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顆詭異的頭顱,它似乎認得我,“學妹,你終於來了,你把我老婆帶來了嗎?”
喊我學妹?
那顆頭爛的就快要變成爛菠蘿了,滿臉的腐爛的瘡洞,還有又肥又粗的蛆蟲在上面鑽進鑽出。
就這幅模樣,鬼知道他是誰。
肩膀上,忽然落下了一隻冰涼的手,蜥蜴道人笑道:“怎麼?老熟人見面,也不打個招呼嗎?當時可是你……親手把他交到我的手裡的……”
我……
我把這顆頭……交到的蜥蜴道人的手裡……
那麼這顆頭就是玷污夏蘭的那個男人嗎?
有那麼一瞬間,我怒氣上來,特別想把那顆頭一腳踢爆了。
可是泥潭邊上惡臭連連,陰風撲面,感覺比陰曹地府還要恐怖十倍。
我腦袋一縮,慫起來不是個東西,咕噥道:“我……我和它,算哪門子的老熟人。本大王可沒那麼恐怖的老熟人!!”
那顆頭看着是掛在樹上的,可是仔細一瞧。
脖子連着樹幹,好像是硬生生的長上去了,從脖子和樹幹的接口處。生出了十分纖細的植物的綠莖,柳葉般的葉片,還有紅的果子。
那個果子就是我之前見到的屍肉果,當初不起眼的綠色植株,現在移植到槐樹上。藤蔓一樣的綠莖,攀爬滿了整棵樹,無數攜帶病毒的果實就這麼"chi luo"裸的出現在我眼前。
他莞爾一笑,似乎很滿意我害怕的反應,“鼎爐,你這般反應一點都沒意思。絲毫也不反抗我,算了,不逗你玩了。本來還以爲易凌軒很難對付,沒想到連藤蔓大陣都沒用上,就把他給對付了。”
說話之間,他便站在泥潭邊上一口一口的吸菸。
這隻蜥蜴道人生前肯定也是大煙鬼,把凌軒口袋裡的香菸都抽了一半了,卻還是站着半步也不移動。
似乎在等待着什麼東西的出現。
在這個過程中,我整個人都顯得很緊張。
周圍的墮入鬼道的道士,絲毫不掩飾對我作爲鼎爐的貪婪和渴求,這份貪婪讓我感覺到了不安。
總覺得,它們會不受控制,衝將上來。
活生生的把我啃成骨頭!
耳邊還有它們的竊竊私語,“好棒的鼎爐,便宜了火蜥蜴。”
“這鼎爐聞起來香,吃起來可不一定好吃,最毒婦人心啊。鬼界的攝政鬼王都被她害的被火蜥蜴附身了,馬上就要成爲仙樹的養料了。”
“心腸比我們還歹毒,吃了肯定拉肚子。”
“還是八戒手裡的小蘿莉好吃……”
……
偷眼看着凌軒冷峻的側臉,我傻站着,也不知道該幹嘛。
他是沉睡了嗎?
他……
他會知道我現在悲催的,被一羣餓狼一般的道士虎視眈眈的處境嗎?
“鼎爐,別這麼深情款款的看着我,否則將來我要捨不得吃你該怎麼辦?有我在,其他上人不會動你的。”蜥蜴道人明顯是會錯了意,居然以爲我是深情的在看他。
雖然心裡頭,暗罵他自作多情。
表面上,還是點了點頭,說:“謝謝。”
“謝什麼謝啊,顧星,我們遲早都是一體的。我中有你,你會在我身體裡,永遠不死。”他輕輕的笑了一下,笑容陰邪詭異,把老子都嚇毛了。
誰要跟他我中有你啊,老子還想要活命,和凌軒一直一直……
都不分開!
