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洋艦“珀爾修斯”194號艦長姚璉琨上尉,帶領艦橋成員爲獨裁官姜子鉞舉行了一個簡短的登艦儀式。
相比“齊格飛”號及其乘員,“珀爾修斯”194號和它的艦員在這一次的“新太平”行星戰役之前,一直沒有機會在姜子鉞麾下作戰。
年輕的姚璉琨對姜子鉞的到來欣喜若狂,並且幾乎到了盲目崇拜的地步。
當姜子鉞登艦時,他就學“齊格飛”號的艦員,帶頭高呼“吾皇萬歲”。
姜子鉞反倒對他的態度頗爲不滿,草草登艦後立即下令開拔。
很快,三艘旗艦,姜子鉞的“珀爾修斯”194號、布萊克特•卡里奧斯上將的“格里芬”號、赫爾薇爾•伊琳娜上將的“哈努曼”119號,會合一處。
通信會議裡,一番必要的謁見禮儀後,姜子鉞便直言道:“伊琳娜將軍,我對你說過,我確信你一定忠於元老院與羅馬人民。但從你這一次決戰的表現來看,我確信你的忠誠是不足的。”
“閣下,請原諒我的難言之隱。”伊琳娜顯得有些無奈。
“赫爾薇爾,你的所謂的難方之隱,導致了我方損失重大。如果你早一點帶隊突擊,我們完全可以對敵取得全勝。”儘管是校友和故交,但是卡里奧斯還是當着獨裁官的面毫不留情地指責伊琳娜。
姜子鉞揮手示意卡里奧斯不要繼續批評,然後說道:“不管如何,伊琳娜將軍,你的目標已經達到。邊境艦隊算是終結了,沒有什麼力量可以和你、你效忠的元老對抗了。”
對於姜子鉞的話,伊琳娜不置可否,緊繃着臉沉默不語。
姜子鉞繼續說:“當然,這場戰鬥中你也看到了,國家大義之前,下面的官兵是不甘淪爲你們的私人工具的。”
這時,伊琳娜終於開口迴應,說道:“閣下,我現在相信,只要你一聲令下,我和希斯貝格將軍都會被我們自己的手下逮捕。”
“但是我不會這麼做。”姜子鉞立即回覆,“我再給你一個機會。”
“什麼?”卡里奧斯和費爾蘭德斯•德•祖巴蘭異口同聲,對姜子鉞後面一句表示驚訝。
對於姜子鉞給予的機會,伊琳娜立即作出表態,鄭重地說道:“感謝獨裁官閣下信任,今後我一定堅決執行命令!”
“好。你馬上去組織一下,調集所有還具備戰鬥力的戰列艦和隸屬中央艦隊的巡洋艦,然後儘快起程,向英仙聯邦的‘埃癸斯’行星進軍。根據形勢的變化接應李敬先將軍的毛艦隊回國。注意不要戀戰,不要同敵人正面對攻,接應到毛艦隊後就一同返回‘伊謝爾倫’。”
“是,卑職一定圓滿完成任務。”伊琳娜信誓旦旦地回答,然後就行禮,退出通信會議,前去準備。
卡里奧斯和祖巴蘭對姜子鉞的作法並不認同。
祖巴蘭向姜子鉞提出疑問,說:“閣下,我實在想不通您爲什麼不借這個機會解除伊琳娜的職務。”
“是啊,閣下。這可是我們掌握中央艦隊的大好機會。”卡里奧斯也跟着說。
“我也想。”這回輪到姜子鉞的口氣頗顯無奈。
但是姜子鉞沒有繼續解釋下去。
如果解除了伊琳娜中央艦隊司令的職務,那他一時也找不到可以接替的人。
卡里奧斯和祖巴蘭兩人政治上絕對沒問題,但是軍事能力上完全有問題。剩下的利奧波德•希斯貝格他也信不過。
關鍵的問題在於同英仙星際聯邦的戰爭還遠沒有結束。“新拜占庭”行星的危機和救災形勢仍然處於極其嚴峻的境況。
雖然“新太平”行星一戰摧毀了國防軍艦隊剩餘主力,但自身損失過大,聯邦方面尚有些餘力。所以姜子鉞認爲必須對英仙星際聯邦保持軍事壓力,以確保後方的救災行動得以繼續順利地進行。
