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好像被什麼灼傷了一樣,我感覺到他眼中帶來的壓力,卻無法移開視線,“你……你還說這個……你以爲小爺願意救你麼?老子一個人獨來獨往慣了,都是因爲你,讓我這樣依賴你。讓老子……失去你……比死還難受!!”
“顧大王,你難道發現不了嗎?”他閉上了眼睛,輕輕的將我摟進懷中,下巴眷戀般靠在我的頭顱上,“我……更加的依賴你,我更怕失去你,我把心給你。就是怕把你弄丟,你明明可以過普通的日子,是我的自私把你牽扯進來的。”
眼淚停滯在了臉龐上,我忽然呆住了。
是啊!
是因爲和凌軒冥婚,才讓我的生活捲入了陰間的爭鬥中,各種爾虞我詐。陰謀詭計讓生活有時候險象環生,可我……
我並不後悔!
在他懷中溫存了一會兒,我又有些疲累,居然再次睡死過去。在夢中渾渾噩噩的做了一些古怪的夢,居然是又夢見了在冥淵中的情形。
那羣古怪的只剩下白骨的鳥人,在我身體上方的水域險惡的詭笑着。
到處都是鮫人發出的波長很短的尖叫的聲音,我聽到了鮫人們說的話語,“這個活人聽得懂我們鮫人族的語言,她到底是誰?”
“活人也可以學習鮫人族語言,你學過鮫人族語言嗎?”
……
我學過鮫人族語言嗎?
我這輩子都沒去過海邊,更別說學會除了中英文以外的語言,如果顧家屯的方言也算。那麼我會的語言,最多也不過三種。
可我爲什麼在冥淵中,能聽懂鮫人族的語言。
難道還和藏地的神童一樣,還有天授的語言功能,還是說有別的什麼隱情。腦袋突然好疼,只覺得注入了漩渦一樣的海水,又隱約看到海水拍擊沙灘的畫面。
畫面裡只有海水,卻能看到沙灘上有兩個模糊的背影,一個孩子似乎再問我:“姐姐,姐姐,爲什麼我們不可以在陸地上生活?我不喜歡海底,海底很冷,看不到太陽。”
誰叫我姐姐,我們家就只生了我一個。
難道是表親?
這夢境裡的東西又模糊,但是卻那樣真實,真實的讓我全身每一根神經都變得緊繃。
汗液浸溼了額角,鼻子裡卻聞到了花膠燉紅棗的味道。
心裡害怕極了,可是又覺得肚子很餓。
猛然間睜開了眼睛,從牀上坐起來,大概是月份大了。腰部的承受力到了一定的限度,我猛的爬起來之後,又跟老烏龜一樣栽了下去。
老腰一陣刺痛,撫了撫腰部,“小崽子越來越肥了。”
“是你笨手笨腳的,女人,傷到了嗎?自己笨手笨腳的,還敢嫌棄我肥!!”那小逼崽子真是夠嗆啊,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喊我媽了,居然喊我女人。
我有些鬱悶,卻不敢輕易招惹這熊孩子,“我沒事,就是老腰不結實,栽一跟頭。你不肥,是我肥,滿意了吧……”
好容易從牀上起來,才發現自己睡在一張軟榻上。
四面的錦帳都放下來了,外面有來來回回的腳步聲,但是落地都很輕。似乎外面的人刻意保持了一定的安靜,生怕吵到了我睡覺。
“易教授,這種草藥用你計算出來的波長的放射試過,好像效果不是很明顯。您看看有什麼地方需要調整的嗎?”耳邊傳來了一個有些老邁的,卻十分畢恭畢敬的聲音。
手指頭伸出去,掀開了錦帳。
就見到一個戴着深度老花鏡的,躬身將一個玻璃切片送到凌軒眼前。在凌軒坐的海柳牀的邊上,圍了三個中年的醫生,其中一個還是金髮碧眼的外國人。
手裡都拿着筆記本,隨時準備記錄過什麼。
凌軒盯着切片蹙眉看了一會兒,又看了一眼旁邊籠子關着的小白鼠,揉了揉太陽穴,“給你們的波長沒錯,你們知道屍化的病毒,爲什麼可以一直不斷的變異嗎?主要是因爲,他們用來培植屍化病毒果實的本體有思考能力,這種草藥變異以後,恰可以閹割它產生變異的這種功能。”
說起來好複雜,我是一個字兒都聽不懂。
那些醫學專家一樣的存在,似乎也跟我一樣都是懵逼一樣的表情,他們似乎也不懂。但是還是認認真真的小學生低頭寫作業一樣的在筆記本上記錄,但是沒有人敢反駁凌軒。
唯有關在籠子裡的小白鼠非常的不安,一開始只是臉部和眼睛出現了水分蒸發的幹化。最後逐漸的那種發乾發黑的症狀蔓延到了臉部,皮毛開始脫落,雙眼乾燥通紅。
爪子上的指甲不斷長長,變得和匕首一樣尖銳。
指甲上還透着寒光,一抓都把關它的鐵籠子給抓壞了,眼看就要破籠而出了。
凌軒卻還在抽着煙,冷冽的觀察着這隻老鼠,忽然他說道:“用注射的方式試試,這種方法你們還沒試過吧?”
