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了!”展從雲一聲輕呵總算是打破了剛纔的僵局。三人圍坐在四方桌旁,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霍君則剛好與逍遙子坐在了對面,展從雲鬱悶地再次坐在他倆中間。
“吃菜吃菜!”此時的逍遙子一掃剛纔的陰霾, 換上一副樂呵呵的慈祥面孔。展從雲眨眨眼, 剛伸出筷子就感到桌子微微晃動, 立刻一腳勾住了霍君則的凳子, 否則下一刻就會看見霍大少成功的坐在地上。
逍遙子看了眼自己的乖乖徒弟, 這還沒嫁出去呢,怎麼胳膊肘就開始往歪拐了。心情鬱悶地逍遙子癟癟嘴,開始吃菜, 可偏偏還是與霍君則過不去。霍君則夾哪道菜,筷子剛伸去, 菜就消失了, 順便入了逍遙子的口。
逍遙子得意地看着對面那小子無奈的放下筷子, 又給自己到了杯酒,真是愜意啊。
“不知靜滅師太近來如何?”
“噗……”一口美酒直直噴到了地上。
“師父?”展從雲急忙給逍遙子拍着背, 這是怎麼了?
霍君則不緊不慢的拿起筷子,夾起一塊紅燒肉放入口中。自家娘子的廚藝果然是一等一的好啊。
等逍遙子順好氣,擡頭就看見霍君則那張欠扁的微笑:“你怎麼知道她的?”不等霍君則說話,展從雲便好心的解答了:“是在逐鹿莊遇到師太的。”
逍遙子的筷子抖了抖,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展從雲:“她沒對你怎麼樣吧?!”
“沒有, 師太很好。”
逍遙子認真地看着展從雲, 覺得她不像是在撒謊, 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聽到逐鹿莊三個字, 逍遙子又想起了一件事, 痛苦地抱着腦袋,展從雲被他弄得一頭霧水, 推着他:“師父,你到底怎麼了?”
逍遙子訕訕地看着寶貝徒弟,就好像一隻受了傷地小白兔,怯怯地說道:“從雲啊……”
“嗯?”
“你能不能……啊……”
展從雲歪着腦袋,不明白他師父的意思。
“能不能幫爲師……”逍遙子的聲音越來越小:“包一千個餃子。”
“!!!!”
“從雲?從雲?”
逍遙子發現自己的寶貝徒弟突然像石化了一般,伸手搖了搖她,總算是將展從雲拉回神來。
“一……一……一千個……”展從雲哆嗦着嘴,有些含糊不清。她還是記得的,記得山下大娘對她說的那件事兒。
“都怨那個林老兒太過狡詐,趁着爲師喝了酒犯了糊塗便打了這個賭。”逍遙子都不敢去看展從雲的臉。
“一千個餃子,我得包到什麼時候?”展從雲揉揉額頭,她這個師父平日很是精明,可偏偏只要喝了酒就會犯糊塗。天才與白癡對於逍遙子來說只是幾壺酒的區別,偏偏他還喜歡貪杯。
一直吃飯的霍君則出聲問道:“既然是打賭,可有字據?”
展從雲雙眼一亮。對呀,如果沒有字據,那他們完全可以耍賴的。可逍遙子顫顫巍巍從懷裡掏出的一張紙徹底打碎了她心底的小希望。
霍君則看了一眼字據不禁搖了搖頭,那上面不僅有逍遙子的大名還有指印。
“天吶!”展從雲絕望地趴在桌子上,微微擡起頭瞪着逍遙子咬着牙說道:“師父,你以後喝酒不準超過二兩!”
“是是是是是。”逍遙子連連點頭,又小心翼翼地問道:“那餃子……”
“還能怎麼辦,包唄!”展從雲嘆口氣,往口裡塞了一大團飯,似乎將它想成了那一千個餃子,狠狠地咀嚼着。
“能給我看看嗎?”
展從雲有氣無力地將字據遞給霍君則。上面寫道:“十二月初七,林老兒與逍遙子打賭。若展從雲於逐鹿莊比武奪得頭名,則輸逍遙子壹仟個餃子;若展從雲未能奪得頭名,則逍遙子輸林老兒壹仟個餃子。交付時間,大年初七。”
大年初七,離現在還有九日,平均下來一天得包一百一十個。霍君則心裡默默地算着,順便佩服了一把那位林老兒,居然將數字用大寫表示,這下子就算自己想該也難了。不過要想動手腳,還必須從壹仟個裡找辦法。
見霍君則沉默不語,展從雲問道:“有什麼辦法嗎?”
搖搖頭,暫時還沒想出來。
展從雲又問道:“會包餃子麼?”
霍君則想了想,最終還是點點頭。
展從雲又對着逍遙子:“師父,明日你下山去買面,韭菜,豬肉。”又囑咐道:“記住了,是一千個餃子的分量。”
“好好好好。”逍遙子答應的很快。
霍君則似乎想到了什麼,問道:“這一千隻餃子是我們送到林老兒那裡,還是他自己來拿?”
逍遙子一臉苦相:“包出來就不錯了,讓那老頭自己來拿!”
“哦。”霍君則一笑:“在下有一事,想冒昧一問。”
“想問就問,哪來什麼冒不冒昧的。”
“那我就問了。”霍君則看着逍遙子,這人雖已屆暮年,仍是一副精華內蘊丰神俊朗的樣貌,只是現在一臉的鬱悶,額頭上好像寫我欠人一千個餃子,顯得十分搞笑。
“那位林老兒是否會武?”
“會。”逍遙子不耐煩地答道。
“與您比如何?”
