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清入關近兩百年,先將有血性的漢人殺光,接着康雍乾三朝大搞文字獄,又將有思想的文人殺光,再有乾隆老酋以修四庫全書,毀滅一切所謂反清的書籍,毀書千萬,實爲華夏文化的一場浩劫。”
“至此,本就懦弱的人們就被關在思想的囚牢之中,渾渾噩噩的做着滿清的奴隸,直到洋人的槍炮將我們打醒,我們祖先留存在我們身體裡智慧的種子纔開始甦醒,纔會有如今這大明的重生。”
“所以我們要重樹漢人的風骨,重新讓他們恢復祖先的血性,而開啓民智就是一切的先決條件,割掉這腦後的豬尾巴,就是開啓民智的頭一件事。皇上英明神武,豈會不知其重要性,所以兒臣請皇上立刻下旨,令我大明域下子民,即刻剪辮。”
大殿肅然無聲,所有人都爲曾紀澤的慷慨陳詞所震撼,再無一句反對之聲,就連龍座上的曾國藩,目光中也流露出了讚許之色。
曾國藩拍椅而起,奮然道:“好,吳王說得好,朕其實也一直有此意。既然朕爲天下之主,自當爲臣公萬民做一個表率,來啊,拿劍來!”
劉彥將寶劍奉上,曾國藩噌的將寒劍拔出削,又將那腦後之辮拾起。他緩緩舉起寶劍,目光如灼,掃視殿下羣臣,而他們亦是在屏着呼吸的注視着他們的皇帝。
噌!嚓----
一聲細密的脆響,青絲白髮飄落一地,曾國藩手中已赫然多了一根斷辮。
砰!
曾國藩將那寶劍狠狠的擲在了羣臣之前,高舉着手中斷辮,厲聲道:“朕即下旨,大明官民從即日剪辮,若有敢留有髮辮者,一律以抗旨論處!”
帝王威嚴。震懾天下,殿下羣臣無不動容。
曾紀澤第一個走上前去。拔出那刺入地面地寶劍。毫不猶豫地將自己地髮辮割了一來。
這一根豬尾巴。自從他穿越來到這個時代之時就厭惡之極。他無一日恨不得將之斬斷。卻迫於無奈。隱忍至今。而今奮然斷之。彷彿將紮在心頭已久地一根針刺拔掉。身心好不痛快。
皇帝與皇長子。這兩個大明朝最尊貴地人都剪了辮髮。殿下地羣臣們哪不有猶豫地餘地。再不剪那就不是剪辮子地問題了。而是剪腦袋地問題。
“皇上英明。”李鴻章呼喊着。第二個衝了上去。接過曾紀澤手中地劍。也是果斷地將自己地髮辮剪下。
這麼一來。原先持不同意見地曾國荃等態度立刻也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地大轉彎。萬分積極地衝上去。搶過李鴻章手中地劍。也麻利地將自己地髮辮剪下。
下邊人一看這還了得。心想我如果不在皇帝面前表現得積極一點。說不定皇帝還會疑心我懷念滿清呢。快。這玩意一定得快。絕不能落後。
於是,羣臣爭先恐後的擠上前去。似是在斬殺殺父奪妻的仇人一般,將腦後的辮子痛快的斬落。
一時間,大殿髮絲亂飄,場面倒有幾分滑稽。
繼封賞的命令之後,剪辮地聖旨也如雪片般飛般大明天地,而這天下腳下的南京城,便成爲了最先執行剪辮的地方。
前不久因爲清軍入城,城中的百姓爲免被罰罪。都自覺的將原先披散的頭髮重新蓄起了辮子。而現在過了不到半個月,新的朝廷便又下令剪辮,百姓們疲於應付,着實惱火,這一次就沒那麼主動的配合了。
爲了激勵民衆主動剪辮,曾紀澤特意向皇帝請旨,凡剪辮之人,每人獎勵二十文錢。然而,剪辮之旨的執行卻並不那麼順利。南京城二十多萬人。十天以來,主動前往大明官府指定地點來剪辮地不過一萬餘人。
正如意料中的一樣。剪辮計劃遭到了料想中的抵制。曾紀澤絕不會妥協,他再次請旨。今後凡運入南京城的糧食,只向剪辮者出售,而因目下南京的糧米仍施行配給制,每人可購的米量是定量的,便又可以杜絕代購的現象。這個規定可是真夠絕地,所謂民以食爲天,愚昧的百姓就算奴性再深,但跟肚皮相比,任何事情都是微不足道的,更何況城中的百姓原在太平軍統治之下,本就不留髮辮。於是,在法令出臺後不久,那些頑固的百姓們就熬不住飢餓,紛紛的自覺剪辮。
改朝換代的各項旨意先後傳回了江蘇,曾紀澤在臨走之前早有佈置,故旨意一到,各州縣紛紛響應。
這江蘇一省,受曾紀澤的恩惠最多,而原先本不穩定的農村,又因爲土改計劃地基本貫徹,使得受益地農民更加感激曾紀澤,他們甚至盼望着能夠改朝換代,使他們分以的土地能夠得到保證。
各府各縣地官吏基本也被曾紀澤更換過,完全是他一手提拔起來,曾國藩的稱帝,就意味着他們可能成爲未來儲君地門生,並來儲君身登大寶,他們的仕途自是一片光明。
反之,若他們膽敢不從,手頭卻又無一兵一卒抵擋淮軍的鎮壓,即使是反抗成功,將來也必會爲清廷所疑忌,還提什麼前途。