因此他才繼續任用伊琳娜,統率中央艦隊剩餘力量前往聯邦“埃癸斯”行星方向,接應李敬先艦隊,同時能造成反攻英仙星際聯邦本土的態勢,既而牽制聯邦國防軍剩餘力量。
“這個事暫時就到此爲止吧。”姜子鉞說道,“卡里奧斯將軍、祖巴蘭將軍,你們兩位指派一位得力的指揮官和相當的人手,留下來協助與‘新太平’行星地方清理戰場和處理善後工作。”
“可以讓元老院衛隊和民兵留下來。”卡里奧斯建議道。
“好。”姜子鉞點頭同意,“你們安排好之後,就調集所有能用的巡洋艦向敵國‘埃吉爾’行星進軍,一路上公開宣稱是由我親自指揮。”
“閣下您這是要我們從‘埃吉爾’行星方向發動牽制?”祖巴蘭問道。
“是的。同時也是爲了接應李敬先將軍的毛艦隊。這樣一來,你們和伊琳娜將軍中央艦隊形成兩路出擊,給敵人以沉重壓力。”姜子鉞說,“不過你們也切不可戀戰,遇到抵抗,做做樣子就撤退。”
“那您給我們設置了什麼樣的目標?”卡里奧斯問道。
“打到‘埃吉爾’耀武揚威,或者就越過一三五虛晃一槍就回來。隨你們選。不過你們要做好接應毛艦隊的準備。因爲李敬先也有可能從‘安德洛墨達’經‘埃吉爾’返回。”姜子鉞說着臉上泛出微笑。
“既然打着獨裁官閣下御駕親征的旗號,總要讓敵人感受到兵臨城下的恐懼吧。我們還是打到‘埃吉爾’行星再回來。”卡里奧斯信心滿滿。
“可以,你們自己根據形勢決定。不過,切記不可戀戰。保存實力纔是第一要務,元老院與羅馬人民再也經受不起一場重大的損失。”姜子鉞鄭重其事地強調。
“明白,閣下。”卡里奧斯和祖巴蘭異口同聲回答。
後續的工作安排妥當後,姜子鉞便搭乘“珀爾修斯”194號巡洋艦出發,在不到一百艘的巡洋艦護衛下,向“新拜占庭”行星返航。
看着“珀爾修斯”194號的身影消失在深邃的太空,卡里奧斯飽含感慨地說道:“姜子鉞果然仁義,這個時候還不忘給那個李敬先佈置接應任務。”
“這樣看來他確實是以大局爲重。”祖巴蘭說,“就是不知道那個李敬先怎麼想了。”
數千光年外,李敬先,正在他的旗艦“林-彪”號戰列艦上,猶豫着要不要對行星“安德洛墨達”發動攻勢。
在突襲了“米德嘉德”行星後,李敬先指揮他的毛艦隊,繞開了英仙星際聯邦境內繁忙的區域,躲到銀河系盤面之上的遙遠深空,以便隱藏自己的行蹤,準備伺機攻略行星“安德洛墨達”。
實現當初姜子鉞的要求,打到“安德洛墨達”行星,現在看來問題完全不大。但是要怎麼打,以什麼姿態出現在敵國首都,卻令李敬先犯了選擇困難症。
但很快,無人通報艦就帶來了令人擔憂的消息。
英仙星際聯邦總統宋庭榮宣佈由國民警衛隊第十艦隊和重整的國防軍第十三艦隊,組成全新的本土防禦艦隊,任命了前國防部長,五星上將埃裡克•馮•布隆伯格爲司令。
當然,情報裡還有布隆伯格激昂的上任講話。
講話裡的“階下囚”、“官二代”等用詞,深深地刺痛了李敬先。
然而,很快,他就把這內心的痛楚埋入內心深處。經過“亞特蘭蒂斯”行星戰役被俘,讓他學會了更加忍耐和保持頭腦清醒。
當前形勢下,如果聯邦國防軍宣稱新艦隊是事實,那麼他統領的毛艦隊無論如何都不是對手。
不過仔細一想,戰爭中宣傳己方實力往往都會誇大,尤其是像英仙星際聯邦現在面臨着敵人入侵腹地的窘境。而且作爲指揮官的布隆伯格將軍也一反常態,顯得十分高調。
再加上之前在國防軍第十三艦隊,可是在2918年8月就已經在“易”星域神秘失蹤,聯邦國防部面對媒體質問其下落時也三緘其口。現在居然又冒了出來。
