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在前面,錢多多落後一兩步擔心的走着,錢叮噹與小少婦醫生說了幾句話快速追着上來。
前邊三米多的遠拐角處,走出一位樣貌四十多歲的女尼,穿着粗布佛衫,手持念珠提着保溫湯罐。我看到她,腳下頓了頓不動聲色的迎了上去。
“緣起緣滅,緣滅緣起。”
與女尼擦肩而過的時候,她微笑的低語一句,我停住腳步雙手合十說:“憎苦師傅有禮了。”玉女的法號是憎苦,業內私下稱她玉女,當面如果這樣喊就是失禮了。
玉女笑了笑,搖了搖頭說:“陳先生有心了,如今人只記得玉女誰還記得憎苦?怨憎會皆苦,何止是憎苦。一切隨緣吧。”她含笑稽首告辭。
平凡至極的碰到,簡單的打個招呼,然而裡面牽扯的因果卻太多了。
我埋頭往醫院外走着,錢多多幾次轉頭看着玉女提着的湯罐說:“三夜哥哥你不管?我感覺湯裡有陰寒的氣息,我看着都想喝。”
“補腎養水的藥是給那個女醫生喝的。”我嘆了口氣,沒有時間多管閒事。
之前玉女要搶走陰令,我阻攔了金童也就擋住了她的路。她要搶走陰令做什麼?我不知道,但因緣際會之下肯定會碰到與她的事有關的情況。
其實我以前沒有見過玉女,見到尼姑的時候根據情況推理出是她。如果我不懂也就是路人與路人的擦肩而過,不會知道相遇是攔住金童的果。
攔住金童的果就是遇見玉女要辦的事。這是命的因果定數,有因絕對有果,只是很多情況下不知道何時種了因,何時又會遇到果。
玉女說緣起緣滅,是指我阻攔金童跟她接的緣已經滅了;緣滅緣起,是提醒我別插手她的事,別讓滅的緣再起。
我特別稱呼她的法號,是提醒她,她是個尼姑該行善行。她又以法號延伸出“怨憎會”,是說人生的事情很難說清楚,順着往前走吧。
我與玉女的三句對話,片面機鋒也就這些,更深的含義只能意會不能言傳。
走出醫院的大門,錢叮噹追上來問:“你怎麼知道女醫生腰疼?好幾年沒碰男人?人家纔剛結婚。”
“我會算過去。”我站在車邊,回看一眼醫院,暗想:那天對因果線更瞭解,或許也能算未來了吧。
坐到車上,錢多多專心點火倒車。我正坐在後座以免拉動傷口,摸着夜蕭看了一眼錢叮噹,認真解釋說:“女醫生腰後有陰氣,腎屬水開竅於耳及二陰,她在給我縫傷口的時候,我在她耳邊感覺到了淡薄的陰氣。如果是人體正常的陰寒,這個得問中醫,我也不會有所察覺,然而她散發的是鬼陰。”
“腎陰過旺自然會腰疼。鬼陰要入腎需要很長的時間,最短也要幾年,而男女陰陽*自然會調解陰陽會衝散鬼陰。她這種陰氣外溢的情況,自然是幾年沒碰過男人才會形成。”我耐心的給錢叮噹解釋,是在還她一鑼震醒我的恩情。
法不可輕傳,她如果能懂這個推理裡的門道,絕對能爲她打開一扇門。
“呃,這不是中醫嗎?我還以爲你真是掐指一算,算出來的。”錢叮噹抓着腦袋,開始講中醫裡的理論,看來這妞還真沒少研究各方面的書籍。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等她辯駁完,我說了這樣一句,又問:“我推理女醫生情況時,推理的一,推理的基點在哪裡?”
“鬼陰氣。”錢叮噹似乎有些明白了。我笑了笑說:“你能感覺到鬼陰氣嗎?不能,我想世界上很多人都不相信有鬼。如果沒有鬼陰氣爲基,後續的判斷也就不存在了。我這難道不是看到女醫生某個點,算出了她的過去。”
“你贏了。”
錢叮噹皺着眉頭想了好一會,謙虛的問:“道生一,那道又在哪裡?”
