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展從雲又釣起一條。看着自己的成果,展從雲將眼笑成了一個小月牙。 “今晚我用這些魚做剁椒魚頭吧。”
霍君則立刻放下書來,看着展從雲:“你會做飯?”
展從雲笑着說道:“肯定會啊,否則我一個人怎麼活過來啊。原來和師父師兄住山上,都是我做的飯。”又看了看木桶裡的魚,自顧地說道:“這些魚個個鮮活肥美,用茶油走底,撒上黃酒,加之辣椒的辣味,蒸上兩盞茶的時間,撒上蔥姜,肯定是……”
“好吃!”霍君則用充滿期盼的眼神看着展從雲。看着霍君則這般小孩摸樣,展從雲笑意更濃:“是肥而不膩,鹹鮮微辣啦。”
霍君則擺擺手,不以爲意:“反正是好吃就對了。你真的要做剁椒魚頭給我吃嗎?”
展從雲欣然的點點頭,誰料霍君則書也不看了,“嗖”的拿起魚竿,勾上魚餌,聚精會神的釣起魚來,嘴裡還小聲唸叨着:“剁椒魚頭啊剁椒魚頭,嘿嘿……”
正當霍君則全神貫注釣魚的時候,撐船的小廝突然大叫起來,展從雲連忙起身,一個彪形莽漢已衝到他們面前。
展從雲想也不想,直接抽出系在腰旁的長鞭,鞭尾帶起身旁的木桶,手臂大力一揮,將木桶甩了過去!
“我的魚!”霍君則哀嚎了一聲,卻一把被展從雲拉到身後。
大漢揮手用刀一檔,木桶頓時震的四分五裂,新鮮的魚散落一地。
展從雲左手在腰帶上一按,擡手又是幾根銀針飛向大漢面門的三大穴位。大漢見勢不妙,想往一旁躲閃,卻不料腳底一滑,正好踩着那活蹦亂跳的魚背上。
“我的剁椒魚頭啊!”霍君則見着那死於非命的魚,他這心碎的,捧出來跟餃子餡兒一樣兒一樣兒的。
大漢踩着魚,雙手空中胡亂揮舞着,左右搖晃之際,展從雲一鞭子抽了過去,勾住了他的脖子。左手拉住長鞭,右手往後一使勁,大漢頓時覺得呼吸困難,白眼直翻,連連求饒。
“把他綁起來!”霍君則吆喝着搖船的小廝過來搭把手,小廝早就躲在一旁見識到了那位紅衣女俠的身手,賠着笑臉拿着繩子將大漢綁在船杆上。
霍君則看着一地狼藉,他的竹板凳,他的魚竿兒,他的木桶,他的茶几,他的傘,還有他最最重要的剁椒魚頭,都被這個大漢毀的一乾二淨。
霍君則覺得自己有種暈眩的感覺,他的心那個疼啊,不禁用手捂着,幸虧他眼疾手快,將那本書拿了起來,否則還不知道被□□成啥樣。
霍君則走近了些,看着那垂頭喪氣的大漢,用腳提了提他:“別裝死,我告訴你,這招沒用!”
大漢擡起頭來,義憤填膺的說道:“要殺就殺,二十年後老子還是一條漢子!”
“喂,你身上帶錢沒?”
“啊?”
“我問你身上帶錢沒?!”霍君則的音量又拔高了。
大漢有些納悶,不過還是坦白說道:“帶了些散碎銀子。”
不等他說完,霍君則便將手伸進大漢懷裡,將二十兩銀子掏了出來。看了看他隨身帶的那把刀,大概也能值個十幾兩銀子,便也拿了過來。
霍君則又仔細打量了一番,大漢衣袖手腕上的鑲嵌的兩顆翠玉,估計能買個幾兩銀子,被他扣了下來。這身衣服面料不錯,霍君則便讓展從雲轉過身去,將大漢的外衣也給扒了下來。
霍君則站起身來,再次打量了一下大漢。此時的壯漢已是瑟瑟發抖,他當了這麼多年的劫匪,直到今天他才明白什麼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正當霍君則上演着雁過拔毛,不遠處的唐遠那邊也傳來了異響。
“小、小姐!”
