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哥,快把繩子扔下來!柴砍好了,我們可以回家了!”
一片山林中,一個十一二歲大的少年,身材魁梧,虎頭虎腦,提着一把柴刀,對着山頂上,大聲呼喊。
“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山頂上,那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劍眉星目,他負手而立,站在一棵大樹下,俯瞰山川河流,英姿勃發。
“遠哥又對着空氣發呆了!”鄭勇低估道,“每次來幹活,都是我做,我都超過一米六了,比他高半個頭了,還不讓我喝酒!哼,回家告訴奶奶去,看她怎麼收拾你,就知道欺負我!”
他不滿地說道,瞥了山頂一眼,發現那道身影沒有回頭,他眼珠一轉,伏下身來。
“還好,我有準備,嘿嘿!”鄭勇趴在地上,拿起柴刀,一直往地下刨,不久後,他眼睛亮了,在他目光下,一個小坑裡,有一隻酒壺。
他再次往山頂上瞟了一眼,發現志遠依然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不曾理會他。
“嘿嘿!”鄭勇膽子大了,把酒壺拿出來,直接揭開壺蓋,猛灌一口酒。
“爽!夠勁!”鄭勇靠在一棵樹旁,津津有味,開懷暢飲。
不多時,一壺酒,已然被他喝光。
“切,不夠喝,早知道多藏個十壺八壺的就好了!”此時此刻,鄭勇已然有三分酒氣,把酒壺隨手一扔,他靠在樹旁,閉目養神起來。
“嗷嗚!嗷嗚……”正在這時,接連的悶響聲傳來。
“別吵我睡覺!”鄭勇大大咧咧,閉着眼睛,不耐煩地擺擺手。
“咦?這是什麼聲音?”鄭勇眉頭蹙起,他感覺,不對勁,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接近自己,越來越近……
鄭勇突然睜開眼睛。
“我的媽呀!”鄭勇驚叫,頓時毛骨悚然,他拿起的柴刀。
他對面,是一隻大蟲,有些像虎,卻沒有虎龐大,除了腹部一片白色,全身金黃,且黑斑點點,此時此刻,它從一棵粗大的樹枝上,露出森森獠牙,一步步地接近鄭勇。
這是一頭豹子!一頭金錢豹!
此時,它站在大樹枝上,俯視着鄭勇。
“別過來啊!”鄭勇的酒性,立馬醒了個大半,他揮着柴刀,大聲怒吼。
那隻豹子,本來很安靜,聽到鄭勇的吼聲,頓時,目露兇光。
“他媽的,別過來啊!”鄭勇慌了神色,“遠哥!遠哥!”
“嗷嗚!”豹子悶吼一聲,震徹整片山林,金黃色的身影一閃,豹子從樹枝上一躍而下,瞬間,把鄭勇撲倒在地上。
“我的媽呀!”鄭勇動彈不得,豹子的口水,從他獠牙流出來,滴在鄭勇臉上,他感覺,離死不遠了。
“嗷嗚!”豹子仰頭,張開血盆大口,對着的脖子,一口咬去。
“死了!”鄭勇閉上眼睛。
不知過了許久,他感覺,身體好重,但身上,卻沒有疼痛傳來。
“這難道是地獄嗎?”鄭勇緩緩睜開眼睛。
下一刻,愣在原地。
他沒有死,而那隻豹子,已經死了!
它的屍體,壓在他身上,它的頭,已經分離,落在不遠處。
此時此刻,他全身,都是血。
下一刻,鄭勇渾身打顫,他發現,有一雙眼睛,冷幽幽地盯着自己,比剛纔的豹子還攝人可怕。
“遠哥……”鄭勇脖子一縮,訕訕一笑,站在他旁邊的人,不是志遠,還有誰?
此時,志遠提着一把閘刀,刀上,還在滴血。
“不爭氣的混賬!”志遠怒道,“以你的身手,就算鬥不過它,也躲得過去,一定又喝酒了!”