我咬住脣,卻見不遠處有其他的墮入鬼道的道人走來。
大概是有七八個吧,擡着木筏一樣的東西。
走過來的時候,隨手就丟盡了泥濘當中,然後跳上去了兩個。居然在泥濘中划着這個木筏,到了那棵樹的旁邊,身姿靈活的爬上去採摘屍肉果。
由於他們都掌握着動物一般的敏捷,所以用不了十五分鐘,就將上面的果子全都摘下來放在腰間的玉壺中。
回來,也是劃筏子回來的。
這些屍肉果,大概就是江城屍化蔓延的罪魁禍首,一堆用人命作爲肥料養出來的果子。它們在供養的屍體,數量變多之後,整整用了四隻玉壺才裝滿。
四隻玉壺,都被放在岸邊。
鮮紅的果實當中,飄忽着怨念深重的靈魂,它就是從我們學校女生宿舍樓當中移植出去的。
只是當初沒想到,它竟然是那般陰毒的存在。
採集了成熟的屍肉果,蜥蜴道人迫不及待的伸手扯開了凌軒襯衫上的扣子,貴重的藍寶石釦子,如同撒豆子一般的落入泥濘當中。
他陰冷的笑着,擡腳就踏進了泥濘。
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凌軒的身體一頭載入其中的一瞬間,有一股青綠色的半人半蜥蜴的靈體快速的溜出。
它從裡面逃出來,閃身就不見了。
而凌軒的身體掉進淤泥當中之後,漸漸的下沉。
他的身子忽然在泥裡翻轉了一面,雙眼緩緩的睜開,微微一個翻身冷怒的看着泥潭邊上的人不人鬼不鬼的道人們,“爾等好大的膽子,連我都敢暗害。”
“醒了呢,攝政鬼王終於醒了。”穿着肚兜的死胖子,嘴裡還流着口水,樂呵呵的看着凌軒,“掉進泥潭裡的鬼王,還敢氣焰如此囂張的和我們說話。”
“真是不知死,哈哈哈……”
“就是,還鬼王呢,還不是讓蜥蜴上了身。”
……
“哼,就憑這種爛泥,也想困住我!我只是一時大意,纔會被你們這些邪祟上身。”凌軒盛怒之下,像個暴君,渾身都是冰冷的怒意,“你們以爲……這種破泥潭能困得住我嗎?”
越說話,越往下沉。
伸手似乎要一躍而起,卻越吸越深,眼底是狂冷的怒意。
黑色的濃烈如刀鋒的鬼氣,在他周身四溢,彷彿能將這些泥漿硬生割破。
“這個世界上,有人能輕易上你的身上,易凌軒?看來你還是大意了呢,也沒傳言中那麼的狡猾多變!”身後傳來了一聲陰陽怪氣鬼裡鬼祟的聲音,聲線就跟老鼠的叫聲差不多。
那個聲音的主人心災樂禍,又十分自負的笑道,“你能有今天,全都要感謝你的夫人,我今後的鼎爐。你說說看,你在陰間叱吒風雲幾千年了,居然在活人身上栽跟頭。你說你蠢不蠢……不過這也算惡有惡報了……”
“我……我夫人……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凌軒周身的鬼氣,在泥漿中形成了漩渦。
彷彿要如同一隻陀螺一般,從裡面跳出來,可是旋轉的速度雖快。可是泥漿粘稠無比,被彈開了之後,又立刻的聚集上去。
眼睜睜的就看着泥潭,骯髒的泥漿慢慢的沒過他堅實白皙的胸膛。
恍然間,他冷怒的雙瞳睨向了我,“顧星,你背叛了我?!!”
我心口縮倒抽一口涼氣,很怕他就這樣沉下去,永遠都沒有辦法回來。
此刻,卻只能故作冷淡,眼中是一片死灰,“是我乾的,你早餐喝的的牛奶裡,有他們給我的藥……”
蜥蜴道人也隨聲附和鼓掌,眉眼之中掛着得意之色,“鬼王大人,你身體裡的精元都被封住了,別再做無謂的掙扎了。我看你怎麼從裡面出來。外面還有一層困鬼大陣,今天,你休想要從裡面出來。”
“爲什麼……爲什麼要害我,我那麼寵愛你。顧星,你是不是被它們坑騙了,才如此戕害我!”他睜目欲裂,眼底盡是費解。
倏地,他的雙眼微微軟化了些許,似乎在說服我,“寶貝,寶貝,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害我的。把你的血給我,只要有你的血,我就能重新擁有力量了。”
在我的面前,他那般的低微,對於重獲力量充滿了狂熱和癡迷。
高大的身子已經徹底沒入了泥中,只有脖子還露在外面。
他的一隻胳膊,好容易才從泥裡伸出來,想要逃離那裡面。
可是頭顱卻下去了一般,淤泥封住了他的嘴。
那樣強大的他,居然在一片骯髒的泥裡,徹底無法反抗。
這是我此生見過的,他最狼狽的一幕。
凌軒不論在何種時候,都恰如清風明月般淡然自若,好似這個世界上就沒有能羈絆住他的。
極度擅長掩蓋冷傲的內心,看着矜貴溫和,實則有着君王般的霸道和威嚴。
我單膝跪在了泥濘邊上,心口就好像被好多鋼針齊齊都扎中了一樣的疼,卻必須繼續演戲。
我冰冷怨恨的語氣中,似乎都帶了些許快演不下去的顫抖:“爲什麼?因爲冷凝素啊,你不是爲了復活她。纔跟我在一起的嗎?你不仁……別怪我不義……”
“什麼冷凝素,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這個人,顧星!!你被它們騙了!!!”他勉力出聲,伸出了手,似乎想狠狠的抓住我。
灌了滿嘴的泥,心有不甘的瞪着我。
我低聲說:“是嗎?那種在我身體裡的曼珠沙華,也是謊言嗎?”
