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收穫麼?那邊!”
“一無所獲,吳志遠,不太好抓啊!”
這是兩個青年,英姿勃發,氣宇軒昂,立於一個走廊上,一道窗口。
風聲徐徐,拂過他們的臉,格外滄桑,他們望着窗外,望着街上行色匆匆的人羣,他們的眼睛,格外深邃。
仿若,這不是兩個青年,而是經歷了無數風雨的男子,只是,蒼白無力的歲月,並沒有壓彎了他們的腰。
他們的身姿,依然傲然,而挺拔。
“呼!”唐風長呼一口氣,一縷白煙,從口中飄出來,隨風而散。
“聽說過一個故事嗎?”
沉默許久,唐風悠悠開口。
“有一個女孩,在她父親的葬禮上,看到一個男孩……一見鍾情!”
唐風一腳把香菸踩滅,低聲說道,“一個月後,女孩的姐姐死了,被人謀殺,兇手,竟然是這個女孩……你說,爲什麼?她爲什麼要殺她姐姐?”
“因爲,只有再辦一次葬禮,她才能見到那個男孩!”張逸傑說道。
“爲了見一個人,殺了自己的親人,值麼?”張逸傑問道。
“她很自閉,很偏執,只會順從自己的思維去做事!”唐風說道,“她沒有選擇!”
“有沒有選擇,跟這個世界無關,而是,跟自己有關!”張逸傑說道。
“馬丁格文的<犯罪者與動機>!”唐風輕笑,轉過頭來,看着張逸傑,“你也看過這本書?”
“你想說什麼?”張逸傑相視而笑。
“吳志遠……”唐風說道,“他和那個女孩,一樣!”
“哦?”目光一閃,張逸傑說道,“何以見得?”
“他很自閉……”唐風說道,“我查過他,此人七歲那年,母親過世,竟然和他父親,幾年沒有說過一句話,對他們寨裡的人,也沉默寡言,十五歲那年,他奶奶過世,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去哪裡沒人知道,只知道他回來之後,三年無話,包括對他最好的兄弟鄭勇,包括對他視如己出的六嬸,他一句話也不說,可想而知,他有多自閉!”
“他是去東北……我已經知道了!”張逸傑隨口說道。
“同時,他很偏執!”唐風繼續說道,“你看他的經歷,就可以瞭然,有一次,計生辦的人抓了他六嬸,還打人拆房了,他逼着人家去修房,賠禮道歉,派出所的人來了,都勸他不住,還有,他很討厭賭博和毒品,爲了此事,還把他們附近寨裡一個人都手臂砍了下來,他做事,全憑個人喜好,全憑自己的意志……偏執程度,簡直可怕!”
“聽說,他大學主修哲學,卻沒有把他的價值觀扭轉過來,反而變得更偏執了……可惜,可嘆!”張逸傑嘆道。
“其實,吳志遠的犯罪動機,一直很明瞭!”唐風說道,“就想那個女孩一樣,他是爲了見一個人,所以殺人,放火,什麼都做得出來,剛纔,你問我,值嗎?在吳志遠看來,值,爲了陳曦,他死都願意!”
“項局長生前,給他錄過口供,你猜他怎麼說?”張逸傑說道。
“哦?”唐風一愣,“洗耳恭聽!”
“當,一個社會,只有通過殺人來維護正義時,那麼,這將是這個病態的社會,賦予殺人者的權利!”
張逸傑苦笑,“這是他的原話!”
“瘋子!”唐風一掌拍在牆上,“吳志遠這個人,太極端了!”
“我們假設,自己是個獵人,行爲反應個性!”唐風摸着下巴,沉默半晌,說道,“想象自己是吳志遠,模擬他的行爲……如果,你想知道他的下一步行動,就必須得去感受他的內心,就像一個藝術家,你必須去品讀他的作品!”
“有些連環殺人兇手,案發後,他們總是會回到現場,因爲,他們把殺人,當成一種藝術,把殺死的人,當成他們的作品……這種人,他們跟警方都,當成一種樂趣,很危險……”
“你錯了!”張逸傑搖頭,“吳志遠不是一般的連環殺手犯,他與別人不同!”
“哦?怎麼說?”唐風眉頭一挑。
“你說的這種連環殺手案,這類兇手,他們殺人,只爲殺人!”張逸傑說道,“吳志遠不同,他殺人,只爲守護,其實,他並不想殺人,他很厭倦殺人,他是被逼無奈……也許,他和那個女孩一樣,很自閉,很偏激,但他是爲了守護,並非爲了殺人而殺人!”
張逸傑繼續說道,“我去過他龍潭寨,寨裡的人對他都讚不絕口,視他爲英雄,爲榜樣……爲什麼?因爲他不是變態殺人狂,不是以殺人爲了的兇徒,從他的經歷就可以看得出來,一般都是別人先招惹他,他被動反擊!”
“如果你把他當成一般的連環殺手兇手,就大錯特錯了,這樣永遠也別想抓住他!”張逸傑說道。
“那你說,他下一步,會怎麼做?”唐風問道。
“他犯罪,是身不由己……”張逸傑說道,“現在陳曦和他在一起,他不會再次作案……我猜想,他會藏起來,在一個我們意想不到的地方,和普通人一樣,過着普通人的生活!”
“殺了那麼多人,和普通人一樣?”唐風覺得不可思議。
“這就是吳志遠!”張逸傑說道,“所以今天,我去一些工業區轉了一圈……我感覺,他就在鳳凰山工業區,但最後否定了,事實證明,那些工廠,不招收瘸子,陳曦腿腳不好,不可能在那一片……陳曦不在,吳志遠也不會在!”
“有時候,我們辦案,就憑直覺!”
唐風目光一閃,“你別懷疑自己的判斷,你說了,他也許就藏在一個我們意想不到的地方,他是吳志遠,不是別人,別人也許不在,但,吳志遠也許在!”
“對!”張逸傑眼睛一亮。
“諾,這是鑰匙,我在城南,有一棟別墅,你帶嫂子去那裡!”唐風將一把鑰匙,塞進張逸傑手裡,“那是我買給靈兒的,房產記在她名下,她不在了,但房產轉移手續沒有辦,現在,除了我,沒人知道那兒,絕對安全!”
“謝了!”張逸傑點頭,小心翼翼,把鑰匙收起來。
“走了!”唐風輕笑一聲,轉身而去。
“你去哪!”張逸傑問道。
“有歡兒的消息了,我去看看!”唐風聳聳肩,無所謂地說道。
“什麼?”張逸傑大驚,追上去,“歡兒極度兇狠,你要帶人去麼?我們一起!”
“好好的陪着嫂子吧!”唐風輕拍着張逸傑的肩膀,說道,“她還活着,就是上天對你最大的恩賜了!多陪陪她,你看,靈兒走了,我現在,只能對着一座墳說話……我一個人去就行了,是我的一個線人傳來的消息,不知道可靠不,我去看一眼,人多了,反而礙事,還記得上面那位麼?人家可是局長呢!”
“讓孫宇跟你去吧!”張逸傑不放心。
“沒事!我有的分寸!”唐風說道,“你瞭解吳志遠,我瞭解歡兒,我們各行其事,相互照應即可!”
“小心點!”張逸傑鄭重其事,叮囑道。
“走了!”
唐風邁開腳步,揮着手,在張逸傑眼中,漸行漸遠,消失在昏暗的走廊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