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撥開他放我眼前的手掌看過去,就見到一隻帶血的人的一根修長白皙的斷指,從眼前就這麼溜過去了。
它明明是根手指,卻偏偏在空中快速的飛過,就好像長了翅膀一樣。
回頭看凌軒,他半眯着陰冷的雙眼,脣緊緊抿着。
那根手指頭多半就是鳳翼身上的,他身體其他部位,大概是被冥焰徹底燃盡了。
卻沒有去追那根手指頭,只是目送他離去。
“他說……說你殺人,自己也會死,到底……到底怎麼回事?難道是因爲你是靈醫的緣故。”我回過頭去看他,低聲問了一句凌軒。
凌軒從身後摟住了我,”陽間有陽間的律法,陰間有陰間的規則,陰間的規則就是等價交換。有些靈體可以變得強大,但是卻不可以殺任何生靈。“
”你……要是殺人了,真的會死嗎?“我手覆蓋住了他的手別,感覺這麼久沒有見,相思徹骨,有種總也離不開他的感覺。可是隱約之中,卻有一種他比我更加珍視此時此刻的錯覺。
甚至在他眼底看到一股,讓人心猝的陰鬱,就好像有什麼事情會發生一樣。
凌軒似乎怕嚇着我,語氣很輕:”老天似乎對有一部分能力的存在要求的很嚴苛,不許我們輕易的打亂陰陽兩界的秩序,所以我要是殺死人的魂魄,殺業會成倍增長。若是活人的靈體,比如鳳翼,是會立刻散靈的!!“
我沉默無聲,心裡頭有無限的害怕。
他看似那般的強悍,卻有這樣致命的弱點,讓人有些不安。
我低聲問道:”那他……他憑藉一根手指頭,也算活着嗎?你不會有事吧?!!“
”鳳翼……鳳翼現在是重陽之體,只要身體的一部分沒有徹底殺滅,就還會復生。我留着他的手指,算是……留了他一命,短時間內他也不會作惡。”他是一片雲淡風輕,絲毫就不估計我替他提心吊膽的心情。
“重陽之體?”我反問了一句,並不是很理解。
凌軒語氣低沉下來,耐心的和我解釋,“重陽之體是修行者的一種境界,他吃了那樣多神農鼎煉出的丹藥,已經變得幾乎不死不滅。嬰孩的靈魂至純至淨,對於……修行者來說算是大補藥,即便燦然了一些。”
忽然,我就想到了一件事,身子一緊,“阿軒,我……我有一個想法,鳳翼用神農鼎給自己練功,那鼎能煉丹。那鼎中煉出的丹藥,他不至於一個人全吃了吧?會不會還給了別人什麼的……畢竟,那麼多嬰孩都備受牽連,還有活人屍化,被奪心的無心人,我猜一個人也許吃不了那樣多的丹藥!!”
“他吃的頂多是中品丹藥,上品的丹藥應該都獻給自己的主子。近期陰間哪個勢力實力突然大增,估計就是他的主子吧。”凌軒好像早就洞穿了一切,目光中帶着陰寒的笑意。
我有些害怕他這樣恐怖的一面,又從中打岔,“那……那他的手指頭跑了,會不會在到處害人。”
他輕輕笑了笑,“他吸收了這麼多精元,靈體只要保留一部分都能重新再生。不過……沒個三五年是長不好的,不足爲懼。”
“你不早說,地上有斷魂刀,我可以結果他。省的……三年五載之後,又是一個大禍害!!”我鬆開他的懷抱,從地上撿起那把斷魂刀。
凌軒瞄了一眼斷魂刀,居然是欣慰的笑了,“留他一條命,也是爲了給他主子一點面子。沒想到兜了一圈,這把刀又回到我們手裡了。既然是你撿到的,就留在身邊防身吧,桃木劍不要留了。”
說到桃木劍,他側頭看向了倒在地上的佘姿曼,蹲下了身子從她嬌小的柔荑中拿出了那把劍。
看着佘姿曼的時候,還比較平和。
當他的目光對準那把劍的時候,又變成了像剛纔一樣,讓我感到無比陌生的眼色。他身上殺機四起,是一點都不收斂,身上的氣息只剩下冷酷。
“姿曼怎麼樣了?她不會有什麼事吧,她是因爲要救我,纔會被陰差……”我本來是想問爲什麼不讓我留桃木劍,是不是他也發現閻君對我不善。
陰差不見了,也不知道上哪兒去了。
“那陰差跑了,想來是去報信了。”他眸光一凝,顯得十分的冷酷。
指尖在佘姿曼的鼻邊探了探,斜飛入鬢的遠山眉蹙了一下,“沒想到她會幫你,別擔心!她只是被陰氣所傷,有法子可以救活過來的,雬月,過來!!”