“你……你的演技可真好,你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他的眸光莫名的頹然下來,泥漿沒過了鼻翼,逐漸的又沒過了驕傲的鳳眸。
我的心好像也跟着沉了下去,緩緩的閉着眼睛,不敢再去看他消失的畫面。手指尖插入了身邊的泥裡,堅硬的石子插入了指甲縫。
讓血液滲出來,卻不覺得疼。
因爲心裡更疼,凌軒……
凌軒真的沉下去了,這一招釜底抽薪,用的幾乎有點是兩敗俱傷。
這泥潭看着詭異莫測,他真的會沒事嗎?
眼淚好像快要抑制不住的掉落,卻要拼命的忍耐,我心裡面不斷你的告誡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堅強,只要一哭,就會功虧一簣了。
我心疼一笑,越是擔驚受怕就笑得越是濃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姓易的你有今天全都自己咎由自取。”
“軒哥哥……軒哥哥,你不要走,救救我……軒哥哥……顧星,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怎麼可以對軒哥哥這樣呢?”小蘿莉封初念大概是看到凌軒在泥潭中沉底兒了,撕心裂肺的哭叫起來。
我一睜眼,先看到的不是她。
而是凌軒最後半截光潔的額頭,心頭居然有一股強烈的衝動,想要立刻跳下去。
緊緊的……
緊緊的抱住他。
側頭一看,才見到封初念在那隻死胖子手裡被玩的差不多了,整個人的臉色都是灰白的。看到凌軒沉下去了,苟延殘喘一般的哭叫了幾聲,就又面如死灰的沉寂下去。
眼淚從她眼眶裡,泄洪的洪水一般的流出。
那死胖子似乎將她玩膩了,根本就不再對封初念感興趣了,看着封初唸的眼神一臉的無趣,“玩膩了,原來封家的後人放在手裡玩,也和普通人一樣很快就會讓貧道厭倦了……肚子都餓了,剛好可以給我墊墊肚子。”
聽到這話,我整個人都驚覺過來。
這胖子終於又要吃人了,緊張的盯着它的一舉一動,已經變得有些心急如焚了。
這死胖子還是挺挑食的,先用肥厚的手指甲,去扯封初唸的衣服。
轉眼間,封初念身上的裙子就被扯下來了。
任憑她怎麼掙扎,都掙扎不過,雪花一般潔白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
看的其他幾個墮入鬼道的道士,眼睛都看直了。
它們連連搖頭,“暴殄天物啊!這麼勁爆的身材,就該讓哥兒幾個先弄弄,怎麼就讓八戒牛嚼牡丹呢了?”
“顧星姐姐,我恨你,你害死了軒哥哥。現在又要害死我,你這個惡毒的女人……軒哥哥爲了你,可是拒絕了和我睡覺,他那麼愛你,你卻背叛他。”她在被拔去最後一層內衣的時候,終於崩潰大聲的詛咒我,“我……我詛咒你下地獄,被油鍋滾!!永世……永世都不可超生。”
“省省吧你,你都這樣了哪兒有資格大放厥詞。”我蹙眉盯着她,她已經被扒的溜光水滑的,被那胖子時刻準備塞進嘴裡,活活的給生吃下去。
已經到了千鈞一髮的時候了,封初念大概也知道胳膊擰不過大腿的事實。
閉上了眼睛,嬌軀依舊在害怕的顫抖着。
我心口發緊,實在是別無他法,回頭抓住了身後蜥蜴道人的道袍,說道:“剛纔那幾位上人說的沒錯,這女人是湘西趕屍匠的後人,被八戒上人吃了着實可惜。”
“八戒,我這鼎爐說,你吃這豆蔻佳人可惜了……”蜥蜴道人也不幫我,狡猾爲猥褻的目光看向了肥頭大耳的胖子。
那胖子八字粗眉一凝,似乎有些生氣了,“咱們兄弟這麼說我也就罷了,連個鼎爐都敢如此大言不慚。蜥蜴,你聽她的做什麼?等她把孩子生下來,你拿她的魂魄做了鼎爐,屍身剛好可以讓我用來犒勞五臟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