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可能是比老子要強,但是第一下沒防備住,被我砍成了重傷。
接下來就沒得抵抗,眼下更是被我砍得整個身子都跪了,緊握哭喪棒的手也是一鬆。
髮絲染血之下,狼狽的低着頭顱,嘴裡涌出了鮮血,“顧星……你好大的膽子,連陰官都敢傷。你知道……你知道這樣的下場嗎?要誅九族,殺十親。”
“你敢動我家人一下?老子先宰了你,看你還能不能有命動我的九族十親!!”我殺的紅了眼,更加拼命的亂砍範無救。
那斷魂刀本身就是靈體的剋星,切它跟切豆腐一樣。
沒兩下就切得鮮血噴了滿臉,範無救的軀體也是殘缺不全,就連腦袋都要被我削平了。好在我是氣急亂砍,每一下砍的位置都不同。
它還是有半張,如同狗啃一樣沒有五官的臉還在脖子上。
它的那些手下陰兵反應遲鈍的要命,嚇呆在原地愣是沒動,氣的它大吼了一聲:“你們這些廢物都愣着做什麼,還不來救……本座!!”
“救你妹!!你都到了老子手底下了,還想活命嗎?”我一怒之下,就把它僅存的半塊腦袋,連着脖子一塊給削了。
一腳就將它的身軀踹飛出去,冷眼面對它一聲令下襲來的陰兵。等到陰兵潮靠近過來,登時就擋在了受傷的瑾瑜面前。
手中的斷魂刀根本不含糊,是見一個砍一個。
哪怕這些陰兵數量有三千多,多如螻蟻,我都不覺得懼怕。也許在瑾瑜受傷的那一刻,我就將生死置之度外,更愈發覺得自己身處絕境。
不想撇下冥淵中的凌軒,一個人獨活。
每殺一個陰兵,便能迎面感受到從它們傷口噴出的陰涼的血液。我只覺得自己像是沐浴在血雨當中,身子被這些血給徹底的浸透了。
那斷魂刀簡直是逆天了,讓所有靠近我的陰兵,一個個倒在血泊裡。
不一會兒,陰兵死去的靈體,就會如同燃燒的枯葉蝶一樣。變成無數帶着火星的灰燼,被這裡的陰風瘋狂的席捲着上天,最後消弭在整個的世間。
這……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灰飛煙滅,全都不在的情況。
要是從前,稍微見血,我可能就有所觸動惻隱之心。
身上的袍子也沾滿了血,可是見血越多,那整個人越瘋狂。就好像着了魔一樣,瑾瑜身上的傷刺痛着我內心深處從來不可觸及的禁地。
凌軒在冥淵中生死未卜,更是讓人焦慮欲死,一下就讓人喪失了理智。
淨是消極而又暴虐的想着,我要不惜一切的直接破開這些陰兵,闖入了冥淵就算了!
那一刻,我覺得我都不像是人了。
更像是一個沒有心,沒有良知的惡魔!
整個人被一股瘋狂的悲涼的執念所控制住了理智,手裡的斷魂刀憑藉着自己打架總結出來的經驗,和這些戰鬥力十足的陰兵殺成了一片。
虧得我手裡有斷魂刀,否則早就被這些陰氣森森的陰兵活剮了。
揮刀的次數到了,人體也是有極限的,手臂漸漸的有一種脫力一般的無力。因爲體力耗盡,身體裡的骨髓都好像沒某種東西抽乾,眼下肌肉痠痛難忍。
四肢都有不同程度的無法控制的震顫,我只能用左手死死的摁住右手的手腕,讓這種震顫能夠平息一些。
好在周圍陰兵似乎也怕了,只是渾身鬼氣森然的圍着我,不再發難了。
我成魔了一樣的內心才安靜下來,擡起自己滿是血液的手掌,雙眼整個都是模糊的,“我……我殺人了嗎?”而且所殺的數量不計其數……
那一刻,我第一次有了殺魂之後膽寒的感覺。
“你……你殺的都是鬼……哇……”瑾瑜握住了我攤開的手掌,他那張吃了轉相丹之後醜陋無比的面容模模糊糊的出現在我眼前,“殺魂罪業極大,別……別再爲我揹負罪業了。”
用力一拔,另一隻手就將胸口扎進去的哭喪棒拔出來,隨手扔到了地上。他憔悴到了極致,明明渾身虛浮無力,嘴角拼命的溢出鮮血。
可是抓住我的手卻異常的有力堅定,他眸光橫掃周圍的陰兵,冷淡的邪笑着就好像一個蔑視一切的魔神。
我咬脣,“我也不想殺它們,可是不殺……不殺它們,我們就要被殺。難道……難道連背水一戰的機會都不能有嗎?”
