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濟林迎上前去，一把抓住王貴德的手，熱情地說：“老王，一年多不見了。你最近好嗎？”
王貴德也握住何濟林的雙手，說：“好啊。一年前我在二分區的時候，咱們天天在一起摸爬滾打。這一晃已經一年多過去了。”
何濟林轉身指着旁邊的段芝英介紹說：“這是鉅鹿縣縣長段芝英同志。”
王貴德又走過去和段芝英握手、問候。
“快請進村吧。”何濟林說着，便和王貴德一道向村裡走去。
王貴德是第三軍分區副政委，奉命率領第二十三團向第二軍分區開進，經平鄉來到鉅鹿。他們繞過鉅鹿縣城，進到官亭一帶。何濟林是第二軍分區副司令員，率領第二十五團在鉅鹿縣官亭一帶駐防。他親自趕到官亭南門上迎接王貴德，並和王貴德並肩往回走。
回到住處，大家都坐下後，何濟林才說：“三分區的同志來了。咱們就開一個敵情分析會吧。”
大家都點頭同意。
何濟林又向段芝英說：“你先給三分區的同志介紹一下鉅鹿縣當前的敵我態勢吧。”
“好。”段芝英接着便介紹說：“鉅鹿縣是敵人的‘治安模範縣’，縣內佈滿了崗樓和據點，駐紮着日軍一個大隊約二百多人，警備大隊和治安軍各一千多人，共計兩千五百多人。所屬部隊都配備了日本的新式武器。兵力之多，裝備之強都是其他縣不能相比的。警備隊大隊長張伯魁和治安軍團長劉化南都是死心踏地爲日寇賣命的漢奸。”說到這裡，段芝英又加上了自己的擔心：“如果現在攻打縣城，敵人一定會憑藉堅固的防禦工事，拚死頑抗，給我們造成重大傷亡。”
何濟林說：“是啊。面對窮兇極惡的敵人，我們不能急於進攻，要制定一個事半功倍的作戰方案。”
王貴德說：“我建議，採取調虎離山、圍點打援的辦法。這樣既能減少傷亡，又能殲滅敵人的有生力量。”
“好。”大家都表示贊成。
……
最後，大家商定的方案是：強攻鉅鹿縣東北部的宋莊據點，吸引縣城的敵人前去增援，然後集中優勢兵力殲滅敵人的援兵。爲了防止附近據點的敵人來支援，組織部分部隊佯攻辛莊據點，圍困臺頭據點，同時監視其他各據點的敵人。然而，當他們分配兵力時，卻發現兵力嚴重不足。“圍點打援”需要有足夠的兵力。“圍點”的部隊要把聲勢造大，這樣才能吸引敵人來支援。“打援”的部隊更要強大，不然不足以消滅敵人。
就在大家因爲兵力不夠，準備放棄這一計劃時，一個偵察員滿頭大汗地跑回來。一進屋便向何濟林報告說：“第六軍分區的第十九團和第四軍分區的第十一團，都來到了鉅鹿境內。”
何濟林問：“他們在哪裡？”
偵察員說：“他們已經在東面的蘇營一帶匯合了。”
王貴德說：“這兩個團能協助我們，執行這個計劃就不成問題了。”
“對呀！”何濟林高興地說：“馬上和他們聯繫。”
於是，兩位首長立刻寫了一封信，交給通訊員，吩咐說：”你連夜送給東面兩個團的首長。”
通訊員接過信，向外跑去。
何濟林說：“現在休會吧。等和東面兩個團聯繫上以後，再製定作戰計劃。……”
……
當天晚上，王貴德、何濟林和兩位團長就在他們開會的那座大房子裡打地鋪過夜。王貴德和何濟林是鄰鋪。何濟林一邊搭鋪，一邊向王貴德問：“老王，你們三分區的攻勢作戰，進展如何？”
一提到“攻勢作戰”，王貴德立刻來了精神。他也一邊搭鋪一邊說：“這還用說嗎？勢如破竹！”說到這裡，他向身邊的二十三團團長陳中民說：“老陳，給他擺一擺你們的戰績。”
“好。”陳中民也一邊整理着被褥，一邊說：“今年一月十六日，我們團襲擊了大名縣城。這次行動由於有內線接應，戰鬥並不激烈。四月一日，我們攻打大名縣的劉屯據點時，戰鬥可就激烈了。劉屯據點是廣平至大名公路線上一個較大的據點，駐有僞東亞同盟自治軍第一旅旅部和第一團郭德會部兩個連，旅部特務連以及新成立的自衛團，共約五百多人，還有十名日本鬼子。這可是塊難啃的硬骨頭。我們讓第一、第三營消滅僞軍旅部及特務連和郭德會部兩個連，並相機消滅日軍。第二營一個連負責消滅據點外圍的自衛團。大名縣大隊一中隊負責阻