“注射?”所有的醫生譁然。
凌軒有些不耐煩了,百無聊賴之際目光瞟向了我,眼色才緩和下來了。他擡頭給站在一旁的管家使了個眼色,管家溫笑的提着一雙蕾絲拖鞋到我牀邊,“夫人,你醒了,午膳已經給您準備好了。”
“現在還是中午嗎?”我看日頭已經不在正當中了,心想着多半是到了下午。
管家扶起我笨重的身體,到了桌邊,“夫人這一覺睡的好,所以中午吃飯的時候,凌軒少爺就沒讓打攪。不知道這些飯菜合不合你口味……”
“多謝了,我是真的餓得不行了。”我拾起筷子就要吃,又想起來這裡人多,忍不住就矯情了一把。
總之,我不想讓凌軒丟人。
和淑女一樣細嚼慢嚥的吃,我雖然沒多少這樣的經歷,可是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麼。那種古代言情的電視劇我也看過,官家小姐都是用筷子幾粒米粒米的細嚼慢嚥。
我筷子使得好,也沒什麼破綻可言。
“吼,吼……”那耗子突然就發出癲狂的聲音,把我嚇得差點把嘴裡的筷子都給啃了,瞄了一眼過去。
更是魂飛天外,那耗子的嘴都咧到了耳朵的位置。
血盆大口張的啊,滿嘴都是倒刺。
身上的白毛早就掉光了,腐爛之下皮肉都是翻卷的,潰爛之中還在不斷的幹化。整個過程,就好像村子裡每年曬鹹魚,醃豬肉一樣。
我吃着飯,噁心的就想吐。
就見那戴老花鏡的科學家老頭兒,眼鏡兒都嚇得掉地上了,“易教授沒用啊,注射沒用,這……啊!!天啊,不好了,實驗體發狂了。快想辦法控制住實驗題……”
我回頭去看易教授,這貨居然溫柔的正看着我,似乎一直都在偷看我吃飯。
聽到這教授嚇尿了一樣的聲音,才蹙着眉頭回過神來,眼底是一片的冰涼和厭煩,“它潰爛是從眼球開始的吧?”
他似乎根本就不害怕屍化以後的小白鼠,謎一樣的淡然自若。
“對,對,新一批的屍化患者都是從眼球開始的。”旁邊幾位醫生連連稱是。
凌軒的表情就更不耐煩了,“那還不簡單,直接注射眼球不就好了,不用試試都需要問我才知道怎麼操作吧?”
那幾個醫生似乎才恍然大悟,手忙腳亂的就給實驗小白鼠的眼球注射了一針。
這隻耗子纔在狂躁中,逐漸的鎮靜下來。
但是這款藥劑顯然沒有那麼完善,身上的屍化一塊一塊的消退,但是耗子身上仍然斑駁着無數屍化的痕跡。
雙眼更是戾氣十足,陰冷仇恨的看着周圍。
似乎是知道,到底是誰讓它受了那麼大的罪。
凌軒一手扶着額頭,面色較爲疲憊的低垂着眼瞼,“太陽都要下山了,我要休息了,明天再來人過來吧。希望明天能見到新面孔,今天的都太蠢了,浪費我精力……”
下完了逐客令,幾個醫生的表情都有些悻悻。
卻沒有任何一個敢反駁,全都立正站好,敬了軍禮,“是,少校。”
然後邁着正步,離開房間。
我給凌軒倒了杯洗甲水,他脣邊溢着笑意,溫和的看着我。
和剛纔兇巴巴的態度截然不同,手指頭撫摸上了我的側臉,“這幫人吵到你睡覺了嗎?下次睡覺,我讓管家送你去別的房間。”
“我不是被吵醒的,是受不住五臟廟的折騰,才醒來覓食的。”我的手不安分的摸上了他的脈搏,他脈搏虛浮無力,陰氣雖然被震住了沒有往外泄。
但是那些調皮的嬰靈,一個個戾氣深重,無時不刻在消耗凌軒的體力。
他吻了吻我的額頭,臉上的笑意如同潮水般散去,冷漠的看向了管家,“讓你辦的事,辦的怎麼樣了?”
“到現在還聯繫不到瑾瑜少爺,就連醫院都沒回,這幾次的重症患者都……沒有機會得到醫治,就被陰差勾魂而走了。”管家躬身回答道。
凌軒叼起了一根菸,用食指的冥焰點亮,“我看他是活膩歪了。”
煙霧之中,他眼底是極爲嚴厲冰寒的神色,似乎對瑾瑜失望到了極點。
“瑾瑜少爺也許是在怪您在陰間,沒有帶着他一起去見嬌龍。現在在鬧脾氣,要繼續找嗎?”管家臉色微微一變,但是還是語氣如常的回答道。
凌軒吐了一口菸圈,“都什麼時候了,他有什麼資格鬧脾氣,不用找了。最好死在外面,永遠別回來。”
“那……那件事怎麼辦?”管家似乎想瞞着我什麼,斜眼看了我一眼。
某些話到了嘴邊,居然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