而這兩年兩國大戰不斷,聯邦的國力根本不可能這麼短時間內重新建造那麼多的戰艦來重組十三艦隊。
因此,儘管缺乏足夠翔實的敵情數據支撐,李敬先還是斷定,“安德洛墨達”行星附近的所謂英仙聯邦國防軍本土防禦艦隊,至多就保持着一個艦隊的規模。而且這艦隊就只有戰鬥力較差的國民警衛隊第十艦隊。
堅信了自己的判斷後,李敬先迅速下定決心,下令艦隊調轉航向,目標“安德洛墨達”行星。
人類標準時間2920年12月17日18時左右,新羅馬帝國軍的戰艦再度衝入行星“安德洛墨達”所在雙星“馬丘比丘”一號和二號的共同日鞘內。
這是新羅馬帝國軍今年第二次兵臨英仙星際聯邦首都行星“安德洛墨達”。
此時遠在新羅馬帝國境內的大決戰,“新太平”行星大會戰,已經結束了三個地球日。只是無論是快速回報的無人通報艦,還是逃出生天的聯邦戰艦,都還沒能趕回來。
但是帝國軍艦隊的再度殺來,立即引暴了聯邦首都行星社會廣泛的恐慌情緒。
敵情第一時間上報到英仙星際聯邦總統府,總統宋庭榮這時才發覺一個比帝國軍艦隊入侵更可怕的事實——所謂的本土防禦艦隊和自己親自任命的司令官埃裡克•馮•布隆伯格五星上將,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敵當前,布隆伯格將軍居然帶着艦隊不知所蹤!?”宋庭榮又急又氣地叫道,神情也十分緊張。
“我想將軍是在故作疑兵。”總統副官羅孝琛上尉卻顯得十分鎮定平靜。
雖然布隆伯格事先並未跟總統和他打招呼,但羅孝琛在接到敵情和聯絡不到本土防禦艦隊的通報後,推測布隆伯格是要跟出現的敵人玩心理戰。
“故作疑兵?”宋庭榮對手下的話卻充滿了懷疑,“八個月時間,讓敵人第二次打來,現在還帶着艦隊玩失蹤,這讓我怎麼相信?”
羅孝琛耐心地向總統做出解釋:“長官,您也知道,我們本土防禦艦隊實際上只有國民警衛隊第十艦隊。戰艦數量雖然不少,可是戰鬥力並不太令人滿意。現在敵人出動的是中央艦隊的毛-澤-東分艦隊,艦隻雖然比較少,但都是新銳的‘統帥’級戰列艦和新造巡洋艦。人員訓練有素,而且從組建至今還從未吃過敗仗,加上主官李敬先抱有復仇心理,鬥志和精神不可小覷……”
“我沒想到我副官會在這時滅自己威風,長敵人志氣。”宋庭榮不滿地打斷了他的話。
但是羅孝琛還是堅持解釋下去,說:“正因爲這樣,我軍才應該避開敵人鋒芒,隱藏自己的真實力量和蹤跡,來使敵人產生疑慮。使他們還敢輕易靠近‘安德洛墨達’行星。”
“你知道現在打來的是誰嗎?你都說了,李敬先,那個曾經被我們俘虜的官二代!他要復仇,把我們整個星球毀了都有可能。”宋庭榮的口氣又有驚恐又有擔憂。
“長官,李敬先曾經被我們俘虜,所以不能排除他現在具有復仇心理。但是也正因爲他被我們俘虜過,我纔敢斷定他現在不敢輕易對我們動手。之前他之所以會被我們俘虜,就是因他過於輕視我們,面對奎勒將軍的國民警衛隊,他完全不放在眼裡。而現在,他同樣要面對國民警衛隊,還是孤軍深入。而且他的國家正面臨重大災難和我軍主力的圍攻,勝敗還沒確定,想必他是否能得到進一步的增援,他自己應該也確定不了。所以,現在採取空城計,卑職認爲應該能唬住他。”
羅孝琛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不緊不慢地向宋庭榮闡述利害關係。