“沒……沒有!”鄭勇顫聲說道,“剛纔睡着了,事發突然,反應不過來……反應不過來……”
“是麼?”志遠指着一處草叢中的酒壺,“你當我是瞎的麼?那是什麼?”
“一次,就一次而已……”鄭勇低着頭,聲音越來越低。
“混賬!好的不學,你偏偏去學老頭子,我叫你讀書,你一天就知道喝酒!”志遠破口大罵,恨鐵不成鋼,“還不滾起來?讓它壓在你身上,你不嫌慌麼?”
“是是是!”鄭勇推開豹子的屍體,絲毫不在乎渾身的血氣,“遠哥,這是什麼?是大蟲嗎?”
“不是虎!”志遠搖頭,“這是一隻豹子,金錢豹,之前聽寨子的人說,經常遇到它的,但沒人受傷過!”
“那它……它爲什麼要吃我啊!”
鄭勇大怒,往豹子身上猛踹一腳,“他奶奶的,難道是我髮型差?看我不順眼?”
“豹子一般不傷人的,定是你嚇着它了!”志遠惋惜道,“可惜了,這片林子,就這麼一隻了!要不是逼不得已,我不會砍它!”
“切!砍都砍了,還裝!”鄭勇嘀咕。
“你說什麼?”志遠雙目一瞪。
“那……現在該怎麼辦嘛!”鄭勇攤攤手,不由得,從兜裡,掏出一根皺巴巴的香菸,叼在嘴上。
“你抽菸,什麼時候學抽的!”志遠勃然大怒,一腳踹在鄭勇身上,咬牙切齒道,“下次,再讓我看見你抽菸,看我不揍死你!”
“媽呀,習慣性動作,忘了!”鄭勇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來到志遠身邊,一臉陪笑,“遠哥,不敢了!不敢了!我一定改,好好讀書!”
“哼!”志遠冷哼一聲,提着閘刀,把一旁的豹子頭撿起來,往山林下走去。
“遠哥,你這是幹嘛啊!”鄭勇大喊道。
“它既然死了,自然扛回家,把皮剮了,可以賣個好價錢!”志遠的聲音傳來,卻已然不見身影。
“靠,你提着豹子頭,倒是輕鬆,每次都是我幹苦力!”鄭勇把豹子屍身扛起來,“回家,我告訴奶奶去,一直都欺負我!”
……
龍潭寨,炊煙裊裊。
大院中,有男女老少,着青衣,戴花帕,圍着一團篝火,熱鬧非凡。
“喂!遠哥,你等等我啊,這最起碼一百三十十斤呢,我是你兄弟啊,你不能欺負我!換個肩啊!”
正在這時,一道喊聲傳來。
所有人,都轉過頭,目光落在志遠兄弟二人身上。
“哎呀,小勇扛的是什麼啊,他那力氣,還累得氣喘吁吁的!”
“好像是……”
“小開手裡……花豹子!天!他們兩兄弟把那頭花豹子砍死了!”
整個大院,頓時沸騰,所有人,都驚愕萬分。
有很多少年少女聞聲,直接追上去,把鄭勇和志遠圍起來,一臉興奮和好奇。
“開哥!”
“開哥!”
“開哥!”
所有的少年少女,看着志遠,都露出崇拜之色。
“靠,你們什麼眼神,當我是透明的嗎?豹子是我們兄弟二人砍的好不好,也是我扛回來的!”鄭勇不滿道。
“切!”周圍的少年少女不屑道,就你那傻樣,一天就知道偷偷喝酒,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是開哥砍的,他刀上的血,還沒幹呢。
“走!吃豹子肉,喝豹子湯去!”志遠大笑。
“走走走!”一羣少年少女,簇擁着志遠兄弟二人,穿過大院,直奔一層石板房而去。
“哎!你說小開兩兄弟發什麼瘋,這豹子是稀有動物啊,他不砍別人家的牛了,以爲乖了,現在把一隻花豹子砍死,造孽啊!等阿龍回來,看怎麼收拾他!”大院中,一箇中年男子,叼着菸斗,長吁短嘆。
“你就在這裡裝吧!”旁邊一個男子冷笑道,“我得抓緊點,要不然,湯都被那羣小兔崽子喝光了!”