擊大名方向可能來援之敵，二中隊負責阻擊廣平方向來援之敵。四月一日，我們團由沙圪塔村出發，晚十一時戰鬥打響。八路軍一舉攻入村內，斃傷僞軍四十二人，俘虜僞軍四百多人，繳獲輕機槍婢挺。我們也傷亡四十多人。
“接着，我們又參加了南樂戰役。我們團和滏西路南支隊以及大名、魏縣、廣平等縣大隊，在分區副司令員孔慶德、高厚良、政委李福祥的指揮下，集中力量攻取海子、楊橋、金安村三個據點。這三個據點都有大量敵人駐守，工事堅固，防守嚴密，一個比一個難打。我們硬是像啃骨頭一樣，一個一個地啃下來了。”陳中民講得眉飛色舞，有聲有色。講到激烈處，他還停住手裡的動作，雙手比劃着。
幾個人也都聽得十分入神。直到他講完後，大家還都意猶未盡。
停了一會兒，王貴德才向何濟林問：“你們二分區呢？情況也差不多吧？”
何濟林說：“二分區雖然沒有你們三分區那麼轟轟烈烈，小仗卻也打了不少。李團長，你把二十五團參加的戰鬥給他們說說。”
二十五團團長李地山低下頭想了一下，然後便介紹說：“一月十一日，我們團二連和五連強襲南宮縣蘇村據點，經過兩小時激戰，將其攻克。一月十五日，我們團第一連在南宮縣大隊配合下，打擊由新河外出的日僞軍，斃傷日軍八人、僞軍十多人。一月三十一日，我們團的三連和六連在堯山縣大隊配合下，襲擊內邱外出之敵，打死打傷日僞軍二十五人。四月二十八日，第一、二兩個連在新河縣大隊配合下，進攻新河縣城，一舉攻入城內，殲滅敵人四個中隊。之後，撤出新河縣城。與此同時，第三連在平鄉縣大隊配合下，在平鄉北面的五里莊伏擊增援齊莊之敵，打死打傷僞軍一百多人，俘虜僞軍三百多人。五月二日，我們團和地方武裝一道，收復了南宮、新河兩座縣城。”
聽到這裡，王貴德笑着說：“咱們兩個團都差不多，都是越打越順利。”
這時，大家都已經鑽進了被窩裡。王貴德說：“大家抓緊時間休息。明天還有好多事要做。”
……
第十九團是五月二十三日下午來到鉅鹿境內的。從四五年一月到現在，他們組織了多次出色的戰鬥。一月二十六日，第十九團和魯西大隊一道，在當地武裝的配合下，攻佔了武城西北部的武官寨據點，消滅僞軍一百四十多人。附近十二里莊、馬莊據點的敵人害怕被殲，悄悄撤走。董洪屯、雙冢屯、南半壁屯等碉堡也被八路軍攻克。二月六日，第十九團一個連在恩縣大隊配合下，攻克恩縣劉王莊據點，全殲守敵。二月十六日，該團另一部在清河縣抗日武裝配合下，圍困清河縣西南部的王官莊據點，迫使守敵全部撤走。三月十九日，第十九團在棗南、故城、武城三個縣大隊配合下，攻克故城北部的東辛莊、夏莊據點。擊斃僞軍十多人，俘虜僞軍一百二十五人。青罕、小羊據點的敵人，聞訊而逃。……五月下旬，第十九團奉軍區首長之命向西推進，來到鉅鹿東北部。此時，第四軍分區的第十一團也從廣宗進入鉅鹿。兩個團在鉅鹿東部的蘇營一帶匯合了。
這是兩個團繼去年八月在清平、博平並肩作戰後，又一次協同作戰。兩團會合後，由雷紹康、喬曉光、胥光義統一指揮。
第二天早晨，三位首長就接到了何濟林、王貴德的來信。他們立即乘快馬趕到官亭村，與王貴德、何濟林會晤。五位指揮員很快便達成協議，決定四個團聯合行動。具體部署是：由二十五團政委範朝福率領第一營和特務連，火速趕到宋莊周圍的王莊、閻莊，在鉅鹿縣大隊和廣大羣衆的配合下，圍攻宋莊據點，引誘鉅鹿城的敵人前來增援；另以第二營兩個連和新河縣大隊圍困臺頭據點，以一個連佯攻辛莊據點，使這兩個據點的敵人不能增援。第二十三團第二營集結於臺頭西南的沙井村，準備消滅鉅鹿城向北增援的敵人。第十九團由團長宋東旭率領，埋伏在縣城至宋莊的閻橋公路兩側，殲滅鉅鹿縣城的援敵。第十一團及其直屬隊由團長李所庵率領，埋伏在縣城以東的王六村，擔任增援第二十五團、第十九團和殲滅由南面增援宋莊之敵的任務。其他部隊作爲預備隊。
五月二十六日晚飯後，二十五團第一營和特務連緊急集合。政委範朝福作了簡單的戰前動員，參謀長黎覺亭安排佈置了戰鬥任務，然後便趕到宋莊附近。三連擔任主攻，在連長張國志的指揮下，掄佔有利地形，死死封鎖住敵人據點的大門口和