聽了羅孝琛的解說,宋庭榮的情緒平復了下,思考了一會兒,說:“你這麼說很有道理。但是布隆伯格將軍並沒有向我通報他的行動,這是非常危險的。民衆見不到我們的艦隊,恐慌情緒只會越來越嚴重,對我這個總統也只會越來越不信任。”
“這倒好辦。”羅孝琛不假思索就給宋庭榮想出因應之策,他繼續說道,“馬上對外宣佈,本土防禦艦隊早已經埋伏在首都周邊的行星和衛星裡,就說布隆伯格將軍已經佈下天羅地網,等着李敬先和帝國軍自投羅網。這樣既可以安撫民心,讓他們相信您的領導能力;又可以進一步威懾李敬先,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聽了羅孝琛的獻計,宋庭榮雖然還很不滿,但也只好點點頭說:“好吧,就按你說的辦。”
很快,進入“馬丘比丘”雙星共同日鞘的毛艦隊,就蒐集到英仙星際聯邦的宣傳。
李敬先開始並不相信對手埋伏艦隊等着他。
不過埃裡克•馮•布隆伯格五星上將的威名如雷貫耳,着實令人忌憚。而且派出去的無人偵察船也確實找不到聯邦宣傳的本土防禦艦隊。包括之前一直確認駐守“安德洛墨達”行星的聯邦國民警衛隊第十艦隊,也找不到蹤跡。
另一方面,從聯邦民間公開的反應來看,其政府和社會上下很明顯也對己方防禦艦隊失蹤感到震驚甚至恐懼。
這麼一來,李敬先不得不猶豫了。他只好下令艦隊保持攻擊陣形,但卻只是逡巡在恆星弓激波內側邊緣,以方便隨時撤退。
其實,李敬先並無明確計劃對“安德洛墨達”行星本身進行直接的攻擊。
獨裁官姜子鉅只要求他遊擊到此,至於怎麼打則交由他自己決定。所以李敬先原本打算來到“安德洛墨達”附近後,就攻擊軍事和工商業空間站。一旦敵軍艦隊前來反擊,他就全身而退。
但是敵軍艦隊居然丟下自己首都行星玩失蹤,加上由布隆伯格這種名將指揮,就讓他不得不顧忌了,覺得有必要先觀望一下,沒有急於發動攻擊。
誠如羅孝琛所言,布隆伯格的確是在故作疑兵,希望利用空城計來嚇阻李敬先的艦隊。
不過,他和他的艦隊並沒有跑遠,同時作了周全準備。
老將軍把國民警衛隊第十艦隊分成三股:
所有巡洋艦被部署到恆星日鞘之外,並儘可能遠離,以躲避敵人的偵察,只待一聲令下,它們便可迅速回防;剩餘的戰列艦被分成兩股,一股分散隱藏到“安德洛墨達”行星周邊的衆多太空船塢和空間站裡,準備給敵人以迎頭痛擊;另一股則靠近“馬丘比丘”一號和二號兩顆恆星,藉助日冕的高溫高熱掩護,使帝國軍無人偵察船不好發現,一旦開戰他們將可以迅速增援第一股戰列艦。
沒有跟總統通報,雖然有出於對宋庭榮不滿的原因,但更重要的一方面是出於保密和僞裝的需要,讓公衆的恐慌情緒來更好地掩飾自己的埋伏。
從兵力的數據對比來看,英仙星際聯邦國民警衛隊第十艦隊完勝李敬先的艦隊。不過布隆伯格對國民警衛隊並不抱太大信心,堅持隱藏實力,不肯輕易和對手正面交戰。
他親自坐鎮第十艦隊旗艦“蘇利耶”2號(Surya,印度神話中的太陽神)戰列艦上,並迫使好鬥的第十艦隊司令阿瑟•特納國民警衛隊少將服從他的意志,蟄伏不出。
面對敵軍隱蔽不露,情報收集又缺乏足夠支持的李敬先,在“馬丘比丘”雙星的日鞘內緣逡巡了一段時間後,決定做試探性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