公孫悠若的婢女倒在一旁瑟瑟發抖,怎麼會突然衝出一個兇惡綁匪。
“不要傷害她!”唐遠大聲喊着:“要綁就綁我!”
“少說廢話,把船按照我的指令划走。”綁匪的匕首指着公孫悠若的喉嚨,公孫悠若雖臉色被嚇的蒼白,但還努力保持的鎮靜。
“我是說真的,她一個弱女子,走也不能走多遠,官兵要抓你太容易了,你綁她不過是多了一個累贅。可我不一樣,我是男人,體力好可以跟得上你的腳程,而且又不會武功,不會對你造成威脅。銀子更是沒問題,我叫唐遠,安寧城的首富,你想要多少隨便拿。”
劫匪似乎有些動心,不過他很焦急,和他一起來的同伴,怎麼還沒有現身。
唐遠見他似乎有些鬆動,便上前了一步。
“不要過來!”劫匪揮舞着匕首,大喝一聲,唐遠立刻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此時另一艘上的展從雲悄悄繞着船尾走到了船艙,找了一個視角合適的地方,單手緊握數根銀針,準備封住那劫匪的命門。剛要擡手卻被霍君則制止了:“他的匕首離公孫悠若太近了,你這一針過去,要是萬一……生出了好歹,就麻煩了!”
展從雲看着那邊僵持的形式,現在只能盼着唐遠能製造出一絲空隙。
“你們動作快點,那個船伕,快去划船!”這個劫匪決定不能再等下去了,這一票就算是他單幹的。
“你知道像你這樣的劫匪有幾個能成功逃脫?”唐遠深邃的看着那劫匪。
“什麼?”劫匪被問得有些莫名其妙。
“一千個人裡最多也只會有一個!而且這個人還必須要隱姓埋名,每天提心吊膽的生活。看見官差經過就以爲是來抓自己的,聽到有人談六扇門,就以爲是要舉報自己。”唐遠一字一字的說着,慢慢走向劫匪,“這些逃脫的人被自己弄得精疲力盡,通常都自己了結了自己。”
劫匪的神情顯得有了一絲鬆動,公孫悠若察覺到橫在自己面前的匕首突然往下滑落,頓時拼命掙扎,唐遠見狀立刻直接飛撲了過去,只覺得眼前銀光一閃,唐遠一把抱住公孫悠若,兩人順勢滾到船的一側。卻見綁匪彷彿失去了重心,一頭栽進了水裡。顧不得綁匪如何,唐遠扶起公孫悠若,將她摟進懷裡,雙臂漸漸用力,就好像要把她揉碎在懷裡一樣。
“沒事了,沒事了……”唐遠低聲說道。此刻的公孫悠若終於撐不住眼眶裡害怕的淚珠,任由唐遠抱着,淚水卻止不住的往下流。
展從雲舒了口氣,總算是有驚無險。看着船上那對相擁的戀人,真沒想到,唐遠竟然有如此魄力。若不是他後來的那番話讓劫匪亂了心智,她也沒辦法出手。霍君則則直愣愣的看着展從雲,如果他剛纔沒有看錯,展從雲朝那劫匪飛去的可不是之前的那種繡花針,而是縫被子的那種大銀針!
可憐的劫匪,也不知被展女俠射中哪個穴位了,竟兩眼一黑,栽進了水裡。霍君則又走到船尾,那大漢見霍君則走來,都生出一種咬舌自盡的衝動了。
“我問你,你們爲什麼而來?”
“我們哥倆就是吃搶劫這碗飯的,見今天這是詩畫會上有錢的公子小姐挺多的便起的歹念。可他們身邊僕衛太多不好下手。見那艘船離岸邊最遠,船上又沒有多少人,所以纔來搶他們。”
“那你就搶他們去啊!”霍君則聽後一掌朝着大漢的腦袋拍過去:“跑到我這來算什麼?!”
大漢的眼中竟然泛起了委屈的淚光。他這不是由於輕功不好,用勁太猛沒剎住,衝過頭才落都這艘船上來的嗎?