“靠!你等等我啊!”中年男子急忙起身,把菸斗放在兜裡,向前追去。
這時,他才發現,大院裡的人,都跑光了。
“這麼快?欺負我老頭子年紀大了不是?等等我啊!”
……
“吳老三,開門,燒水!”志遠來到一處石板房前,大喝道。
“我的媽呀,累死我了!”鄭勇氣喘吁吁,把豹子放下來,直接砸在吳老三家門口。
“遠哥,爲什麼不回家啊,來三叔這裡幹嘛?”鄭勇不解道。
“你看你,滿臉是血,回去把奶奶嚇到了怎麼辦?”志遠瞪了他一眼,“再說,奶奶吃素,見不得血腥!”
“哦!”鄭勇點點頭,插着腰,大吼起來,“吳老三,開門,再不開,我把你家牛圈給炸了!”
“哄!”所有的少年少女,鬨笑起來,“吳老三,開門。”
“啊呀呀,兩個小混蛋,欺人太甚,我好歹是你們三叔,成何體統!”
門開了,一個三十左右的青年走出來,不是吳老三,還有誰?
他身邊,有一個溫婉大方的女子,楚楚動人。
“三嬸!”
“三嬸!”
志遠和鄭勇看着那個女子,不好意思起來。
這女人,不是三年前,和吳老三滾田埂的楊家媳婦嗎?當時,楊老五已經過世了,剛剛守孝滿三年,才和吳老三牽扯上。
經過死纏爛打,吳老三終於把她娶過門,前不久,剛剛成親。
志遠兄弟對吳老三可以大吼大叫,但對這個三嬸,卻是恭敬有加。
“呀!小開,小勇,你們這是幹什麼啊!”吳佳怡開口,下一刻,便看到門口豹子,“小開,這是?”
“我家不方便,所以來三嬸這裡開鍋!”鄭勇低聲說道。
“不行!”吳老三斷然拒絕,“要是你爹回來了,可得打斷我的腿,拿回你家去,你們兩個混蛋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
“這個家,是我做主!”吳佳怡瞪了吳老三一眼,淺笑吟吟,“小開,廚房有一口大鍋,你們自己動手,柴在房背後,記得給三嬸多留幾碗湯呀,你兄弟快出生了,給他補補,希望他長大也像你們兄弟倆龍精虎壯的!”
“好嘞!”鄭勇看也不看吳老三一眼,直接躍進堂屋,往廚房奔去。
“架火,開鍋!”志遠大笑道,“大壯小壯,你們去弄柴火,我來剮皮!”
“哈哈,剮皮這是我的拿手活,我來!”這時,一個叼着菸斗中年男子走過來。
“屁,你年紀大了,一邊待着去,這活,還是我們年輕人來!是吧,小開!”一個男子又來到志遠身邊。
“七爺,五爺,你們這是幹什麼啊!”志遠說道,“放心,我自己動手!”
“開哥,我們呢?”一羣少女託着下巴,圍上前來。
“坐着,等着吃就是了!”志遠哈哈大笑,拿起一把薄刀,開始動手。
“鍋來了!哈哈!”鄭勇扛着一口大鍋,走出來。
沒多久,篝火熊熊燃起,火上,架着一口鍋,鍋裡,熱氣騰騰。
一羣男女老少,圍着火,唱起歌來,其樂融融。
“遠哥,苗依依的事,是時候了,我已經長大了!”
“嗯!今晚,吃完豹子肉,我們兄弟,去他苗寨走一趟,他欠的債,該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