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師長,段海洲給你捎來一封信。”通訊員小馬手裡拿着一封信走進來。他身後跟着段海洲的警衛員小劉。
徐向前接過信,打開;只見上面寫着:
徐副師長:
對不起!我的眼病不但沒有見好,還越來越嚴重。我想請個長假,在家好好休養。具體情況我就不細說了,現將警衛員和馬匹一併交回。徐副師長,我實在有我的苦衷,請原諒。
後會有期
段海洲
徐向前看完,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指着旁邊的一個高凳子,對小劉說:“你坐下詳細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小劉坐在凳子上,慢慢地講起來。
兩個月前,段海洲當年的老校長石友信找到他,三番五次地要求他“歸隊”。石友信是石友三的弟弟。石友三剛來河北時,對八路軍還算友好。等他站穩腳跟後,就又犯了不講信義、反覆無常的老毛病。他多次委派石友信去拉攏段海洲。對於段海洲來說,老校長的邀請無法拒絕,但自己畢竟是堂堂八路軍的旅級幹部,就這麼走了,實在對不起扶助他的八路軍。此外,徐向前等高級將領也十分厚待於他,這就更不好意思脫離八路軍了。……此時,正值香城固戰役後,日軍瘋狂地對冀南進行報復掃蕩,一二九師師部和部分機構向豫北轉移。段海洲權衡再三,在奉命隨師部進入豫北後藉口眼疾復發,向徐向前請了病假,帶着警衛員和馬匹回冀南東縱司令部休養去了。
我不帶部隊總行了吧?段海洲可能把自己想的太簡單了。當他的眼疾痊癒之後,又想起了那支當年由他一手組建起來的部隊。但是部隊在豫北,自己在冀南,兩地交通不便,中間又有日僞軍隔斷,要想返回部隊談何容易。就這樣消磨了一個月,失望之餘的段海洲,最終決定
回家“靜養”。
段海洲回到家鄉後,也沒能得償所願。因爲那些當年在義勇軍加入八路軍時持反對態度的“舊部”紛紛找上門來,要求段海洲重豎大旗,再建部隊。這時又碰上他的老同學王文瀚也派人來聯繫段海洲,說是自己在冀東拉起了一支部隊,但能力有限,希望老同學能幫助指揮,自己願當副手。這樣一來,段海洲的心又活了起來。於是,他讓警衛員帶上他的“請假信”和部隊發給他的馬匹,回到八路軍指揮部。臨別時,他一再對警衛員說:“你回去轉告徐副師長,我段海洲以後不管跟誰幹,都不會向八路軍開槍。”
……
聽到這裡,徐向前心裡雖然有些許安慰,但更多的是遺憾。他大度地笑了笑,說:“小段是個好人,就是太意氣用事。”
……
幾天後,徐向前接到中央軍委的一道命令,讓他立即趕到山東,領導那裡的對敵鬥爭。原來,山東以沈鴻烈爲代表的國民黨頑固派,推行限制八路軍發展、驅逐八路軍出魯的政策。山東的抗日武裝遇到很大困難,急需一個能夠掌控全局、靈活處理突發事件的領導人。八路軍總部向中央提議,派徐向前和朱瑞到山東,加強那裡的領導。此事直到五月底才定下來。接到命令後,徐向前立刻收拾行裝,準備起程。
出發那天,陳再道、宋任窮、劉志堅等首長都趕到威縣北部的東大成村,爲徐向前送行。徐向前只帶着一個警衛小分隊、一匹馬和一輛自行車。自行車在那時被看作是“洋玩藝兒”,這也是他唯一比別的幹部“特殊”的地方。大家簇擁着徐向前走出指揮部,一直送到村外。陳再道邊走邊說:“副師長,這一年來有你主持工作,我們心裡很踏實。我們都習慣了在你領導下工作。你這一走,我們心裡都覺得沒着沒落的。”
宋任窮也說:“是啊,副師長。我們都捨不得讓你走。”
徐向前笑着說:“我也捨不得你們。再捨不得也要走,這是抗戰的需要。”接着他又收住笑容,認真地說:“你們今後要提防那個‘倒戈將軍’,他已經開始向我們動手了。前幾天,他利用他的弟弟石友信是段海洲的老校長的關係,三番五次拉攏段海洲‘歸隊’,最終使段海洲脫離了我們。”
宋任窮說:“聽說段海洲重新拉起部隊後,石友三再次派他的弟弟石友信拉段入夥。於是段海洲在他的老校長的一番“諄諄教誨”下,帶着他的部隊加入第六十九軍教導師,被編爲第二團,段海洲任團長。”
陳再道說:“石友三不光挖我們的牆角,也開始向我們挑釁,跟我們搞磨擦了。”
“是嗎?”徐向前說:“你說說看。”
陳再道說:“石友三在他的駐地附近強徵糧款,遭到當地羣衆的抵制。他卻懷疑是我們在背後挑撥。當我們的人去徵糧時,他將我們的徵糧隊扣押,肆意毒打,還活埋了我們幾個人。雖然事後他已經作出賠償,並保證以後絕不再犯。但這總是開了一個非常不好的先例。”
徐向前說:“這個石友三比鹿鍾麟更厲害,你們一定要多加提防。”
陳再道和宋任窮都莊重地點點頭。
徐向前停住腳步,笑着說:“‘送君千里,終有一別。’你們都別再送啦。”
陳再道再一次握住徐向前的手,依依不捨地說:“副師長,路上保重!”
徐向前說:“朱瑞他們在館陶等着呢。聽說他帶着一大批青年幹部,到了那裡人就多啦。你們放心吧。”說完,他翻身上馬,一行人向南而去。
陳再道、宋任窮、劉志堅等人站在村頭,一直目送徐向前走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