展從雲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爲何會問這個問題。逍遙子也有些納悶,不過還是如實答道:“他不如我。”
“那就好!”到時候就算是耍賴,也不會有危險了。霍君則笑的很從容,看了看逍遙子與展從雲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這樣好嗎?”展從雲皺着眉,雖然她不想包那一千個餃子,可是她也不會做出違約之事。
“好,怎麼不好了,誰敢說不好!”逍遙子乾脆果斷地打斷了展從雲的猶豫:“明日我就下山買食材,就這麼定了。”
逍遙子美滋滋地給自己倒杯酒,哎呀,多日纏繞在心頭的麻煩事總算是解決了,嘖嘖,眼前這個小夥子長的還是挺精神的嘛,腦袋也轉的靈活,不錯不錯。
“師父……”展從雲冷冷地看着逍遙子手中的酒杯。
“啊哈哈,這今天有客人來,怎麼能不喝酒呢!來來來,小霍,陪老朽喝一杯。”
“遵命!”霍君則連忙也蓄滿了酒杯。
霍君則在豐山陪着展從雲與逍遙子過了一個新年,順道賣了苦力包了包餃子。經過這幾日的相處,逍遙子越來越覺得霍君則這個小夥子很對自己胃口,就是他時不時惦記着自己的寶貝徒弟這一點讓他有點不舒服。不過轉眼又想了想,這小夥子對從雲是真的好,最最關鍵的還不會武功,這點令逍遙子很放心。若以後這小子有什麼不軌,從雲完全可以將他料理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算寶貝徒弟下不了手,那就派那個混球徒弟去,大不了自己親自出馬。
時間轉眼就到了大年初七。
林老兒得瑟地溜達到豐山,拜訪一下自己的老朋友。逍遙子也樂呵呵地陪着他到院子裡來。
“我那一千個餃子呢?”林老兒看着一如平常的三間竹屋,不禁納悶地問逍遙子。
“不就在哪裡嗎?”逍遙子指了指不遠處的紅布:“餃子就在那下面。”
“下面?!”林老兒有些吃驚。那可是一千個餃子又不是一千張麪餅子,怎麼着也應該堆的像小山一樣高啊。
“不信的話就自己去看。”逍遙子抱臂站着,林老兒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走了過去。
隨着紅布的扯開,他頓時哭笑不得,這可真是一千個餃子啊!
“我說逍遙子啊逍遙子,你怎麼也耍起這樣的滑頭了?!”林老兒揹着手走來,逍遙子一臉坦然:“我說林老兒,你趁我酒醉騙我打賭,是你滑頭在前可就不能怪我咯!”
林老兒笑着嘆口氣,中氣十足地吼了聲:“展丫頭,出來吧!”
“嘿嘿,林伯伯。”展從雲不好意思地從屋子裡走出來,其實她是無辜的,幕後使者是跟着她身後的那個人。
林老兒指了指鋪在地上木板上的餃子:“丫頭,這就是一千個餃子?”
“對、對啊,是一千個餃子啊!”展從雲眨着無辜的大眼睛。心道:完了,她似乎被霍君則帶壞了。
林老兒看着地上的餃子,這師徒二人居然將餃子擺成了“一千個餃子”這五個字,可不就是一千個餃子麼!
“我說林老兒,給你包餃子就不錯了!”逍遙子走過來,大手將林老兒拖到一旁:“從雲啊,將餃子煮了去,給你林伯伯端上來。”
“嗯。”對着霍君則使了使眼色,二人一起將餃子端端回了廚房。餃子下了鍋,霍君則看着展從雲,一開始以爲他要與自己說什麼,可過了好久都不移開視線,惹得展從雲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跟我回崇寧好不好?”
霍君則一開口,展從雲的頭埋的更低了,她自是知道崇寧是哪裡,那可是霍君則的家就在哪裡。
“莫非你有自己的打算?”
展從雲搖搖頭。
霍君則將她的小腦袋擡起來,對上自己的眼睛:“那就與我回崇寧,不過我們也不會在哪裡久留。”
“爲什麼?”
剛說出口,展從雲就趕緊閉上的嘴巴,臉上通紅。她那一問,不明擺着同意了嗎。
“馬上要開春了,我得去南方轉轉。”
展從雲明白,他要去做自己的正事了。心底有些好奇,霍君則也不瞞她:“回崇寧叫上桂圓八寶和幾個衛護,去南方收茶葉。”
“哦。”展從雲點點頭。
“那就這麼定了。”霍君則退到一旁,將煮好的餃子撈出來。
定?定了什麼?
“展護衛,還愣着做什麼?”霍君則騰出一隻手,敲了敲展從雲:“再不起鍋,餃子就要露餡兒了。”
是啊,自己是他的護衛,自然要跟着一起去了!展從雲爽朗一笑,就這麼定了!
當霍君則回到崇寧霍府時,桂圓八寶是感動的熱淚盈眶,有如看到親人般飛奔而來,不過這是後話。
現在霍君則纔剛剛抵達崇寧城,這是一座熱鬧繁華的城鎮。剛進城,霍君則並不急着回家,而是帶着展從雲進了一家票號。許是見着展從雲有些無聊,趁着票號掌櫃拿東西的空擋,告訴展從雲這附近好吃的好玩的以及糕點坊的位置。
一聽到有桂花糕,展從雲眼睛一亮,與霍君則約定好回來的時間後,便出了門。剛走過一條街,就看見一個穿的破破爛爛的老人佝僂着背被一羣壯漢圍住。
展從雲是不折不扣的女俠,遇到這種以多欺少,況且對方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地老人的情況,二話不說便快步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