雬月果然是隻沒主見的狐狸,凌軒命令他過去,他就老老實實的爬過去。凌軒的手在雬月的額頭上點了一下,雬月萎靡的目光就清明起來,好像傷勢也跟着痊癒了。
“帶她進去,治好她。”凌軒長身玉立的站着,低眸睥睨着雬月,卻根本就不去抱倒在地上的佘姿曼。
全讓雬月一隻嬌小的狐狸去扛,雬月也是耿直boy。
“是!”他應了一聲,說幹就幹,吭哧吭哧的就扛着佘姿曼扛公寓的臥室。
我看了一會兒,看他笨手笨腳的,忍不住問道:“雬月不是會變美男子嗎?怎麼傷恢復了,還是一隻狐狸的樣子,我還以爲他剛纔會變成大帥哥呢。”
“大王,你不是見過土皮子附身嗎?怎麼還以爲精怪能變成人的樣子……”凌軒對我的傻里傻氣有無限的包容,眸光溫和的看着我。
我被他的眸光凝視着,側臉上竟然有些微微發燙,低下了頭顱。
腦子裡立刻想起了土皮子附身在搬家工人身上的樣子。那土皮子好像不能化成人身,所以就吃了人家的內臟,鑽進了人家的肚子裡。
雬月那樣好看的帥哥,莫不是也是偷來的皮囊吧?
視線低垂之下不經意就看到了倒在牆邊的小豆豆,心頭就好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鼻子裡都是奇怪的酸楚的感覺。
走到了小豆豆的身邊,雙手把它捧起來。
護在掌心中,然後緊緊的摟在懷中,這死耗子都是爲了我纔會這樣的。有時候我真希望時間可以倒流,這樣很多遺憾都不會有的。
“鳳翼是怎麼回事,連只耗子也不放過。”凌軒眉頭微微一蹙,深沉的語調中帶着一絲不解。
他擡手,指尖劃過了我眼眶旁溼潤的位置。
我雙手都握住了他的手腕,心頭的委屈和依賴如同潮水般涌來,我大聲喊着:“阿軒,豆豆也是爲了救我,纔會死的。早知道就不把它從古宅裡要出來,就不會害它受傷那麼多次。”
“這耗子的太祖母是灰四仙,不會真的有事的。”凌軒的手揉了揉我的眉心,用脣吻去了我臉上淚。
我不敢相信,“難道祖母是家仙,死了的耗子,還能活?”
它明明死的硬硬的,砸在牆上那一下,把骨頭都摔碎了。
摟在手中的時候,只感覺它皮毛下的身軀,都在那一下摔成了肉醬。
“有些耗子的確陽壽很短,可有些耗子天生就有十條命,比狐狸都厲害。它隨你度過了那麼多次兇險,你見它哪一次真的死了嗎?”凌軒說的話簡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說話之間,他眯了一下眼睛。
眼中有一絲寒光,話鋒一轉,“不過,它傷得重,得留在灰四仙身邊一段時間。”
“真的嗎?太好了!!”我得意忘了形,狠狠地在易凌軒的側臉上親了一下,感覺所有的一切都雨過天晴了。
哪怕心頭有一絲不安,更覺得閻君隨時都要取了我的小命。
吻他的那一刻,他身子僵,竟然將我牢牢的禁錮住,“顧大王,你主動勾引我?你知道你這麼做的下場是什麼嗎?”
“我……我就是太激動了,纔不是勾引呢。以後這耗子還要陪我到處闖蕩江湖呢,我可不能沒有它。”我感受到凌軒身上霸道的氣勢,心跳都漏了半拍,連忙矢口否認。
跟小豆豆在一起的日子,早就已經習慣了,有個犯人的耗子每天在旁邊騷擾。
沒了它陪在身邊,我是真的不適應。
凌軒沉了面色,“它恐怕是不能一直陪着你了,它傷得重,也需要沉睡很久一段時間。也許是幾天,也許是幾個月,也許是幾年,這都說不定。”
“要……要沉睡這麼久,這小耗子有這麼長的壽命麼?”我心中有幾分失落,卻並未真的感覺到沮喪。
它只要還有條命在就好了,哪怕不在我身邊,我也可以默默的祝福這隻每到關鍵時刻都會成爲我助力的小耗子。
本來腦子裡還想着什麼時候,才能在見到活蹦亂跳的小耗子。
猝不及防之下,身子就被凌軒直接打橫抱起,他摟着我根本就不走正道,腳尖點地踩着走道口的欄杆就往樓下跳。
我這輩子就上天過兩次,一次是被他娶回家。
還有一次就是這次,他會飛?
這也太玄幻了吧,凌軒根本就不像是一個鬼,更像是畫卷裡清俊優雅的神仙。仙風道骨的樣子,長袖在風中鼓舞,冷峻的側臉在月光下勾勒出一道銷魂唯美的弧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