。
心底中,漸漸有一種熱火在點燃,升騰,沉埋在心底的是,是一種生而俱有的野心與報負。不可否認,這個世界,因自己的出現,似乎開始開現變數。
“從今時起,世上再無宋巖,我的名字,叫做曾紀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