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
這……
這哪兒是人手啊,根本就是從棺材瓢子裡挖出來的腐爛的屍骨。
再看這隻手的主人更是讓人活生生嚇一跳,是一個兩米多高的,只穿着個大褲衩的。卻是一張孩子一樣的臉,臉上的兩個腮幫子都爛穿了。
腮幫子裡面的牙牀和腐爛的舌頭,看的是一清二楚。
眼珠子滴溜溜賊兮兮的轉着,瘦長的身子佝僂着像個大馬猴似的。手根本就不是成年人的手,而是隻有四五歲孩子般的細胳膊、小手掌。
我呆住了,“電冰箱!!這啥玩意?”
“貪財鬼,只要人有貪念,就會跟着人偷東西。下次不要把東西放在左邊口袋裡,容易丟的。”顧彬湘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元錢,塞進了那隻腐爛的手裡。
摸了摸大衣左邊的口袋,裡頭放着易凌軒婚禮那天給我戴上的戒指。
戒指上的鑽石比起那天戴的鑽石項鍊要小多了,看起來也並不是特別的值錢。只是有特殊的紀念意義,才隨身攜帶着。
差點就讓這王八犢子給摸去了!!
我眉頭微微一緊,“難道剛纔郭靜的飯卡,也是這玩意摸走的?”
我記得,郭靜剛纔說自己的飯卡被顧彬湘撿走了。
顧彬湘也是這麼提醒郭靜,不要把財物放在左邊的口袋裡。一開始還沒覺得有什麼,現在想想才覺得有那麼幾分道理。
最可怕的不是人做小偷,而是這些偷偷摸摸來無影去無蹤的小鬼偷東西。
他隨手鬆開了那隻腐爛的小手,眉眼之間帶着一絲冷酷,“如果再讓我看到下次,就剁了你的手。”
“昂~昂~”那兩米高的小鬼機靈的一點頭,左腳剛邁出一步要逃走。
手腕就被清朝鬼捉住了,隨便就把人家的手拗斷,頗有跟顧彬湘對着幹的意思,“他說要留着你的手,本王就偏要讓你變成殘廢!!”
可憐的貪財鬼啊,就這樣被這倆傢伙當成賭氣的工具。
那手骨都斷了,斷口處凹凸不平,都能看到手裡頭的經脈骨骼還有軟組織。那隻腐爛的手掌,也被清朝鬼跟丟垃圾一樣扔在地上。
顧彬湘經歷了一次生死,比以前沉穩多了。
也不搭理清朝鬼跟他置氣,提着我的行李不動聲色的就上了公交車。找了兩處座位坐下來,看都不看一眼清朝鬼。
我倆坐着公交車,還轉車了兩回,才顛回家的。
顧彬湘和我並排坐看着窗外,此時此刻已經是華燈初上了。城市裡的霓虹隨着車程逐漸消失,變成了漆黑一片的鄉村道路。
如果不熟悉這一帶的路況,車子很容易就開進馬路旁邊的農田裡。
到了地方,我和顧彬湘都累了個半死,只是道了一聲別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今兒農曆二十九,算不了什麼節日。
只是今兒我從學校回家,又是年三十前一天。
家裡做了臘肉飯等我回去吃,他們已經吃過了,在桌上給我留了一碗。我第一碗沒有自己吃,而是將筷子豎着插在碗裡,雙手合十請清朝鬼吃。
又下廚抄了一碗餃子,送到竈臺旁邊,請我家的灰四仙婆婆吃一頓好的。
灰四仙婆婆從櫃子裡飄出來拿餃子的時候,看到了清朝鬼在那頭狼吞虎嚥一點王爺氣派都沒有的狂扒臘肉飯。
臉色微微一沉,一句話也沒說的,就把餃子端跑了。
連從我口袋裡鑽出來的小豆豆,都沒有打一聲的招呼。
我看着清朝鬼吃完的臘八飯,雖然有點心疼,卻還是把飯偷偷倒了,再給自己弄了小半碗。
鬼神吃過的東西,人再吃非拉肚子不可。
“星兒啊,怎麼不見小易啊?是不是不來過年了,你也真是的,新婚第一次過年,怎麼也不去江城婆婆家。”我媽在外頭打掃完房間,走到我身邊坐下。
我纔剛開始吃,嘴裡含着飯,囫圇了聲音回答:“今年在咱家過,年三十他會來吧……”
“是嗎?那還真是好事,對了,你肚子的寶兒起名兒了嗎?我上次打電話,小易跟我說是龍鳳胎,那女娃兒姓顧咋樣?或者說第二胎,跟咱們家老顧家姓成不?”
我低頭扒飯,吃飯的姿勢不比清朝鬼優雅到哪兒去,“要生出來,就叫二狗子,至於姓什麼……你們自己個兒商量,我隨便。”
“二狗子怎麼行啊?名兒多賤啊,娃兒以後在屯裡還不被別的孩子笑死。一定要讓屯子裡的王二麻子給測個字,起個有福氣有內涵的名字。你看你的名字,就是以前的老廟祝起的,看看你今天混的多好啊。對了,以後你是住在小易家吧,那你房間就不給你留了!!”我媽的嘴炮,就跟打彈珠似的,珠鏈炮的根本不會停。
一下聽到這麼多提問,腦子根本就反應不過來,老子聽得頭皮都要炸了。
還有更過分的,不過就是嫁人麼。哪兒知道宋春華女士,連老子的房間都不給老子留着了。
我吃了這小半碗下去,就覺得吃不下了,“您咋話那麼多捏?”