崗樓上的哨亭，以防敵人反撲。其餘部隊在鉅鹿縣大隊和一萬多羣衆配合下，挖戰壕，修地道，一夜之間在宋莊據點周圍挖了數十里戰壕，修了一里多的地道，直通宋莊據點的炮樓底下。
宋莊據點位於鉅鹿城東北五十里，是邢南公路東段的主要關卡。駐有一個警備中隊，二百多人，隊長叫郭書凱；還有僞治安軍一個連，約二百人，連長是治安軍團長劉化南的乾兒子李大忠。據點周圍挖了一條深一丈、寬八尺的大溝，溝上有六尺高的鐵絲網。據點院內有一座三層高的崗樓，崗樓周圍佈滿了槍眼和了望孔。天亮前，敵人發現已被八路軍包圍，放了一陣空槍，就躲到崗樓裡不動了。李大忠憑着這有利地形和兩個連的兵力，企圖負隅頑抗。他發誓要與據點共存亡，並積極組織力量進行反撲。於是，八路軍放着挖好的地道不用，卻發起了虛張聲勢的攻擊。
與此同時，雷紹康、喬曉光、胥光義三位首長，率領第十一團和十九團向南進至王六村、郭家莊、花窩一帶，準備消滅鉅鹿縣城向宋莊據點增援的敵人。
攻堅部隊連續三天未能攻克。當然，他們的目的不是拔掉據點，而是造大聲勢，吸引鉅鹿縣城的敵人來增援。
五月三十日，十九團派出的一個偵察員被敵人抓住，押到鉅鹿城裡。五位首長立刻意識到，“圍點打援”的意圖可能要暴露，尤其是十九團的駐紮地點。於是，雷紹康立即命令十九團火速轉移。
當天晚上，十九團就由花窩一帶轉移到大孟莊、閻家橋地區。
五月三十一日，敵人集中日軍一百多人、僞軍四個營、警備隊五百多人，並騎兵六十多人，分三路由縣城出動。一路由鉅鹿城向正北，想接走辛莊和臺頭之敵，被由沙井村進到西下町的第二十五團第二營截住。雙方剛開戰不久，敵人就向南撤退，竄回鉅鹿。
另一路由張伯魁帶領騎兵、步兵五百多人，還有日軍一百多人，由鉅鹿城向東，準備進攻他們認爲駐在花窩一帶的十九團。當他們走到張旺町時，被駐在王六村、郭家莊一帶的第十一團發現。十一團團長李所庵命令部隊從王六村順漳河向南截擊敵人，在楊武花窩與敵人展開激戰。不到半小時，就將大部分敵人殲滅。張伯魁左臂中彈，墜落馬下。他從地上爬起來，帶着少數僞軍跌跌撞撞地逃回鉅鹿。
第三路由日軍一個小隊（四十多人）和治安軍團長劉化南率領的一個團組成，由縣城出動，沿着邢南公路向東北行進，企圖爲宋莊據點解圍。當進入十九團埋伏圈後，宋東旭團長高喊一聲“打！”機關槍、步槍、手榴彈一齊開火，響成一片。僞軍被打得暈頭轉向，還沒來得及展開火力，就被擊潰了。日軍慌忙組織反擊。十九團戰士衝上去，與敵人展開激戰。至天黑，日軍一個小隊、僞軍一個團基本被消滅。僥倖逃脫的敵人四散奔逃，有的跑到辛莊據點，有的逃回城裡。
這次“圍點打援”，共打死打傷日僞軍二百多人，俘虜僞軍八十多人；繳獲機槍三挺。八路軍傷一百五十七人，犧牲三十四人。
六月四日，三連連長張國志命令部隊，將裝好的五百公斤炸藥和一百多個大手榴彈，放到宋莊炮樓底下的地道里。然後便開始喊話要敵人繳槍投降。不少僞軍見援兵無望，吵着要投降。可李大忠堅決不肯，揚言要與八路軍拚個魚死網破。在這種情況下，範朝福只得下令點燃了導火索。只聽一聲巨響，濃煙沖天而起，敵人坐了“土飛機”。緊接着，八路軍發起猛攻。漢奸李大忠走投無路，躺在事先準備好的棺材裡自殺。警備隊隊長郭書凱被活捉，其他僞軍都繳槍投降。
六月六日，二十五團團長李地山和縣長段芝英帶領兩個連，押着郭書凱和部分僞軍家屬到辛莊據點喊話。首先由敵工科長王玉堂向敵人講了八路軍優待俘虜的政策，然後由郭書凱向僞軍喊話：“弟兄們，我已經繳槍投降了，我一切都很好。現在張伯魁都不敢出城了。弟兄們快投降吧！”
據點裡的僞軍個個豎起耳朵聽着。當他們聽到自己家裡人叫自己的名字時，好似鋼刀穿心般難受，紛紛要求投降。於是，盤據在辛莊據點的僞警備隊中隊長常文海率部投降。
同一天，臺頭據點的敵人趁夜晚逃走，二十五團第二營五、六連佔領了臺頭據點。排長馬貴寶率領一個排和敵工科的同志拔掉了閻口據點。團城、神堂坡據點的敵人丟下武器逃跑了，堅臺、小呂寨據點的敵人躲進縣城。至此，“巨北戰役”勝利結束。
（本章完）