至於商紳,自是以上海的商紳最多,這些人與外界接觸最多,早就看清了滿清的腐朽無能,曾紀澤上臺以來,對商業一直持着極力的支持態度,在這個時候,他們自然沒有理由去反對他們的支持者和保護者。所以,這個原本滿清的統治區,幾乎沒有任何風波便改換門庭,投身於新生的大明帝國。
但是,明廷的剪辮之旨卻在江蘇省受到了極大的抵制,尤其以未曾被太平軍侵佔過的地區最爲激烈。
剪辮是曾紀澤最先提出來的,所以他決不能容許他的封地阻撓這項計劃的執行,於是他給各府縣下了死命令,萬不得已之時,可以採取強迫手段強行剪辮。
徐州。淥秀村。
“鄉親們都聽好了,南京地新朝廷有旨,所有男丁都必須剪辮子,剪了有二十文錢打賞,不剪就得受罰,免費剪辮子嘍,免費啊……”
一隊縣裡來的城防軍敲打着鑼鼓進入了淥秀村,十幾名防軍中還跟着兩位挑着擔子的剃頭匠。城防軍在村中心老白楊樹下的水井安頓下來,繼續敲打着鑼鼓宣傳。
很快。七八十個材民便被吸引而來,圍着城防軍們議論紛紛。剃頭匠把擔子放下,在那井口邊磨起了剃刀。小隊長林華將裝滿了銅錢的箱子掀了開,村民們只怕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多錯,頓時一片驚異。
林華扯起嗓子喊道:“南京的新朝廷有令,凡我大明治下男丁,必須得剪辮,剪了有賞啊,鄉親們別猶豫了。誰先上來啊。”
衆人的表情多是困惑,還以爲他們這裡歸了太平天國,其中漢子便問道:“軍老爺,俺們可聽說那長毛子讓咱淮軍打得老窩都快被端了,那俺們啥時候歸長毛子管啦?”
“放你孃的狗屁,老子啥時候說歸長毛管了。”林華呸了那漢子一口。
漢子悶悶不樂道:“不歸長毛管,那啥時候又冒出個新朝哇?”
村民們長年累月的在這鄉下勞作,一生之中最多也就進幾次縣裡,於外界地發展極爲閉塞。當然想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林華得意的說道:“你們這就不知道了吧,那是咱們的兩江總督曾大人,他早把長毛給滅了,現在南京稱了帝,咱們的巡撫大人被封了吳王,那國號就叫大明,咱這塊歸吳王管,那自然就是大明的地界了。”
“曾大人當了都當了王爺啊。”
“曾王爺給咱們減了稅。對咱們可好啦,他爹當皇帝也好哇。”
“是啊,管他誰當皇帝呢,誰對俺好俺就跟着誰。”
村民們反倒對大明帝國的建立顯得不是很震驚,私下議論裡,顯然是比較能夠接受。
林華見狀,趁機道:“吳王對咱們可好啦,現下他叫咱們剪辮子,咱們哪能不聽呢。你看看我們弟兄。早就剪了,多爽快。鄉親們也趕緊來剪吧,這箱錢可重着呢。弟兄們可不想累死累活再擡回去啊。”
跟隨新朝是沒問題,但這一涉及剪辮,村民們的態度一下子就強硬了起來,好似頭上那根豬尾巴比自己下邊那根棒棒還要精貴,個個是滿臉狐疑的捂着辮子,就是不肯第一個上來。
林華勸了半天也無效果,脾氣就稍有些火了,指着村民們嚷道:“我說你們這幫刁民,別給臉不要臉啊,現在上來剪還有賞錢,惹惱了老子,一刀子把你們那豬尾巴斬了,還要打二十鞭。”
這時,一名老者看不下去了,走上前來,義正嚴詞的斥道:“聖人曰,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豈能因你一紙之令就敗壞了俺們地衣冠禮儀,新皇帝若是跟那髮匪一樣,逼咱們剪辮,那跟髮匪又有何兩樣,與民爲敵,這江山豈能良久!”
講話的是這村裡唯一一個讀書人呂秀才,呂秀才考了多年的科舉,都是屢試不第,到了花甲之時,既不會種地也不會手藝,只好在這村裡辦個小私塾,掙幾個活命錢。
呂秀才雖然窮,但村民們對這個竟然能連書裡那麼字都認識的文化人還是很敬重的,此時他一番文縐縐的話雖然聽的不是很懂,但立刻博得了村民們的一致贊和。
“哎呀,好你個酸秀才,竟敢咒我大明國不長久,來呀,給老子將他拖過來,軟的不吃,老子就給你硬地。”
隊長一下令,幾名防軍七手八腳的將大呼小叫的呂秀才拖過來拖在了剃頭匠的箱子上。
“斷我髮辮,毀我衣冠,爾等與賊何異,必遭報應,必遭報應啊----”呂秀才嘶心裂肺叫着。
“報你個頭啊!”林華重重的踢了呂秀才一腳,一把奪過剃頭匠手中的刀,奮然剁下,咔嚓一聲,呂秀才的一根白髮辮應聲而落。
“吃軟不吃硬,給我吊到樹上痛打二十鞭。”
防軍們馬上又將老淚縱橫的呂秀才吊起樹上,沾水地鞭子狠狠的抽打。呂秀才不喊痛,口中卻只是哀嚎道:“俺的辮子啊,可叫俺以後怎有臉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