“到我……到我懷裡來,殺孽的事,我來做。”他明明已經被哭喪棒刺穿了胸膛,整個魂魄虛弱到了極致,若有若無的縹緲在這片蒼茫的荒涼之地上。
好似隨時都會和那些陰兵一樣,化作燃燒的紙錢一般的灰燼,最後被陰風吹散在這個天地之間。
冰涼的液體在我的眼角,但是隻有很淺的一點。
我心頭灼痛,手臂已經酸的擡不起來,“你自身都難保了,怎麼……怎麼能衝破這三千陰兵?”
“你信我嗎?”他忽然柔聲問我,那聲音如同月光焦距一般,柔和而又冰涼。
我點頭,卻說道:“我能同你並肩作戰,我……我不是那種嬌滴滴的女人,我可以幫你。我有斷魂刀……”
他胸口的浸染在我袍子上的血液,刺痛了我心頭每一個細胞。
我怎可讓他爲我而戰,自己卻當縮頭烏龜。
有些罪孽應當……
應當我們一同承受!!
“魂魄乃是天地誕生之際,就產生的。殺一隻就少一隻,比殺人的罪孽還重,顧星這樣的罪孽怎能交給你?”瑾瑜的聲線那般的柔和好像有一種催眠的作用,清冽之中安撫人暴躁嗜血的內心。
他的手輕輕的滑過我的髮絲,低聲說道:“你閉上眼睛,能感受到魂魄死去,大自然中那種悲涼的哀傷嗎?”
魂魄消失了,連天地自然都會動容嗎?
那……
那我還殺了那樣多的魂魄!!
而且還一點感覺都沒有,要不是體力堅持不下去,有手裡的這柄斷魂刀我恐怕早就成了殺魂如麻的魔頭了。
我整個人被他單手圈在懷中,下巴渾渾噩噩的靠在他的肩頭,整個人都頭重腳輕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卻能感覺到,他足尖點地,在陰兵之間高低錯落着。
這傢伙手中有閻君信物陰官賜福桃木劍,桃木劍上帶着紫焰殺魂比我還利索。頃刻之間,那種摧枯拉朽的力道,好像一股紫色的龍捲闖入了陰森森的陰兵大軍。
大軍讓龍捲捲成了無數的落葉一般的灰燼,那些灰燼悲涼異常的還帶着火星,從我們眼前髮絲之間快速的飄過席捲。
它們明明飛的極快,可是進過我鬢邊的時候,卻好像慢下來了。
那中間透露着無比的哀涼,我伸手想要觸摸它,本能的想要挽留這個不可再回來的生靈。可它一瞬間就碎成了無物,由心底油然而生出說不清道不明的哀然與不捨。
只是一種純粹的,受到自然感召的,對永不再回來的魂魄不受控制的一種留念。
殺它們,真是一種天大的罪孽。
我剛纔殺紅了眼,竟然全然沒有察覺到這些魂魄對於這個世間的重要性。此刻不知不覺融入到這個境界中,忽然就明白,魂魄是世間的平衡。
死一個就永久的少一個,如果死的太多了世間就會永久的喪失平衡。
這樣的罪孽,波及到全人類,所以才罪業深重。
“瑾瑜!!不要殺了,我們認輸吧,你是閻君的弟弟。他們不會殺你的,我……我來承擔這些。”我忽然就醒悟過來,觸摸自己的小腹,只覺得對人世間還有很多留戀。
凌軒沒有救出來,我的寶寶還沒出世,我還有好多的家人……
可眼下,真的由不得我選擇。
若不是肚子裡的小崽子任性,我和瑾瑜根本沒必要大開殺戒。
瑾瑜摟着我身體的手更加的重了,他聲音裡帶着深沉的鼻音安慰着我,“說什麼傻話,都到了這一步了,就讓我代替易大哥守護你。你們……這些陰兵,還不退開,範無救已經嘎嘣脆了,你們還打算送死嗎?要是打算繼續送死,我……我可不怕這些罪業!”
那把桃木劍雖然沒有斷魂刀鋒利,可是比他可比我厲害多了,而且不怕體力的消耗。一刀一個的,將魂魄瞬間斬殺。
一個接一個,幾乎都看不清楚他的動作。
更加數不清他到底殲滅了多少的陰兵,只聽陰兵死前哀烈的慘嚎讓整片耳膜都變得痛楚不已。
那種靈魂徹底消失之後的悲鳴,彷彿能觸動所有人最敏感的神經。
明明是敵人,卻依舊會被這樣的消亡觸痛。
這些陰兵似乎也是被殺的怕了,紛紛都有退卻的意思,呆滯的眸光中居然閃過了一絲恐懼。
擡首看瑾瑜,轉相丹早就被他身上的火焰化去。
紫發飛揚之下,如刀削一般的下巴白皙如碧玉一般,側臉冷峻而又默然。一隻眼窩空洞的如同無盡深淵,另一隻紫眸卻狂傲的像是戰神轉世。
我在某一刻的時間裡,有些呆住了。
從來……
從來都沒發現他還有這一面,身上的氣勢如同從穹頂之上壓下來,是一種不怒自威。讓人肝膽欲裂的威嚴與肅冷,他手中桃木劍上滴着魂靈的血,被他提着一路緩慢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