由於這場驚嚇,唐遠自責萬分,看着懷中人兒蒼白的臉色,唐遠心中很不是滋味。如果自己會武功,就不會出這些亂子了。一路胡思亂想着,公孫府到了。唐遠將公孫悠若扶下馬車,一路送進府中,直到佳人都看不到了,還依舊呆呆站在門口守着。這樣呆呆站了快半個時辰後,公孫悠若知道他還沒走,便遣婢女轉告他:自己很好,休息幾天就沒事了,不用太過擔心。
唐遠戀戀不捨的離開公孫府,回去後又囑咐隨同的隨從準備好壓驚的藥物,準備明日一早送到公孫小姐的府上。待一切安排好了後,他纔想起來,那個莫名其妙栽進水裡的劫匪。唐遠肯定這事和當時自己眼前飛過的一絲銀光有關係,又想起了霍君則,便匆匆忙忙往他那裡趕去。
剛進客棧,還沒有走到霍君則的房間,卻已聞到一陣陣的香味。唐遠心下納悶,推門一看,好傢伙,這兩人竟然圍着桌子吃火鍋!
霍君則擡頭看見是唐遠,臉上的笑意立刻淡了下去!爲什麼又有人來打擾他!唐遠自覺的走過去,坐了下來,又給自己拿了一雙碗筷。嘖嘖,竟然是魚肉火鍋,什麼也不想,便伸着筷子,夾了一塊。魚肉鮮嫩,蔬菜爽口,這火鍋做的真是鮮美無比。
“誰允許你吃的!”霍君則咬牙說道。
唐遠也不擡頭,只顧着自己夾菜:“你兄弟我今天差點遭了大難,還連累着公孫小姐。怎麼現在吃你一點東西,都不行啊!”
“我今天還不是差點命喪劫匪手中!要不是我們家展女俠出手,你就見不到我了。哦,對了,你也要感謝她!”霍君則說着,也不相讓,一塊一塊的魚肉夾進碗裡。
唐遠放下碗筷,一臉感謝的看着展從雲,倒是將展從雲看的不好意思:“還得是你讓那劫匪亂了陣腳,我才能出手。”
“別跟他客氣,瞧瞧,你救了他一命,他還要來搶我們的火鍋!真是養了一個白眼狼啊。”霍君則搖着頭感嘆着。
展從雲只覺得霍君則有時候就像個小孩子一般。今天從詩畫會回來時,他就一路悶悶不樂,一問,才支支吾吾的說了四個字——剁椒魚頭。展從雲無奈的笑着,去鬧市買了三條魚,回來做了一大鍋的魚肉火鍋,算是補償他了。
唐遠跟霍君則鬧了一會兒後,又靜了下來。
“怎麼了?”展從雲將一塊魚夾到霍君則碗裡,放下筷子,擔憂的問道。只見唐遠將頭埋進手臂裡,悵然的說道:“完了,肯定完了……”
霍君則癟癟嘴,好好一頓飯,被唐遠這麼一鬧,氣氛又沒了。這可是展從雲第一次爲他下廚啊。於是他也放下筷子,帶着一貫怒其不爭的口吻說道:“難道你就沒有一絲因禍得福的感覺?”
唐遠擡起頭來,茫然的看着霍君則。霍君則嘆口氣,他怎麼有個這麼笨的朋友!
“公孫小姐有說不喜歡你嗎?”
“這倒是沒有。”
“你抱着她的時候她拒絕了你嗎?”
唐遠臉一紅,說道:“好像……好像也沒有。”
“這不就結了!”霍君則喝口茶:“靜觀其變吧,年輕人,不經歷些風浪怎麼行!”
展從雲別過頭輕笑着,這口氣聽着,好像他霍君則多麼老成似地。
唐遠想了想,認真問道:“你有什麼辦法,能讓公孫小姐再次注意到我。動作越小越好,效果越大越好?”
霍君則看了他一眼,又吃口魚,半晌後慢悠悠地說道:“你呀,半夜三更,月黑風高,靜靜地,輕輕地,悄悄的,一個人,吊死在公孫府門口……”
……
……
“喂,這是我的火鍋!”霍君則見唐遠突然一把將鍋子全部端走,氣的直接跳了起來。
“吃的美不死你!”唐遠端着鍋子不依不饒。
展從雲早就笑的彎下腰,不過她還是一個靈活的側身,坐到了一個安全的角落裡,免得這兩人打起來,又是端着一盆鍋子,又是拿着筷子的,將自己誤傷就不划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