“小逼崽子,我話多還不是爲了你,你居然還嫌我囉嗦。你去看看咱們屯兒的,有你媽那麼好的媽嗎?我算是不羅嗦的,沒想到老孃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的,竟然養了你這麼個白眼兒狼……”
“哎喲,媽,媽……我錯了!!”
我爲了躲她,連忙起身,找了藉口出門溜達,“我出去逛逛,飯後百步走……長命百歲。有什麼話,一會兒回來再說。”
清朝鬼看我媽衝我囉嗦,一開始還捂脣在旁邊偷笑。
笑了一會兒,就蹲在廚房竈臺下面的櫃子旁發呆。
眼下,敲了敲櫃子的門,灰四仙婆婆鐵青着臉打開櫃門。它蒼老的目光,有些複雜的看着清朝鬼。
清朝鬼反而是一臉乖寶寶的表情,凝望着櫃門,“婆婆,我們聊聊唄。”
“你想聊什麼?”灰四仙婆婆依舊是一副白臉老太太的造型,臉上的褶子都趕上曬乾的橘子皮。
他動了動脣,“這麼多年的老朋友了,只是沒想到你會成爲顧星家的保家仙。你那盤餃子,能分本王一口嗎?”
“你可以拿一個,看看今年的彩頭。”灰四仙婆婆端詳着他,我是實在沒想到灰四仙婆婆竟然是認識清朝鬼。
清朝鬼從灰四仙婆婆遞過來的盤子上,拿起了一雙筷子,夾了一隻水餃。
咬了一口,就用兩指從嘴裡夾出了一粒油炸花生米,“這個彩頭不錯。”
這倆聊的不錯。
大冷的天,我一個人爲了躲我媽那張碎嘴,裹緊了身上的大衣在屯子裡瞎逛。屯子裡的背面,是一座老林子,林子邊上的山上是座墳山。
大晚上的,老子也怕遇到妖魔鬼怪。
所以都是往老林子相反的方向走,故意走房子多,家裡燈光亮堂的地方。人多的地方,萬一有個好歹,鄉里鄉親的都能出來幫忙。
老子也不是純傻逼,大半夜的跑到危險無人的地方。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我老黃大姨家的附近,他們家燈光明亮,讓我不由的就想到了那天在九樓看b超的診室門口看到她的那件事。
我並不想去老黃大姨家打擾她,只是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就打算掉頭去別的地方瞎逛。忽然,身後就有一股寒風吹來。
一股奇怪的腥臭,就吸入了鼻子裡。
背上莫名起來的白毛汗,我還不知道後面有什麼,只聽一個幽幽的普通話並不標準。有點兒像老蛤蟆,鼓着腮幫子說話的聲音想起了,“等等,別走。”
這說話的水平,和那頭只剩下蛇頭逃跑的土皮子有點像。
我膽兒還算大的,硬着頭皮就轉過身。
這不轉頭去看不打緊,轉身一看,嚇的老子腳下一軟,差點就給身前這位爺跪下了。滿身的粗鱗啊,月光混合着少許的雪花落下來。
那人手背上、手臂上,全都是硬幣大小的鱗片。
而且它身上的鱗片之多,遠勝過那隻被土皮子附身的搬家工人,連本該要長頭髮的頭上都特孃的佈滿了外翻的厚鱗。
本來老子沒有密集恐懼症的,可是現在有了。
太噁心了!!
我脣邊哆嗦了一下,“大哥,你……你不會是土皮子吧,我就是路過。我現在立馬就走,你……你……”別吃老子!
說到最後,老子覺得自己都不夠土皮子塞牙縫的。
別說現在腿軟的跑不動了,就說現在有力氣跑。也絕壁跑不過身子蜿蜒前行,靈活敏捷的土皮子。他見着我就能犒勞自己的五臟廟,憑什麼放過我?
“我不是土皮子。”那人在朦朧的黑夜裡,兩隻佈滿了厚鱗的手將頭上的帽子一摘,露出了一張清秀絕倫的面容。
那張臉着實不好形容,一雙蔚藍色的眼睛如同碧波一般的盪漾。
臉部的輪廓皎潔若白玉盤,五官立體而又飽滿,眉宇之間有一絲的陰柔。長長的睫毛如同漫畫裡的人物一樣,在月光下恰似一簾黑曜石做的珠簾。
原來這男子是戴了巨大的魚身上剝下來的魚皮做的帽子和手套,看着纔像那隻土皮子附身的人的樣子。
咱們屯邊上的大河裡,生長了許多大魚。
以前屯子裡的人,還有很多是靠漁獵生活的,用魚皮做衣裳也是常有的事。
魚皮衣和屯外的做法並不相同,是保留魚鱗直接從魚身上剝下魚皮,在太陽下曬乾做成魚皮緊身衣。非常能夠在嚴寒當中保暖,只是到了現代,各種羽絨服各種羊毛衫。
大家早就捨棄了,這種傳統的工藝。
難怪我聞到了一股子的土腥味,我鬆了一口氣的拍了拍胸脯,“大哥,你嚇死我了,找我啥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