我指了指自己,說:“單論這件事,我就是道,因爲鬼陰氣是我感覺到的。”說着,我看着錢多多又說:“我們阻攔了金童,妨礙了玉女搶走陰令,所以我們在拐角遇到了玉女。你懂了嗎?”
“嗯。道家說,道生一,從一到九,合九爲一,一而反道,周而復始。佛家說,因果輪迴,玉女說的緣起緣滅,緣滅緣起也是這個意思。”錢多多開着車輕聲細語說着。
什麼是悟性,這玩意就是悟性。她聽完我的算未來,舉一反三的想到了現在正碰到的事情,根據現在的事情如果再推下去那就是算未來。
過去是恆定不變的,現在正在發生的,得到過去和現在的信息越多,能理清楚糾纏在一起的因果線,對未來的事情算的也就越準。
“你們在說什麼?”錢叮噹不懂。我說:“我們就在說這個,你聽不懂不能怪我們沒說清楚。”
“咯咯。”錢多多忍不住笑了起來,氣得錢叮噹大罵錢多多沒良心。
等兩姐妹鬧的差不多,我捏着夜蕭問:“之前我拿刀砍自己是什麼情況?”
兩女沉默一會,錢叮噹說:“你來講吧。”錢多多說:“當時……”
當時,我對着鏡子暈過去之後,提着水果刀敲開了她們的房門。她們見我光着上身,抵着腦袋拿着刀,不等她們反應我就拿着刀錢叮噹捅了過去。
還好錢叮噹練過,只被割爛了衣服。
我中邪似的沒砍死她們於是拿刀開始割自己,等我割了自己幾刀,錢多多來拉我被我扇了一嘴巴,錢叮噹身上的腳印也是在阻止我割自己被我踹的。
直到我割了自己好幾刀,錢叮噹聽多多說我身上有詭異的氣息,於是她向錢多多要了棒槌,敲響了鑼,把我從中邪震醒了過來。
聽着錢多多的訴說,我摸着傷口,吐出一口長氣說:“還好那鑼打的急時,一共八條傷口等我劃完第九條,絕對會一刀捅進自己的心窩。”
錢多多嚇的車歪了一下,慌忙的開正車子,帶着淡淡的怒意說:“三夜哥哥,誰要殺你?”
“一個出馬的老頭。”我平靜的笑了笑,看着車窗外說:“不用太擔心。對了,錢叮噹你該走了?”
“走?去哪?”錢叮噹遲緩的順着我的目光看出去,一輛寶馬在旁邊敞開着車門行駛着,齊林打扮的異常惹火,沒被短裙包裹多少的長腿腳下踩着一雙水晶拖鞋,對着我們這邊動着嘴巴不知道說些什麼。
錢叮噹呆了好一會,大喊:“我的寶馬。”
“這纔是你要拜的師傅,她就是這樣一個人。”我說。
在錢叮噹木訥的情緒中,錢多多把車慢慢停到了路邊。齊林把車橫移到我們車前停下,她下車拉開我這邊的車門,非常親密的把腦袋探到我耳邊,嗲聲嗲氣的輕輕說:“齊奇是媽媽養大的,我是奶奶養大的,你殺了奶奶。我們再見面,我會用盡全力殺你一次替奶奶報仇,養好的你蠱寶寶。”該來的總會來,當初在吃人谷殺老太婆的因終於爆發了。
她對着我耳朵吹了口氣,站正身子緊了緊小馬甲說:“想學東西就跟我走。”
“多多,你替我送媽媽最後一程。”錢叮噹把棒槌交給錢多多,提着鑼快速的鑽進了寶馬副駕駛。
看着寶馬瀟灑離開,我等錢多多從傷感中回神,說:“你姐姐的心結需要你以後慢慢解開,加油,多多是最棒的。”錢叮噹有什麼心結我不知道,但她的表現可以看出心結很重。
“嗯。”
錢多多小心的裝好鑼錘,拼命的點了點頭把車開向了火葬場。
那裡有她奶奶的遺體,有着他大伯一家子給老人送葬。錢多多爸爸出車禍死了,警察通知的應該是錢多多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